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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明明是死对头,怎么比情侣还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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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风裹着凉意卷进中央法务写字楼,玻璃幕墙外的梧桐叶被吹得簌簌作响,连带着楼内不同律所的办公区都浸了层冷意。温辞刚踏进诚达律所的旋转门,鼻腔就被冷风呛得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雪白色的狐耳跟着轻轻一颤,耳尖的浅棕晕开几分薄红,鼻尖也瞬间泛了红——换季的过敏性鼻炎,还是准时找上了门。
他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熨烫平整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又将公文包里的案卷分门别类摆上桌面,这才腾出空翻找抽屉。从最下层的医药隔层到桌角的收纳盒,翻了个遍,才想起昨天把最后一贴鼻炎贴落在了中院的辩护人休息室,此刻鼻腔里的酸胀感越来越重,他只好抽了张纸巾按住鼻尖,懊恼地蹙起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了两下,前台小姑娘抱着个牛皮纸袋走进来:“温律师,楼下锐锋律所的谢律师托我送上来的东西,说是您可能用得上的。”
温辞的指尖顿在纸巾上,愣了愣才接过纸袋。袋口还留着余温,拆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板全新的抗过敏鼻炎贴,旁边是一小罐密封的温蜂蜜,罐身贴着张便签,字迹张扬又潦草:“晨起喝一勺,比你那没味道的白开水管用”,袋底还沾着点85%黑巧克力的碎屑,不用想也知道是谢峋那家伙的手笔。
明明分属城南区最针锋相对的两家律所,明明在法庭上是恨不得把对方逻辑拆得稀碎的死对头,可这人却连他换季犯鼻炎的日子都记得分毫不差,连他喝蜂蜜要温的小习惯都没落下。温辞的耳尖悄悄爬上一层热意,指尖摩挲着鼻炎贴的包装,把那罐蜂蜜往抽屉里塞时,动作竟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上午九点半,中院的第二法庭已经坐满了人。本次开庭的案由是一起备受兽世关注的种族就业歧视案,原告是刚毕业的兔兽人实习生林糯,控诉就职的星芒科技以“兔族天性胆小不适合对接大客户”为由,在试用期将其无故辞退,还克扣了半个月薪资;而星芒科技为了扭转舆论,不仅高薪聘请了以威慑力著称的锐齿虎族律师孟狰作为辩护方,还将锅甩给了部门的鹿兽人主管周禾,称是主管个人决策与公司无关。
谢峋作为锐锋律所的金牌律师,受林糯家属委托担任原告代理律师;温辞则是受市兽人法律援助中心的指派,为无钱聘请律师的鹿兽人主管周禾做附带辩护——两人虽立场有别,一个要为实习生讨回公道,一个要为无辜主管洗清冤屈,却要共同对阵气焰嚣张的虎族律师孟狰。
法槌落下时,温辞刚把鼻炎贴贴在鼻翼两侧,鼻腔的酸胀感稍缓,就听见旁听席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孟狰已经率先起身,虎族的兽形特征在法庭上展露无遗,粗黑的虎尾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他拍着桌面咆哮,声线自带震耳的威压:“我方当事人星芒科技的岗位调整完全符合《兽世职场种族适配条例》!兔兽人林糯在对接重要客户时,因过度胆怯导致合同文件遗失,给公司造成了二十万的经济损失,辞退她是合理的人事决策,何来歧视一说?至于鹿兽人周禾,作为部门主管,监管不力是板上钉钉的过错,公司保留追究其责任的权利!”
这番话不仅歪曲了事实,还恶意将“种族天性”与“工作能力”绑定,旁听席的兽人代表们顿时议论纷纷。谢峋当即起身,银黑渐变的狼耳瞬间竖得笔直,尾尖那撮标志性的白毛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自带的狼族威慑力压过了孟狰的气焰,他抬手按住桌面,声线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反对!对方律师严重混淆了‘个体失误’与‘种族标签’的概念。首先,我方当事人林糯遗失的文件,经监控核实是被保洁人员误收,并非其个人过失;其次,《兽世职场种族适配条例》第三条明确规定,任何企业不得将种族天性作为岗位考核的唯一标准,星芒科技在招聘时明知林糯为兔兽人,却在试用期以‘种族天性不匹配’辞退,本身就构成歧视;最后,鹿兽人主管周禾在事发后第一时间上报情况,并主动协助挽回损失,何来监管不力一说?”
谢峋的话条理清晰,直接戳破了孟狰的逻辑漏洞,连法官都点头示意书记员记录要点。孟狰脸色一沉,转而将矛头对准温辞辩护的周禾:“鹿兽人天性温和、缺乏决断力,周禾作为主管,在团队出现失误时未能及时止损,这难道不是种族天性导致的能力缺陷?”
轮到温辞发言时,他刚起身就被法庭内的冷气激得打了个喷嚏,雪白色的狐耳瞬间耷拉下来,鼻尖的红意更明显了,连带着声音都带了点鼻音。他迅速稳住身形,正想伸手去够手边的水杯,却瞥见谢峋趁法官低头翻卷宗的间隙,隔着辩护席的木质栏杆,悄悄把自己手边那杯温热水往他这边推了半寸,杯壁的温热透过桌面传过来,还递了个无奈又安抚的眼神。
温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碰了碰杯壁的温热,喉间的干涩瞬间缓解不少,思路也跟着清晰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雪狐独有的狡黠在眸光里一闪而过,抬手调出提前准备好的证据链投影:“对方律师的言论既无法律依据,也无事实支撑。第一,我方当事人周禾在任职期间,曾三次凭借其细致的统筹能力为公司挽回重大损失,有项目复盘报告为证;第二,兽世医学会与律协联合发布的《种族能力与职业适配白皮书》明确指出,个体能力与种族天性无必然关联,对方律师的说法属于典型的种族刻板印象;第三,星芒科技内部聊天记录显示,辞退林糯的决策是由高层直接下达,周禾曾多次为其申辩,反被警告‘不要多管闲事’,何来监管不力?”
他的语速不快,却字字精准,不仅佐证了谢峋的观点,还补充了周禾的免责证据,甚至调出了星芒科技高层的内部指令录音,怼得孟狰哑口无言,只能拍着桌子重复“这是伪造证据”,却拿不出任何反驳的依据。法官敲下法槌制止了孟狰的失态,宣布休庭十五分钟,择期宣判,旁听席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休庭后,温辞收拾好案卷,刚走到走廊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谢峋叼着半块黑巧克力,倚在走廊的大理石柱上,银黑的狼尾在身后慢悠悠晃着,尾尖的白毛扫过地面,带起一点灰尘:“冰山狐,上午要不是我那杯水,你怕是要顶着红鼻尖怼完全场,到时候孟狰又得拿你鼻炎说事。”
温辞把案卷抱得更紧了些,别过脸不去看他眼底的笑意:“谁要你多管闲事。还有,我们分属对立律所,在法院走廊这么拉拉扯扯,就不怕被同行看见说闲话?”
“怕什么。”谢峋挑眉,上前半步,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鼻尖没擦干净的纸巾碎屑,指尖还带着黑巧克力的微苦香气,“我谢峋护着的人,还没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温热的触感落在鼻尖,温辞的心跳骤然失控,像擂鼓般撞着胸腔,他慌忙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耳根瞬间红透,连带着脖颈都泛了层薄红:“你……注意分寸。”
谢峋低笑一声,没再逗他,只是摊开掌心,里面躺着的是温辞昨天落在休息室的那张贴了一半的鼻炎贴,边缘还沾着点他办公桌上的雪松味:“落东西的毛病还是没改,下次再丢三落四,可不一定有人给你送过来。”
温辞的指尖蜷缩了一下,接过鼻炎贴塞进兜里,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他转身就想走,却被谢峋拽住了手腕。狼族的掌心温热而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质感,他听见谢峋说:“走了,顺路带你去买城南那家的榴莲千层,就当是你上午帮我怼赢孟狰的谢礼。”
温辞的脚步顿住了,城南那家甜品店的榴莲千层限量供应,每天只做二十份,他上周去晚了一步,硬是没买到,这事他只在律所茶水间跟助理抱怨过一句,没想到谢峋竟也记在了心里。他张了张嘴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声的默许。
两人并肩走出中院大门,秋阳透过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谢峋银黑的狼耳和温辞雪白的狐耳上,竟有种奇异的和谐。路过常去的甜品店时,谢峋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很快就拎着个精致的千层盒子出来,手里还揣着两板85%的黑巧克力,一板塞给温辞,一板自己拆开咬了一口:“刚跟老板娘确认过,这是最后一份,算你运气好。”
温辞抱着千层盒子,指尖能感受到盒身的温热,鼻尖萦绕着浓郁的榴莲香气,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甜意。他低头看着盒子上的标价签,才发现谢峋还特意加了份爆浆流心,是他最爱的口味。
两人刚走到路口,原本晴好的天突然变了脸,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转眼就成了倾盆大雨。谢峋眼疾手快地撑开随身携带的黑伞,自然地将大半伞面倾向温辞那边,自己的左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发顶也沾了晶莹的雨珠。
“伞往你那边挪挪。”温辞伸手去调整伞柄,指尖不小心碰到谢峋湿冷的发梢,像触电般慌忙收回,耳尖的红意又深了几分。
“没事。”谢峋低头看他,路灯的光透过雨幕落在温辞泛红的耳根,狼尾在身后轻轻晃着,“狼族皮糙肉厚,淋点雨不算什么。倒是你,雪狐畏寒,要是冻感冒了,下次开庭谁跟我互怼?”
温辞没再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千层盒子往怀里又紧了紧,任由谢峋护着他往前走。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空气中混着泥土的腥气、榴莲的甜香,还有谢峋身上淡淡的咖啡和黑巧克力混合的气息,竟让这秋日的雨天,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走到诚达律所楼下时,雨势丝毫未减。温辞抱着千层,忽然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子递给谢峋:“给你的。”
谢峋挑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块包装精美的85%纯度黑巧克力,上面还贴了张便签,字迹清隽又带着点别扭:“谢你的鼻炎贴,苦的,勉强能入口。”
他低笑出声,指尖捏着那块巧克力,苦香混着心底的甜意漫开,比他喝过的任何一杯手冲苦咖啡都要醉人。他抬头时,刚好看见温辞红着耳尖冲进律所大楼,雪白色的狐耳在门后晃了一下,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谢峋撑着伞站在雨里,掏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把刚才在甜品店门口抓拍的温辞低头抿唇的模样存进去,备注栏里敲下一行字:“跨所送我巧克力的小狐狸,比黑巧还甜,比千层还软。”
回到锐锋律所时,谢峋的左肩已经湿透,他却浑然不觉,先把温辞送的巧克力小心翼翼放进抽屉的专属隔层,才去茶水间冲了杯热咖啡。刚坐下打开案卷,手机就震了一下,是温辞发来的消息:【到家了,你也别淋感冒了,记得喝杯姜茶。】
他笑着回复“刚冲了咖啡,姜茶不如苦咖啡提神”,想了想又加了句“你送的巧克力味道不错,比我买的还正宗”。
那边隔了足足五分钟才回复,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嗯,客户送的。】
谢峋盯着屏幕,忍不住低笑出声。这只口是心非的冰山狐,明明满眼的在意,却偏要披着一层冷漠的硬壳,不过这样别扭又心软的他,倒比法庭上那个言辞犀利的辩护律师,更招人疼。
他低头咬了一口温辞送的巧克力,苦香在舌尖化开,混着心底的暖意,竟生出了几分甜。窗外的雨还在下,可他的办公室里,却因为这一块巧克力,这一条消息,漫起了比秋日暖阳更甚的温柔。
下午的工作刚展开,谢峋的助理就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整理好的证据补充材料:“谢律,这是星芒科技案的后续证据,还有……诚达律所的温律师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那里有份周禾的工作复盘补充报告,问您要不要,要是方便的话,他可以让人送过来。”
谢峋的指尖顿在键盘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抬手揉了揉银黑的狼耳,尾尖的白毛晃了晃:“不用麻烦他送,我亲自去取,顺便……再给他带杯热蜂蜜水。”
助理愣了愣,看着自家老板拿起伞和刚拆封的黑巧克力往外走的背影,忍不住嘀咕:“明明是死对头,怎么比情侣还上心?”
这话刚好被走到门口的谢峋听见,他脚步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推门走进了依旧淅淅沥沥的秋雨里。
诚达律所的前台早已习惯了这位锐锋律所金牌律师的到访,笑着指了指温辞的办公室方向:“温律师在里面整理案卷呢,谢律直接进去就行。”
谢峋道了声谢,轻手轻脚地走到温辞办公室门口,没敲门就推门进去。刚好看见温辞正低头翻着案卷,雪白色的狐耳垂着,M字刘海被他自己揉得有些乱,鼻尖还泛着淡淡的红,显然鼻炎还没完全好。
听见动静,温辞猛地抬头,看见是他,耳尖瞬间泛红:“你怎么来了?”
“来拿补充报告。”谢峋晃了晃手里的蜂蜜水,把杯子放在他手边,“顺便给你带的,趁热喝。”
温辞的指尖碰了碰杯壁的温热,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把整理好的报告递过去,别过脸低声道:“谢谢。”
谢峋接过报告,目光落在他桌角的榴莲千层盒子上,盒子已经空了一半,嘴角还沾了点奶油。他忍不住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那点奶油,低声笑道:“又偷吃,还说自己是规矩控?”
温辞的脸“唰”地红透,慌忙别过脸去,却没躲开他的触碰,只听见谢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认真:“温辞,下次开庭,不管是敌是友,我都站你这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两人相触的指尖,落在谢峋银黑的狼耳和温辞雪白的狐耳上,漫起了一层温柔的金色。办公室里的咖啡香、蜂蜜甜,还有没散尽的榴莲香,交织成了独属于他们的,跨所默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