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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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中鬼怪突脸的惊悚画面并未如期而至。眼前有点黑，隐约能看见他被单印着的卡通小狗图案，小狗的耳朵尖还翘着圈浅黄的边。
嗯，是他的被子，没错。
程泽霖抬手将蒙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最先撞进视野里的，是顶上那片斑驳的天花板，靠右侧的位置缺了块墙皮，露出底下灰扑扑的水泥，跟长了块斑秃似的。
耳边能听见周围室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细碎的磨牙声，以及翻身时被子摩擦的窸窣声，交织成男生宿舍深夜里最寻常不过的喧嚣。
程泽霖眨了眨眼，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失望。
原本以为会有什么神展开，没想到只是这样普通的景象。
就在这时，男人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
【感谢你的配合，目前基本可以确认，我能共享你的视觉、听觉与嗅觉，但无法感知触觉。至于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暂时还不清楚。】
【这样啊，这也太神奇了吧！简直可以给《走近科学》投稿了！】
程泽霖无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指腹蹭过枕头上柔软的布料，【那你的身体呢？总不能一直这样待在我脑袋里吧？】
男人许久没有回答。再响起时，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苦涩，还夹杂着一声极轻的叹息：
【或许是意识突然转移的缘故，我……失忆了，怎么也想不起之前的事……】
沉默在脑海里蔓延开来，程泽霖能感觉到对方陷入了低落的情绪里。
程泽霖猜测，这要不就是意识穿越的副作用，还有一种可能是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情，他记得之前看到过，强烈的情绪冲击，可能会导致失忆。他没说出想到的另一种可能，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男人又沉默了，久到程泽霖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又听到他开口，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迟疑：【刚才我仔细回想了很久，姓氏怎么都想不起来。不过名…… 我还记得，叫‘清阳’。】
【清扬？海飞丝的兄弟？】程泽霖疑惑道。
【是清晨的‘清’，太阳的‘阳’。】男人略显无奈，像是在耐心纠正幼儿园小朋友一般认真回复道。
【哦哦！抱歉，是我误会了。】
程泽霖连忙道歉，又怕对方介意，赶紧找补，【听你声音感觉你应该比我大，我喊你‘阳哥’成不？我叫‘程泽霖’，随便你怎么叫我都行。】
【没问题。】
男人用恰到好处的温柔声线，轻轻唤了声，【那我叫你‘泽霖’，可以吗？】
这声“泽霖”落在耳里，简直堪比使用灵魂提取器按摩，挠得人头皮发麻。
程泽霖猛地僵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烫，心跳有点快，他赶紧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双眼睛，小小地“嗯”了一声。
缓了缓神，程泽霖想起对方还困在自己的脑袋里，又打起精神安慰：【那个，阳哥，虽然现在这事挺离奇的，但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太着急，咱们慢慢来，总能弄清楚是咋回事的。】
【谢谢。】男人的语气里多了丝暖意，又轻声问道，【能否再告诉我下现在的时间？】
程泽霖应了声“好”，从枕头边摸出手机，按亮锁屏的瞬间，冷白色的光映亮了他的脸，锁屏上显示：
3月12日周日·癸卯年二月廿一
04:12
【现在是北京时间4点12，哦对了，你能共享我的视觉，应该也看见了。】
话刚说完，他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都沁出了点生理性的泪。
双眼皮像挂了铅似的往下耷拉，脑袋也重如泰山。这个点对于他这种，可以贪黑但绝不能起早的咸鱼来说，简直比早八上课点名还难顶，脑子已经彻底罢工。
【嗯，我看见了。】男人将嗓音放得更柔，像是怕惊扰了他的困意，【你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吧，不用硬撑。】
【好……那我睡了，晚安啊阳哥。】程泽霖困得小脑打结，下意识地应着，完成了将手机塞回枕头下，然后裹紧被子的习惯性动作，跟只蚕似的蜷成了一团。
男人的话音如沉邃的夜幕，在他的脑海里缓缓漫开：
【晚安，泽霖。】
这声晚安简直是最好的助眠ASMR，程泽霖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彻底坠入了梦乡，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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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泽霖是被饿醒的。
这一觉他睡的特别舒服，没有做噩梦，连室友起床的动静都吵不醒他，绝对的天生睡觉圣体。
他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坐起身来，掀开床帘，果不其然看见正准备出门的寝室长。
寝室长大名陆劼，热情豪爽的东北汉子，全票通过寝室长这一光荣头衔。
“呦，真准时啊大霖子！合着闹钟装我身上了啊，我这刚准备去食堂呢。”寝室长裹着厚厚的、包住了大半个身体的棉服，但脚上还踩的是人字拖，光着脚，完全不在一个季节，他正拿起饭卡放入裤兜。
程泽霖趴在栏杆上，迷瞪瞪地撑开眼睛，摆出个小狗乞食的动作，“霸霸，你也不忍心让你的鹅子挨饿吧？”
“得，我的好大儿，你且就在原地不要动，为父去为你觅食去。”
“你去哪个食堂？”
“梅园吧。”
“那我想吃三楼的木桶饭！红烧鸡块的。”
“得嘞，走了。”
程泽霖美滋滋地躺下等投喂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啥要紧事，但一下子脑袋空空，算了，别管了，刷刷手机吧。
他嘀咕着点开游戏论坛，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早把那点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时，他才瞬间记起，哦，他的脑子里还“住”了个人。
【早上……嗯，该说是中午好，泽霖。】
怎么睡个觉就把这尊大神给忘了，程泽霖对自己的脑容量彻底服气。
更要命的是，刚刚他向室友谄媚求投喂的样子一定也被看在眼里了，那点好吃懒做的本性，简直像剥了壳的鸡蛋，连带着面子里子，全在人跟前露了底。
【哈哈，阳哥……中午好啊。】他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笑着打招呼。
【你现在是在读大学？】男人依旧温和地询问。
【嗯嗯，都大二啦。】程泽霖哪还有心思再躺着，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去。
可刚走到卫生间门口，他揉着鸡窝似的头发，脚步倏地顿住。脸颊 “唰” 地红了，连耳根都透着热意。他憋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在心里开口：【那个，阳哥…… 我、我要上厕所…… 就是……】
他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说点啥，总之，被别人围观上厕所，这是什么羞耻play啊，他又没有某些奇怪的癖好。
况且，作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体，需要一点隐私空间也再正常不过啊。
【抱歉。】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歉意，【感官共享似乎是被动触发的，我没办法主动切断。给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会保持沉默，也请你试着忽略我的存在，或许能减少些影响，你看可以吗？】
听着这诚恳又带着点无措的道歉，程泽霖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
说到底，对方也是莫名其妙就“住”进他脑子里的，算起来也是个受害者。这时候再矫情，倒显得他小气了。
【没事的阳哥，我就是有点不习惯。之后习惯习惯就好了。】他故作轻松地说。
接着，他眼一闭，心一横，直冲去卫生间，快速解决完五谷轮回的问题，又嗖的一下闪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花洒的水流刚打湿头发，他就抓着沐浴露往身上抹，全程非必要不睁眼，脸烫得能煎鸡蛋。
要命，这简直比同居的亲密度还高了吧！他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等他穿上睡衣站在镜子前擦头发时，才看清镜中人的模样：
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衬得肤色愈发鲜活透亮，黑色柔软的头发还沾着水汽，软乎乎地贴在额角，发尾不服帖地翘着，像只炸毛小狗。一双圆眼亮晶晶的，可眼尾稍稍往下耷拉着，带着些未散的懒散。
身上的蓝色睡衣是舒适宽松的版型，V型的领口能看到线条清晰的锁骨，露出的手臂白净匀称，双腿笔直修长。
程泽霖感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就把毛巾挂好，走去自己的座位，还没坐稳，就听见手机消息提示铃声，他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班级群，班长发了条消息：
[关于开展2023年经济管理学院辩论赛的通知.PDF]
[@所有人同学们，报名截止时间是周一晚上九点，欢迎大家积极报名！]
程泽霖对各种比赛都不感兴趣，通知都没点开就划走了。正巧这时寝室长拎着饭回来了，程泽霖放下手机，眼里冒着光接过，食物的香气透过塑料袋钻入他的鼻尖。
寝室长走回自己的地盘，随意聊起：“大霖子，你看班级群没？每个专业都得出个队呢。”
“咱们班人才那么多，肯定有人报名的，我嘴笨就不去丢人了。”程泽霖满不在意地回道。
寝室长：“俺也一样！要是体育比赛还能凑个热闹，辩论是真不行。”
程泽霖做着餐前准备工作，打开平板想找个下饭番，看到某度的APP图标，想起今天这离奇的事，一个没忍住点开了，想要问问某度怎么看。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早上醒来能听见陌生人的声音怎么办？
他点下搜索键，页面跳转地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有了满满的文字。
他眼睛刚定在屏幕上，整个人却倏地僵住。满屏的“精神分裂症”、“焦虑症”、“抑郁症”，密密麻麻地铺在眼前，一齐挤进他的脑袋里。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似乎又又又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