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句安居安

4、日记：选中容器

　　午后的光落在桌面上，亮得刺眼。
　　我坐在窗边，看着那个铁盒。
　　盒子很旧，角落生了锈，手一碰就留下灰。

　　母亲说这是父亲失踪前留下的唯一东西。

　　可是奇怪——
　　我完全没有见过它。

　　我试着打开，锁扣松得像随时会断开。
　　盒盖掀起时，一股潮气扑面而来，像很久以前的湿土味。

　　里面躺着一本深棕色的日记本。
　　封面刻着淡得快没了的字迹：

　　《秦陵下的回环井·研究手稿》

　　我的心空了一下。

　　父亲从未在我面前提过这本书。
　　但那字体……熟悉得让我指尖发麻。

　　【日记第一页】

　　我缓慢翻开第一页。
　　纸张有些脆，像一碰就会碎。

　　《199X年，七月十五。》
　　那是我五岁那年。

　　「白泉，今天你问我：爸爸，井里真的有怪物吗？’

　　我回答你：井里没有怪物，只有我们自己看不见的那部分。 】
　　我盯着那行字，心突突地跳。
　　——我不记得这件事。
　　我不记得问过父亲任何关于“井”的东西。

　　但父亲……记得。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变得太嘈杂，
　　而你听见井在‘呼吸’——
　　那不是你的幻觉。
　　那是命运在找你。」

　　窗外传来操场的嘈杂声，我突然觉得吵。
　　胸腔里有种被风吹空的感觉。

　　【第二页：秦陵裂隙】

　　日记第二页，是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
　　线条密密麻麻，像被火边缘烧焦过。

　　下面写着：

　　「秦陵地宫下存在一处‘因果裂隙’
　　古籍称其为——封因井。」

　　封因井。

　　这个词像冰一样敲在我的脑中。

　　我继续往下看：

　　「裂隙里存储着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恐惧、未完成的因果、未来碎片。

　　若井破，历史将坠入循环。」

　　我的手一抖。
　　书页轻轻颤动。

　　未来碎片？
　　循环？
　　这些词听起来像神话，却写在父亲的字迹里。

　　【第三页：三个人的名字】

　　父亲突然写了三个名字，却有些模糊不清
　　【白？张？吴？】
　　旁边有一行小字：

　　「三人命格纠缠，将在七月后再次被井选中。」

　　我屏住呼吸。

　　三人……？
　　命格纠缠？
　　井选中？

　　那种胸口被压住的感觉越来越重。

　　夜晚 ，无声的嘶鸣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一口井边。
　　井壁长满青苔，风吹过时，它轻轻动着，像呼吸。

　　井里传来许多人的声音。

　　有哭泣。
　　有低语。
　　也有缓慢的脚步声，正在水底走动。

　　我想后退，却迈不开脚。
　　井水突然亮起来，像里面点了一盏灯。

　　我看见自己的倒影——
　　脸很白，眼睛像被雾遮住，
　　而且……

　　我的头发，
　　从耳侧开始，变成了淡淡的银色。

　　一阵刺痛从头皮沿着脊椎传下去。
　　亮光涨满视野，我听见井底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容器……找到了。」

　　我被巨大的恐惧砸醒。

　　我坐起身，手指抓紧床单。
　　心跳得太快，像有什么东西刚从胸腔里逃出去。

　　我走到镜子前。

　　灯光亮的一瞬间，我呼吸停住了。

　　——我耳侧的两根头发，
　　真的，变白了。

　　不是梦。

　　我伸手触碰那两缕细细的白发，
　　冰凉的，像不属于我的东西。

　　命运开始运转

　　我重新拿起父亲的日记。
　　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只有九个字：

　　「如果井在呼唤你——不要回应。」

　　但我知道了一件事：

　　太迟了。
　　我已经听见了。

　　我打开手机。
　　发出那条消息：

　　「吴咎，暑假后的一周……去看一口井。」

　　手指停在发送的瞬间，
　　我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淡淡的眼神。

　　好像在看一个被时间提前选中的人。

　　——而这个故事，
　　终于开始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