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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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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笔直又齐刷刷地站在桌后,罗主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模样却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沧桑,正气不爱笑的脸,显得极其有威严,是不少学生口中唯一惧怕的人。
这所学校,多得是有钱的千金,也多得是纨绔子弟,要是没一个管教他们的,那学校也就成了他们玩乐的场所。
房间暖气很足,加湿器开着,声音在寂静下清晰至极。
“罗主任,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叫我干嘛,还晾着,倒是说句话啊。”受害者站没站相,双手插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而往往这样的人,就是罪魁祸首。
罗主任没理他,看他的眼神倒是深了深。
他瞬间老实了。
要不是对罗主任的威严有些惧怕,他早就走了,怎么可能现在站在这里,等着被凌迟。
另外三个人就与他有着格外大的区别了,乖乖的一声不吭,站的工工整整。这就显得受害者是挑事的人,而他们是无辜的。
但事实正是如此。
罗主任一一扫过他们,最终停在一头显眼的黄发上。
“你来说说什么原因?”
黄发少年与罗主任对了几秒的眼神,确定是他后,直言道:“刚刚谁先急的就是谁呗。仗着自己家财万贯,欺负新同学,我顶多见义勇为。”
话音刚落,他旁边的人很顺嘴地怼了句:“你那不算见义勇为,算理直气壮的抢别人功劳。”
“诶,顾三木让你说话了吗?”
“有人抢功劳我难道不该为自己正名?”顾三木声音淡淡,从开始到现在,情绪稳定的不像个人,就连怼黄发少年都是一脸正经的样子,实在无趣。
黄发少年说:“你这是承认自己打了人?”
顾三木:“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承认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躲在角落不出声,生怕扯上事。”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班里出尽了风头。”
“顾三木,我说一句你怼一句,不烦啊。”
“卫女禺,我怼回去你不也怼回来了,你不烦?”
“卫女禺”:“……”
“你他妈谁让你这样叫我名字的?”
顾三木:“抱歉,习惯性脱口而出。”
“……”
“呵,跟您说话又累又气。”
“我也是。”
“……”
“……”
他们是怎么做到讨厌对方,还能每次聊的起来的,虽然是嘴里不饶人的聊,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聊天方式。独属于他们的方式。
褚之随居然能从褚暮辞的话唠中,找到比他还要奇怪的人。
罗主任全程没变化,静静地看着他们拌嘴。
他们的事迹,是从初中就开始蔓延到了现在,仅因为一个同桌的身份。明明两人都互看不惯对方,话怼的谁都不退一步,却也能安然无恙,不动手,只动口的“打架”。
有时又特别有默契,就比如在谁都懵的情况下,两人能同时找到解决办法,力挽狂澜。
要是他们不吵,可谓是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但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呢。只是侮辱了“志同道合”的含义。
“沐鑫。”罗主任看着受害者喊了声,听到自己名字的他,吓得抖了一下,“是叫这个名字吧。”
“怎么了?”
“这件事洛林跟周元参与了吗?”
一开始站在褚之随身后的两人,在看到自己大哥被打,且看到打人的是谁后,就暗搓搓地躲到了角落里。
沐鑫显然也是知道了这一点,还有点人性,没出卖他们:“没有,我自己干的,再说了,收拾一个骨子硬,又没本事的人,简直轻而易举。”
卫女禺笑了声,不动声色,也可以说是故意的,撞了他的肩膀,力道不重,但挑衅意味不小。
沐鑫看不惯有人这样对他,直接就不顾场所,手肘一侧,猛地撞击在了卫女禺的腰侧,顿时,闷重与轻嘶声在房间里无限放大。
这给了卫女禺一个发挥空间。
因为沐鑫撞击的幅度,身体不受控地倒在了左手边人的身上,而他左手边,还正巧是顾三木。
他没扶他,却站的稳稳的,眼睛倒是瞥了他一眼,对于卫女禺揽着他,倚靠在他肩膀上的动作,没说话。
褚之随感觉他在看戏。因为他嘴角挂着小幅度的笑容。
“主任,你看看,沐同学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在你面前都敢殴打同学,简直没天理了。”脸上痛苦的样子,还真以为他疼的要死过去了。
褚之随原先还紧张了起来,毕竟他们是因为他才出现在这里的,他有责任,但几秒后,看穿他拙劣的演技后,松了口气。
突然感觉,演戏是这个学校必要的技能,
就比如天天粘着他的褚暮辞,有时也带着演戏的成分。
这一刻,瞬间了然了顾三木的笑是什么意思。
顾三木抬眸,嫌弃他演技的同时,还附和他的话:“是啊,简直没天理,这一拳看似不重,伤不到要害,但侮辱性挺大的,这让卫同学出门怎么见人。”
一开始褚之随还怀疑他们不是怼的不可开交吗,怎么还帮他说起话了,等说完才知道,看似帮,实则在损他。
闻言,主人公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呵了一声:“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闭嘴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怎么不行了?你的加入只会让我的计划失败,闭嘴才是你的归宿。”
顾三木也呵了声:“演戏也是你的归宿。”
“……”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卫女禺直起了身,手还捂着被撞击的地方,显然真被伤到了。
顾三木怼他:“不作死也不会有人揍你。”
“他妈的,你欠打是吧。”
“动手啊,让我看看你行不行?”
卫女禺因为疼痛,被激的忘记了场合,拳头紧跟着挥起,看着这张冷静自持,又令人讨厌的脸,卫女禺什么也没想,就想打下去看看。
然而还没落下,罗主任出了声:“闹够没,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吵吵闹闹的,有没有一点纪律性?”
“他欺负同学不也是违反了纪律性?”
“你还有理了,从你们站在这里,到现在,就你们俩说的最欢吧。”罗主任神色不变,语调拔高了几个度。
卫女禺安静了。
被教训了一顿,沐鑫开始有理了:“罗主任,就他们这种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态度,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这人自己收拾不了,借他人之手收拾,这算盘终究蹦到了主任的脸上。
罗主任一记眼神扫过来:“你还好意思说,你欺负同学这件事,难道就应该无罪释放了?”
沐鑫挠了挠头:“……”
罗主任轻叹,看向了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新学生,语气缓和了一点:“你是新来的学生?”
褚之随抬眸,神色不同于顾三木的淡,多了些幽沉,对上视线,轻点了下头。
“叫什么?”
“褚之随。”
罗主任细细斟酌:“姓褚?褚家的孩子?”
褚之随想都没想,说:“不是,恰巧同姓。”
听闻,三人知晓的人纷纷看向他,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眼。早上褚家小少爷都亲自送他了,而且也姓褚,肯定有关系。
而他果断的反驳,说明事情不简单。
豪门,就是有着奇怪又不予言说的秘密。
罗主任没接着问下去,对着三个不无辜的人给出了惩罚。
沐鑫欺负同学,三千字检讨加打扫操场半个月。
至于另外两个,见义勇为是好事,但目无尊长,三千字检讨。
三人对自己的惩罚都不情不愿的欣然接受了。
然而就当事情进入尾声时,身后的门敲响了,咚咚咚,响得彻底,听声就感觉外面的人很急。
四人难得默契地转头,随着罗主任的一声“进”,门急冲冲地打开了。
几双眼睛相对,褚暮辞一瞬间愣住了,呼吸一屏,懵懵道:“这是……什么情况?”
褚之随眼眸一沉,先反应过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去找你,听他们说你被人欺负,在主任办公室,我就来了。”说时,褚暮辞已经关上门,走到了褚之随的身边。
顾三木一副看穿的样子收回了目光,反观卫女禺还一头雾水,打趣道:“这么急啊,你们什么关系?”
“朋”字刚出,褚暮辞就抓住了褚之随的胳膊,清澈的眼睛透着认真:“他是我哥哥,亲哥哥。”
瞬间,四双眼睛意味深长地放在了褚之随身上。这样异样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就像当初被人说没有爸,妈不爱一样,嘲讽又怜惜,很怪异的表情,却被褚之随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嘲讽他是个怪孩子,怜惜他没爸妈不爱。
这无非是在他心底上撒盐。
他头猛得一低,防御的本能,再次朝他压去,气息很急,如喘不过气般,在安静的空间下,对他是一种致命的伤害。
厌恶、心慌、无措、反抗,这些情绪,如啃食的蚂蚁一般,要把他吞噬,他想要挣扎,想要怒喊,说他不需要!说他自己很顽强!说他不需要父母的爱!
可不知为何,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这种违背心底的反话。
褚暮辞细心得很,一下就察觉出他的不对劲,焦急询问:“你怎么了?”
褚之随皱了皱眉,忍下这种情绪,暗哑道:“没事,别管我。”
习惯性防御,习惯性推开所有人的那个他,又再次出现了。
褚暮辞在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看着他不好受的样子,心想: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几人见褚之随这样,连忙收回了视线,他们的目光太赤裸裸,赤裸到眼神全都出卖了心底的看法。
罗主任公事公办:“事情已经解决了,褚同学没受到伤害。”
“那我能知道是谁伤害了他吗?”
站在一旁的沐鑫低了低头,躲开所有人的视线,但逃不过身旁两人的“好心好意”。
卫女禺仰头,一副又傲又贵的脸瞥着他,对褚暮辞说:“是这个沐同学,狗仗人势。”
沐鑫:“你!”
“我说错了吗?”卫女禺哼了声,“难道不想当狗?那你可以选一个牲畜。”
“……”
褚暮辞还不忘问:“那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也——”
“小同学,别瞎扣帽子,我们是救你哥哥的人。”顾三木语调放缓,居然显得有些温柔。
“谢谢。”
卫女禺笑着调侃他:“顾三木,感觉你这样有点帅啊。”
顾三木:“感觉你这样有点渣。”
“……”
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褚暮辞盯着沐鑫,没有杀伤力的脸蛋,眼神里充满了狠劲,感觉把他活剐了都算轻的。
在控制不住动手前,褚暮辞还拉了拉褚之随的手,安慰道:“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声音很轻,似在耳边呢喃,但却使褚之随因为这句话压制住了心底复杂的情绪,心脏波动的明显,毫无规律。
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一种可以依赖,有人保护的安心感。
冰冷没有温度的心,终于有了些回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