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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狐狸,尾巴都缠到我这儿了,还嘴硬说我们是死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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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晚风裹着刺骨凉意,卷过中央法务写字楼28层的天台,将锐锋律所落地窗的窗帘吹得猎猎晃动。墨色夜幕沉沉压下,整栋大楼早已褪去白日的喧嚣,只剩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暖黄的灯,谢峋的办公室便是其中之一,灯光在夜色里晕出一圈温柔的光晕。
他刚挂掉星芒科技案取证对接人的电话,抬手揉了揉发沉的银黑狼耳,耳尖的绒毛因为疲惫微微耷拉着,尾尖那撮标志性的白毛也有气无力地扫过真皮椅面,带起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桌上的黑咖啡早已凉透,杯壁凝着一层浅褐色的水渍,旁边散落着几张标注得密密麻麻的证据纸,还有半板拆封的85%黑巧克力——这是温辞上周“嫌弃”着扔给他,却被他视若珍宝的“续命口粮”。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短促的提示音划破了办公室的寂静,是温辞发来的消息。谢峋指尖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俯身凑近屏幕,解锁后映入眼帘的两行字让他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星芒科技高层的内部会议录音,我这边做了三轨降噪处理,已经发你工作邮箱了,注意查收。】
紧跟着消息末尾,还有一句与工作无关的叮嘱:【你那边的咖啡别喝凉的,空腹喝冷苦咖,你的胃迟早要找你算账。】
谢峋低笑一声,胸腔里漫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狼尾无意识地在身后轻快晃了晃,带起的风拂过桌角的卷宗。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删删改改好几次,最终只回了两个字:【谢了。】可发送之后又觉得太过冷淡,想了想,又补了句:【刚冲了热的,没喝凉的。】
放下手机,谢峋起身准备去茶水间续杯咖啡,路过助理工位时,瞥见小姑娘趴在桌上睡得正熟,胳膊底下还压着一份给诚达律所温辞准备的周禾工作复盘报告复印件。他脚步顿住,想起温辞今早还在电话里抱怨,说周禾的原始复盘数据不全,正愁没法对接证据链,便轻手轻脚地抽出那份报告,对折后揣进了自己的公文包。
走到门口,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折返办公室打开储物柜,翻出一包便携装的抗过敏药——上周温辞在法庭上连着打了三个喷嚏,鼻尖泛红的模样让他记到了现在,深秋换季,雪狐的鼻炎最是容易复发。
诚达律所的楼层静悄悄的,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光。谢峋熟门熟路地走到温辞办公室门口,没急着敲门,而是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往里望。
昏黄的台灯下,温辞正蜷在宽大的办公椅上,雪白色的狐耳软软地耷拉着,M字刘海遮住了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指尖还虚握着没看完的案卷,呼吸浅而均匀,显然是熬不住困意,不小心睡着了。
桌上的榴莲千层盒子空了大半,塑料叉上还沾着一点淡黄色的奶油,保温杯里的蜂蜜水只剩杯底浅浅一层,电脑屏幕还停留在星芒科技的证据链对比文档,鼠标旁边压着一块没拆封的薄荷糖——那是温辞开庭前用来提神的。
谢峋放轻脚步走进去,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他刚想把复盘报告放在桌角,就见温辞猛地睁开眼,雪狐耳瞬间竖了起来,耳尖那圈浅棕迅速泛红,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
“你怎么来了?”温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慌忙坐直身子,下意识地拢了拢微乱的刘海,试图掩饰自己犯困的模样,指尖的案卷却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谢峋弯腰帮他捡起案卷,指尖不小心碰到温辞微凉的手背,两人同时一僵。他把案卷放在桌上,又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份复盘报告递过去:“送补充报告,你今早不是还说周禾的数据不全?”说着,又把抗过敏药放在一旁,指腹点了点药盒,“顺便给你带了这个,晚上温差大,别又犯鼻炎。”
温辞的指尖碰了碰报告的纸页,又瞥了眼那包药,心跳漏了一拍。他抬头看向谢峋,发现对方的黑色西装外套上还沾着天台晚风的凉意,发梢也凝着几点夜露的湿意,显然是特意从锐锋律所跑了一趟。
“没必要特意送过来,发电子版就行。”温辞别过脸,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残留的蜂蜜水,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可耳尖的红却迟迟没褪下去,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一层薄红。
“电子版哪有纸质版标注得清楚。”谢峋倚在桌边,目光扫过他桌上的案卷,瞥见他泛白的指尖和眼底淡淡的青黑,忍不住皱眉,“熬多久了?你们雪狐的作息不是该比谁都规律?这都凌晨两点了。”
“案子没理清,睡不着。”温辞低头翻着案卷,刻意避开他的视线,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狐尾已经不受控地从椅后冒了出来,蓬松的白毛扫过谢峋的手背,带着雪松的清浅气息。
那触感软乎乎的,像一团云,谢峋的指尖一颤,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那截狐尾。温辞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尾巴,耳根瞬间红透,连耳朵都微微发烫,他猛地抬眼瞪着谢峋,声音都带了点急:“谢峋!你干什么!”
“手滑。”谢峋挑眉,眼底藏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却一本正经地转移了话题,“星芒科技的录音我刚听了,你降噪处理得很干净,孟狰那家伙就算想挑刺也没辙。”
提到案子,温辞的窘迫才稍稍缓解。他挪了挪椅子,调出电脑里的文档,指着其中一段标注的文字:“我对比了现有的证据,发现星芒科技高层早在半年前就定了‘优先淘汰非猛兽族员工’的内部规矩,林糯的辞退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清理掉律所里的弱势兽族。”
谢峋凑过去看屏幕,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能清晰闻到温辞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榴莲千层的甜香,还有淡淡的蜂蜜气息。狼族的嗅觉本就敏锐,此刻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竟比他手里的苦咖啡还要让人安心。
“明天开庭,孟狰大概率会拿周禾的‘草食兽族温和天性’说事,说她没法胜任核心岗位。”谢峋的指尖点在屏幕上的关键信息处,指腹不小心蹭到温辞的手背,两人又是一顿,他却故作镇定地继续分析,“你这边准备好周禾过去三年的业绩证明,我来反驳他的种族刻板印象,狼族的威慑力,刚好能压他一头。”
温辞的心跳骤然加速,慌忙收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他刚想点头,就听见谢峋又道:“今晚别熬太晚了,雪狐畏寒,熬夜最伤身子,剩下的案卷我来整理,你去沙发上眯会儿。”
“不用,我自己能……”温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峋按回了椅子上。他的掌心带着温热的温度,力道却不容拒绝,银黑的狼尾在身后轻轻晃着,像是在无声安抚。
“听话。”谢峋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难得的认真,尾音里还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狼族精力旺盛,熬夜这点事不算什么,你先去歇着,等我整理完叫你。”
温辞看着他低头翻案卷的侧脸,窗外的路灯透过玻璃落在他银黑的狼耳上,尾尖的白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竟生出几分让人安心的模样。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拒绝,起身蜷到旁边的沙发上,抓过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外套盖在身上。外套上沾染着淡淡的雪松味,还混着一丝谢峋身上的咖啡香,他往外套里缩了缩,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没一会儿就泛起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温辞被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惊醒,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天际线还染着一层淡淡的橘红。谢峋还坐在桌边,银黑的狼耳耷拉着,眼底带着明显的倦意,却还在低头核对证据,桌上的案卷已经整理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码在一起,旁边还放着一杯刚热好的温牛奶,正冒着袅袅热气。
“醒了?”谢峋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眼底的倦意被笑意取代,伸手推了推那杯牛奶,“牛奶趁热喝,加了点蜂蜜,你胃不好,空腹别喝咖啡。等会儿开庭,别让孟狰看出你没睡好。”
温辞坐起身,身上的羊绒外套滑落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狐尾不知何时缠上了谢峋的西装裤,蓬松的白毛上还沾了点裤腿上的黑巧克力碎屑。他慌忙缩回尾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听见谢峋低笑出声。
“小狐狸,尾巴都缠到我这儿了,还嘴硬说我们是死对头?”谢峋俯身,指尖轻轻拂过他尾尖的白毛,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碰易碎的珍宝,声音里的笑意藏不住,“就这么想缠着我?”
温辞的心跳像擂鼓般撞着胸腔,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刚想开口反驳,就见谢峋直起身,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去收拾案卷,仿佛刚才那句调侃只是随口一提。他攥紧了身上的羊绒外套,指尖微微发颤,心底那层冰封的壳,却在这声玩笑里,悄悄裂开了一道缝。
晨光恰好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落在谢峋的银黑狼耳和温辞的雪白狐耳上,也落在桌角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上。办公室里的咖啡香、牛奶甜,还有雪松的清浅气息,交织成了比秋日暖阳更暖的氛围。
温辞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哽在心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感受到谢峋目光里的温度,却又不敢去深究那温度背后的含义。
就在这时,谢峋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是法院的开庭通知。谢峋起身接电话,指尖却还残留着狐尾的软乎触感,而温辞蜷在沙发上,攥着羊绒外套的指尖依旧发颤,心跳依旧快得停不下来。
挂了电话,谢峋回头看他,眼底的笑意还没散去:“走吧,该去法院了。”
温辞点点头,抓起外套站起身,却在路过谢峋身边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你的咖啡……也别喝太苦的,伤胃。”
谢峋一愣,随即笑开了,狼尾晃得更欢了:“知道了,听小狐狸的。”
两人并肩走出诚达律所,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彼此间的微妙氛围。路上,谢峋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袋,递到温辞手里:“刚路过你常去的那家甜品店,顺便买的,还热乎。”
温辞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完整的榴莲千层,还有一杯温热的蜂蜜水。他抬头看向谢峋,对方正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可耳尖却悄悄泛红。
法院的大门前,孟狰早已等在那里,看见谢峋和温辞并肩走来,还提着同一个保温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而旁听席的兽人代表们也纷纷侧目,窃窃私语着,觉得这对“死对头”今天的气场格外和谐,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针锋相对的模样。
法槌落下的瞬间,谢峋的银黑狼耳竖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刃,而温辞的雪狐耳也立了起来,神情专注。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剑拔弩张的仇家,而是默契十足的伙伴。
庭审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孟狰果然拿周禾的“草食兽族天性”做文章,语气里满是傲慢:“草食兽族生性怯懦,根本无法胜任星芒科技的核心法务岗位,辞退她合情合理!”
话音刚落,谢峋便起身反驳,狼族的威慑气场瞬间散开,让旁听席一阵骚动:“孟律师此言差矣,法律面前,种族无分强弱,周禾的三年业绩证明足以说明她的能力,贵所所谓的‘天性’,不过是掩盖种族歧视的借口!”
孟狰脸色铁青,还想争辩,温辞却紧接着呈上星芒科技的内部录音和周禾的复盘报告,逻辑缜密的话语直击要害:“这份录音和复盘数据,足以证明星芒科技存在针对性的种族筛选机制,林糯和周禾的辞退,均是该机制下的牺牲品。”
一狼一狐的配合天衣无缝,孟狰被驳得哑口无言,最终只能悻悻认输。
法槌落下,宣布休庭时,谢峋侧头看向温辞,眼底带着笑意。温辞对上他的目光,耳尖微红,却也轻轻弯了弯嘴角。
阳光透过法院的穹顶洒下来,落在两人紧挨着的手臂上,落在他们晃动的兽耳和兽尾上。那份藏在苦咖啡和榴莲千层里的心动,在晨光里,悄悄发了芽,却谁也没敢先戳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