《仙君枕上鸢尾香》长耳宫

4、你可以装死啊！

　　午后林小楼再次出门，林杏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于是林小楼后面跟上了两个人，自己头一次出门还带保镖，感觉也不差。

　　“小楼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杏边走边打量，对四周的一切都很是好奇。

　　林杏的话一下让林小楼想起昨夜最后落水的情节，虽然南陌和安长鸣记不清细节，但不代表林杏记不起啊，毕竟他也是个妖怪。

　　“林杏，昨夜船上那个是不是你？”

　　路过一个糖人摊，林杏盯着走不动道，咽着口水：“小楼哥哥，这个好吃不？”

　　林杏用余光不停示意林小楼，林小楼眼角跳了跳，装作没看见。
　　林小楼可以装眼瞎，但林杏又怎肯，直接扯着嗓子当街想嚎叫。
　　“我不是你爹，你才是我爹。”林小楼摸完左袖掏右袖，凑了两枚铜板，扔到摊板上。
　　自己一年也不见得买零嘴，现在都给这便宜儿子了。

　　“对啊，昨夜主人你突然跳下去，吓我一跳。”林杏边舔糖人边黏黏糊糊回答。

　　原来昨夜不是梦，看来是真的，林小楼差点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幻想出来这些情节。

　　“昨夜你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昨日傍晚我感觉浑身燥热，难受的很，一直想你抱抱我，我一直喊你，但是你也不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终于没有那么热了，结果发现我长出了腿，能在地上走了，正想进屋找你，没想到主人你刚好出门。”

　　林杏看了林小楼一眼：“主人你当时好生奇怪，怎么叫你你都不答应我。”

　　林小楼愣住了，在他记忆里一醒来就到了陌生地方，难道不是自己也被妖怪绑架了吗？

　　“离魂。”南陌适时的插话进来。

　　“什么是离魂？”林小楼反问。

　　“离魂有主动和被动之分，有术法的高人通过符咒和自身所习法术在特定时间内可以主动离魂，另一种就是由外界干扰被迫离魂，一般是气运较差的人会遇到。”南陌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照这么说昨日我属于主动还是被动呢？”林小楼说完，好像觉得自己这样问像在自取其辱。

　　“好吧，我这段时间确实气运不太好，糖水铺好久没开张了，前几天还遇到地痞流氓了。”

　　“林杏，那昨晚我往哪里去的，你还记得吗？”

　　糖人快吃完了，林杏又盯上街边卖糖葫芦的，楚楚可怜地看着林小楼。

　　“小孩子吃多了糖小心牙齿坏掉。”林小楼捂紧口袋，警惕地看着林杏。

　　林杏不言不语，自己是棵杏子树，怎么长蛀牙，定是林小楼舍不得那二两碎银。

　　于是眼泪汪汪又要撒娇卖萌。

　　“好吧，最后一个了，我没钱了。而且你以后不许动不动就哭，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林小楼再次掏出两枚铜板。

　　林杏边吃边说：“你一直沿着街道往外走，都出城了。”

　　自己什么时候这样逆天？按普通人脚程算，出城最少也得一个时辰，而自己一晚上竟走了来回。

　　“小楼。”安长鸣从不远处走来，额头微微冒着汗珠，估计连饭都没赶得上吃，一直在找人。

　　“安大哥，你那边有线索了吗？”安长鸣摇了摇头，满脸的失落。

　　“没事，我这边发现了一些线索。不过现在要出城一趟。”

　　安长鸣一听，果然振奋了起来：“什么线索？”

　　“安大哥，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安长鸣点点头。

　　“是这样的，你回忆一下，你认识姓花的姑娘吗？”

　　安长鸣思考片刻，摇了摇头。

　　“那你再想想你有养过什么花没有？就是很喜欢的花那种。”

　　安长鸣再次摇头：“我和瑶儿一样，都对花不是很感兴趣。”

　　“那就奇怪了，昨晚不是花妖吗？难道自己想错了。”

　　“那安大哥，冒昧问一下你和木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安长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和瑶儿属于青梅竹马，从小便定了亲。”

　　回答完，安长鸣有些按耐不住了追问：“小楼，你这边到底发现什么线索？”

　　“昨晚我好像看见了木姑娘，但是她当时说她姓花。”

　　四人一路直奔城郊而去。

　　绕过一片竹林后，林杏带着三人又穿过一条羊肠小道，渐渐越来越僻静。

　　约莫两个时辰后，出现了一片茫茫湖泊。湖泊四周长满杂草，两岸有着不知名的参天古树，盘根错节的树根扎在水中。

　　原来昨夜是这么一个地方。

　　“安大哥，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安长鸣对于林小楼的问话很是诧异，这个地方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要不是今日跟着一起来，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昨晚我在这里不仅看见了木姑娘，而且还看见了你。”

　　安长鸣瞳孔地震，像林小楼在对他讲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

　　“不可能，我昨晚一直在家。”

　　“这儿，停着一艘巨大的画舫，你和木姑娘成亲了。”

　　林小楼指着茫茫湖面，回忆昨夜的细节。安长鸣顺着林小楼指的方向看去，脑袋一瞬间像被千根针扎了一般，痛得失鸣，周遭一切都听不见了，林小楼的说话声也不见了。

　　“长鸣…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长鸣，好好照顾自己，忘了我吧，好好活着……”

　　木瑶的脸庞渐渐出现在眼前，一瞬间是言笑晏晏，一瞬间又是泪流满面。

　　“长鸣，我是木瑶，也是花瑶，君许我白首，我自当不离不弃。”

　　“长鸣，我要走了…”

　　安长鸣一时陷在幻境中无法自拔，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绝望，眼角泪水悄然滑落。

　　“安大哥，醒醒，你怎么啦？”

　　林小楼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安长鸣的胳膊。等眼睛再次聚焦，安长鸣才发现自己依然还在湖泊边，四周安安静静，与刚刚来的时候没有一丝变化。

　　“我看见木瑶了，我全都想起来了。”安长鸣喃喃自语。

　　“两月前，木瑶来找过我，那时我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见面，我记得那天刚吃完午饭，天气闷热难耐，我当时休沐在家，木瑶当时站在门口，穿了一件浅绿鹅黄小衫，我家人先没有注意，后来还是我娘发现她来了，也不知她在门口站了多久，一直盯着我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发呆。”

　　“鸣哥儿，瑶儿来了，快出来啊！”

　　“我一出门就发现了她的不一样，她从不穿绿色的衣服，偏爱胭脂色。等她进门，我发现她的语气与动作姿态也与平时不太相同，我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竟然相差巨大。”

　　“长鸣哥，天气热了，我做了点点心拿来给你们吃。”

　　木瑶说完，将进门来提在手上的木盒子放下，从里面取出两碟精致的点心，摆在了面前的木桌上。

　　见安长鸣没有动作，木瑶伸出手将其中一盘点心向他的方向推了推。安长鸣憨厚一笑，“瑶儿手可真巧，那我先尝尝。”

　　说完取了其中一块放入口中。

　　“如今想来，那个点心味道与我以前吃过的是有相同，那点心闻起来异香扑鼻，尝起来里面有花木的清香，虽然点心是甜的，但是有一股淡淡的苦涩，不是味蕾上的苦，而是有种伤心的感觉。”

　　“后来又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时间也慢慢过去了，到了瑶儿要回去的时间，她突然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长鸣哥，假如一个人，她有一个心爱之人舍不得，但家族又很需要她，她不得不离开，她该怎么办啊？”

　　“我当时只觉得她天马行空，喜欢问一些幼稚的问题，就敷衍了几句过去。现在想来她是不是那时就想走了。”

　　“真是笨蛋…”林杏不知在哪里扯了一支狗尾草叼在嘴里，对安长鸣翻了一个白眼。

　　“林杏怎对安大哥无礼。”林小楼训了林杏一句。

　　“哼！他还不一定比我大呢，我才不承认他是我大哥。”林小楼脑袋疼。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安长鸣呐呐地问，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

　　“如果我没猜错，木瑶应该是某种植物，我们只有把她找出来，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就差如何找了，南公子你有什么办法吗？”林小楼下意识的去寻求南陌的帮助。

　　“装。”南陌话语很简单，但林小楼一下就理解过来了。安长鸣瞪着眼睛不知所措，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

　　“还真是个笨蛋。”林小楼心里默默吐槽。

　　第二日一早，夕照街行人匆匆而过，路过时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城西姓安的那户人家儿子病了，快不行了。”

　　“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刚刚已经挂了白幡，好像咽气了，可怜未婚妻刚刚失踪，这边就断气了。”

　　“我听说好像撞了邪，安大嫂哭得都快要断气，请了道士算了时辰，今晚就得埋。”

　　“这么快…”

　　一阵夹着草木清香的风飘过，一位带着围帽的女子站在一家首饰摊前，半晌未动。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不买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抱歉。”女子转身向城西的方向匆匆而去。

　　木瑶似有不信，昨日安长鸣都好好的，虽晚间有离魂，但对于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影响不大，今日本打算离去，没想到却听见这个噩耗。

　　等走到安宅门口，两边的确挂了白灯笼，陆陆续续有街坊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叹气：“可惜啊！可惜。”

　　木瑶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又以什么身份进去，自己早该离开的，而不是在这里纠缠不休。

　　门内安长鸣有些不耐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小楼，这个方法靠谱嘛。”

　　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抗拒，他已经在这个棺材里躺了一下午了，再躺下去自己就真的快死了。

　　“快躺下，躺得板直一点，要不然就露馅了。”林小楼伸手用力将安长鸣往下按。

　　“肯定有用，我们要相信南公子。”

　　一旁的林杏默默地拿起手边安长鸣的祭品咬了一口，脚下还有一个刚刚啃完的鸡腿骨。

　　是夜，梆梆的诵经声终于停了。

　　“伯母，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安婶擦了擦眼角处强挤出来的眼泪，勉强点了点头。

　　又等了片刻，万籁俱寂。木瑶算了算时辰，见灵堂内空无一人，于是飘然入内。

　　“长鸣…”走近看见棺材里的人真的是安长鸣，像不确定一样，轻声地呼唤着安长鸣的名字，木瑶的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木瑶的手想要去触碰安长鸣的脸，安长鸣却在此时睁开了眼，木瑶被这变故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瑶儿，真的是你！”安长鸣翻身从棺材中爬起来。

　　木瑶转身想走。

　　“木瑶！这样不告而别搞失踪，所有人都在担心你…”

　　说到后面，安长鸣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安长鸣走到她跟前，发现木瑶已经泪流满面。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可以给我们说啊！你这样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木瑶目光游移，看着园中郁郁葱葱的春花，像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其实我并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