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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假如杀死挚友前交换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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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你最后好歹说些诅咒的话啊……”夏油杰偏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脸颊浮现出一丝赧然的红晕,气色竟显得格外好。
那双总是盛满理想与挣扎的紫色眼眸,此刻清澈得像初春的融雪,倒映出五条悟一人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再无他物。
五条悟只感受到一种剥离,心脏在一片荒芜的虚空中徒劳地搏动着,激不起任何回响。
愤怒、悲伤、甚至是恨意,所有情绪都被无声地抽走了。
他空洞地抬起那只灌满铅的右手,指尖凝聚起咒力的猩红光芒。
“轰隆——!!!”
一声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
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拽出躯壳,又猛地塞进另一个容器!
视野扭曲、剥离、重组……右肩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五条悟甚至不需要检查身体,在对上那双同样震惊的苍蓝色六眼时,立刻意识到了一个荒谬至极的真相——
他和杰,居然交换了身体!
身处劣势的五条悟反而最先冷静下来,他饶有兴致地观察面前那张熟悉的脸。
那双苍蓝色六眼,因为信息过载而微微失焦,向来狂傲嚣张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痛苦和茫然。
真有趣啊……原来自己困惑的时候,是这副表情吗?
“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畅快地大笑起来,内心压抑了十年的怨愤,终于找到了一个荒诞的宣泄口。
五条悟笑得停不下来,笑到嘴角溢出血沫,笑到断臂伤口崩裂,新鲜的血液汩汩流出,浸湿身上的袈裟。
可他停不下来。
命运终究偏袒了他一次——把他从那个不得不手刃挚友、被迫做出选择的悬崖边,一把拽了下来。
他终于……不用亲手杀死他了。
而对面的夏油杰同样不好受,海量的信息通过六眼蛮横地冲刷着他的意识,每一道光线,每一粒灰尘,每一缕微风……都化为钢针,反复穿刺他的神经。
但他没有去摸眼罩,就像他清楚地知道,五条悟不会因为区区失血而停止狂笑。
夏油杰撕下高专教师制服内里干净柔软的白色内衬,沉默地为五条悟包扎伤口。
五条悟调整了一下坐姿,更舒服地倚靠着墙,事不关己地看着夏油杰包扎好伤口、拨通硝子电话并报出地址。
“杰,”五条悟突兀开口,抽走自己的手机,强迫夏油杰看向自己。
“为什么不动手呢?你是在对‘敌人’手下留情吗?”他故意咬重了“敌人”两个字,毫不遮掩自己挑衅的意图。
“你不是为了自己的大义,准备了整整十年吗?还是说,这十年你其实根本没想过……怎么对我动手?”
五条悟嘴角上扬,语气兴奋得诡异,“这可不行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再见面我会杀了你吗?”
“你搞错了,悟,不是手下留情。”夏油杰不遑多让地扬起一抹教祖式的假笑,“只是在我完全掌握你的身体之前,你还不能死。”
“哦,是吗?”五条悟尾音上扬,笑容扩大,“杰考虑得这么周到……难道就没想过,万一灵魂互换的事情,要是被我不小心泄露出去……”
五条悟微微歪头,“你说,那些早就看我不顺眼,却又怕我怕得要死的老橘子们,会是什么反应?”
“悟,你会吗?”他声音轻柔,唇角标准的弧度微妙地生动了些,“我们之间的事情……悟,你会允许别人插手吗?”
那感觉真是怪异极了,五条悟新奇地看着面前自己那张脸。
长而密的白色羽睫如蝶翼般轻颤,苍蓝色六眼里,竟沉淀着一种混合着倦怠和温柔的蛊惑。
这只狡猾的狐狸,不仅巧妙地避开了他的逼问,还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
“哈……哈哈……”五条悟放弃了徒劳的尝试,真是的,明明十年没见了,居然还是这么了解彼此。
“算了,跟你这家伙绕来绕去,十年了还是这套老样子,反正问什么你都不会好好说话。”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太多了,五条悟已经懒得跟这只锯嘴葫芦较劲了。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悟,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无论是关于过去,关于未来,还是关于……我们。
“……夏油教祖,果然,天生就是个骗子。”五条悟轻声说道。
夏油杰感到心脏一阵抽搐,没办法说任何话了。
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争吵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个两个的,真是能给我找麻烦啊。”硝子拎着医疗箱出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甚至懒得过问发生了什么,径直走到伤员身边。
“胃粘膜损伤,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失血休克前期……”硝子带着无菌手套,伸手探向伤口深处。
夏油杰下意识想要阻止,但最终硬生生止步,拳头在身侧攥紧。
冷汗从五条悟额角渗出,再顺着脸颊滑落。
硝子抬眼瞥了眼他,不客气地开口,“你这家伙,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幅鬼样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痛呢?”
“硝子真的好冷血哦~居然忍心这么对待战损教祖版大帅哥?人家真的好伤心哦~”五条悟故作忧郁、插科打诨。
硝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转头看向旁边同样异常的白发男人——不管是阴阳怪气还是煽风点火,都比现在这样一句话不说正常一万倍。
但硝子不想掺和进两个人渣的事情里,她收回目光,专心发动术式,血肉与骨骼迅速重塑、愈合。
“我只是个医生,不问立场,只看生死,不管你们之间又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我好心提醒一下——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最恶诅咒师’?”
“是我现在就出具一份死亡证明,从此只能在暗中活动。还是说,作为战败俘虏,戴上枷锁,接受监管?”
“哈。”五条悟嗤笑一声。
“谁说要选了?”五条悟嘴角勾起一个嚣张的弧度,理所当然的语气狂妄之极,“死亡证明?不需要。枷锁和监管?那种东西,也配用在我们身上?”
“听着,硝子。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叛逃了,我说的。总监部有本事就发悬赏令,老子不伺候了!”
硝子:“……”
饶是以她的见多识广和处变不惊,也被这番“悟式”宣言震得一时失语。
一缕鲜血无声地从夏油杰指缝间渗出,但他本人没有丝毫察觉。
“悟。”夏油杰的神情无奈又温柔,脖颈弯出优美的弧线,“这个玩笑是不是有些过了?你那些学生怎么办?”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他冰冷地反问道,“很过分吗?”
“十年前,你决定叛逃、决定当诅咒师、决定去杀光非术士……最后决定死在我手里的时候——”
五条悟紫色的瞳孔微缩,一瞬不瞬地锁定夏油杰,“有跟我商量过哪怕一次吗?”
“十年前把我一个人丢下的时候,没见你担心‘悟一个人怎么办’。”五条悟歪着头,笑容嘲讽,“现在倒是担心起我的学生来了?”
夏油杰哑然失语,脸上完美的伪装面具,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无意识地收拢手指,指甲更深地嵌进早已血肉模糊的掌心。
五条悟的目光扫过对方无声滴血的手,胸口的郁气燃烧地更加旺盛,他移开视线,不想再看对方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有什么用呢?把杰逼到角落有什么用呢?杰还是那个固执的杰,除了让彼此更痛苦,什么都没改变。
“……啧。”五条悟烦躁地摆弄手机,新建了一个群组,将通讯录里所有的烂橘子全拖了进去。
“一群只会拖后腿、流口水的蠢货!靠术式血缘续命的蛀虫!脸上坑坑洼洼的老橘子们!
脖子上面顶的是肿瘤吗?大肠和脑血管换位置了吧?脑袋是用来增高的吗?
建议你们把开无聊会议的时间,用来给自己预定一块风水好点的墓地!老子不干了,以后你们自己收拾烂摊子吧!”
编辑发送,退群拉黑——然后收拢右手,捏爆手机。
做完这一切,五条悟抬起头看向夏油杰。
“走吧,杰,跟我一起逃跑吧。”
夏油杰轻轻笑了,“悟,这不是完全没给我选择的权利吗?”
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咒术界的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至于硝子?她早就看情形不对,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