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之缘》似知了

10、贵校

　　开学这天，褚暮辞起的异常早，甚至比褚之随还要早。一想到褚之随要跟他在一所学校，等待开学这些天，褚暮辞都兴奋的没睡个好觉。
　　但唯独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这些天没粘着褚之随。

　　或许是怕褚之随因为学校而找褚明主动提及这件事跟他生气。那他就短暂的给褚之随一点过渡时间，等开学，也就不生他的气了。

　　收拾好后，褚暮辞站在褚之随的门口，瞧了瞧自己的整洁，满意后，嘴角一弯，阳光明媚的笑容就轻而易举地挂在了脸上。
　　他抬手敲门，伴随着空灵清脆的声音：“小随哥哥，你醒了吗？”

　　睡眠较浅的褚之随稍微一点动静就醒了，他翻了个身，平躺着，低眸看向门口的方向。这种久违的声音，让他仿佛在梦中，或许在褚明那天主动来找他时，是怪褚暮辞的擅作主张的。
　　但他哪次没有擅作主张过，他又哪次没原谅他。

　　他对褚暮辞，根本气不起来，顶多气自己。气自己斤斤计较，气自己什么细节都在意，气自己妄想着虚无缥缈的爱，气自己没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孩子活的快乐。

　　明明他自己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只要不在意，他或许就跟褚暮辞一样，没心没肺，又豁达，应该就不会把自己折磨的这么复杂了。
　　可人类又是那般的复杂。

　　褚之随下了床，缓了缓，起身去开门。
　　门刚开一个缝，褚暮辞就探出头，声音先一步出来：“小随哥哥，早上好啊！”
　　“嗯。”

　　见他神情淡淡，把所有情绪都藏的好好的，瞧不出他是什么样的心情，褚暮辞又像鹌鹑一样，缩回脑袋，嘴角一撇，这句声音倒是很小，明显心虚：“小随哥哥，你消气了吗？”
　　“上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虽然褚之随接受了褚暮辞的靠近，但他心底还是压抑着很抗拒的反应，这会让他很累，褚暮辞想让他把在意的事说出来，不能解决能松一口气也是好的。

　　褚之随没说话。

　　褚暮辞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冷冰冰的样子，褚暮辞撅着嘴腹诽：小随哥哥怎么这么喜欢冷着脸，明明笑着好看啊。

　　而在褚暮辞沉默的期间，褚之随目光下移，扫着褚暮辞身上的校服。小西装的款式，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外套。高级又不浮夸，看上去就很贵气，也格外适合小王子褚暮辞，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小随哥哥……”
　　“消气了，我先收拾一下，跟你一起吃早饭。”
　　褚暮辞眼睛一亮：“好，我等你。”

　　十几分钟后，两个模样长得极好的少年整齐划一的落座在餐桌上，相同“贵气”的校服，衬得他们如同梦幻中的王子一般，白皙清秀，各有各的气质，都是容貌上不足挂齿的加分项。
　　“小随哥哥，等会儿我送你到班级好不好？”

　　褚之随想都不想：“不用，我可以自己认认路。”
　　褚暮辞又撇起了嘴：小随哥哥还是因为这件事远离他了。

　　褚之随见他没了声音，侧头看他，就看到一个失落的小王子用他那双水波粼粼的眼睛盯着他，褚之随差点被粥呛到。就算再想拒绝，也说不出口了。
　　“好，别摆出这副样子。”

　　褚暮辞一瞬笑了，眼前的早饭都香了很多。
　　瞧着褚暮辞吃的津津有味，褚之随无意识的浅浅弯了弯唇。

　　因为这个同意的原因，褚之随又再次听到了褚暮辞的碎碎念，唠叨的简直插不进去话。
　　褚之随都有点后悔同意他的要求了，吵得这辈子都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中途，褚暮辞还故意问了句：“吵吗？”
　　“……”
　　褚之随看着他，无奈又无语，没理他，但话倒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

　　贵族学校的教学楼分布在道路两边，一边初中部，一边高中部，每个年级，划分了普通班、中等班、火箭班，成绩在这所学校重要程度完全堪比高考，只要降一点，就被降班，且叫家长。对比普通学校，这所学校要压抑的多，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情味。
　　果然，用钱打造的学校，自然就少了人性中最重要的东西。

　　褚暮辞一路很熟地带他去了高中部，上了高二火箭班。在报名那天，褚之随考了入校考试，成绩直接进了火箭班。
　　还没到门口，窗户探出一个脑袋，吹来一道挑衅的口哨，两人纷纷看去，然后那个看面相就不是个好鸟的人说：“褚暮辞，旁边这是给我找的玩物吗？”

　　褚之随听完就收回目光看向褚暮辞，心里带着怀疑，他一个初中生，怎么跟高中的人也能扯上关系？
　　褚暮辞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那人不气馁，自顾自的也能说出个花来：“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有没有你这么好欺负。”
　　依旧没理，完全不像褚暮辞的风格。

　　就刚刚一路上的絮絮叨叨，别人跟他搭腔，他恐怕要回怼十句。

　　褚之随目光又放在了窗口那人脸上，他嘴角勾着，嘴里嚼着口香糖，吹起一个泡泡，又猛地被他咬炸，声音响彻在这个走廊里，更是见他看过来，眉头一挑，全然是个混混的姿态。
　　而这个混混，偏偏跟他一个班级。

　　这种人成绩也能这么好？
　　褚之随在心里怀疑。

　　没有老师管教的班级，自然如菜市场一样，哄闹不已，火箭班也不例外，甚至比其他班更加高傲。一眼望去，能有几个是不狂不傲的，就连染发什么的都成了正常的一件事。

　　见门外出现了两个陌生的少年，班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刚刚那个探出头挑衅他们的人，又开了口：“看来我们班要来新人了，还是褚暮辞带来的，看样子不一般啊。”
　　他这一声，直接让班里再次回归到闹哄哄的状态，但完全不是在聊自己的事，而是在聊褚之随。

　　褚暮辞看样子他们是见过了，褚之随是个陌生的面孔。
　　瞧着他的模样，冷冷的气质，都以为是褚暮辞亲戚家的哥哥，毕竟长得还有点相似，也没人知晓褚家还有一个孩子，都猜测是个不重要的角色。

　　其中就有人问：“褚暮辞，这人是你谁啊？”
　　褚暮辞刚要脱口而出“哥哥”，就被褚之随扯了下袖子，先一步说：“朋友。”
　　“哪个朋友？能长得这么相似？”

　　褚之随没回答了。他向来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问题。
　　问的人吃了瘪，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褚暮辞没在意“朋友”二字，笑着对褚之随说：“这个学校我熟一点，你要是不清楚，你就跟我说。”
　　“嗯。”
　　“要是被欺负了，也一定要告诉我。”

　　褚之随还想说，告诉他有什么用，但到嘴边就是一个“嗯”字。

　　“那你进去吧，最后一排有一个空位，你就先坐在那里吧，老师会来帮你调的。”他不放心的像是一个送孩子上学的大人。
　　“知道了，你快去班级吧。”

　　褚暮辞挥了挥手，看着他进班，坐在位置上，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走前还深深的看了几眼挑衅他的人。
　　那人只冲他一笑，眼里的意味也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

　　褚暮辞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盯着他，却也能从中感受一丝危险。
　　在褚之随朝他看去时，瞬间又附上笑盈盈的模样，切换的得心应手。

　　尽管褚暮辞转换的很快，但心思敏感的褚之随还是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看向坐在窗边的人，此人也正在看着他，几秒后，露出一抹邪笑。
　　褚之随神情淡淡，而后平淡的侧过头。

　　只要安安静静做好自己的事，在学校里就会安然无恙，但在一些故意找茬的人身上，完全不存在。
　　他们喜欢欺负乖孩子，喜欢欺负新鲜的人。

　　下课后，那人就来没事找事了。
　　他走到褚之随面前，双手插兜，踹了脚他前面的人的椅子，意图明显，让他滚。前桌也很知趣，没反抗，起身换了位。

　　在这一刻，褚之随清楚了这个学校的状况，虽说这里全是名门望族的千金，但谁横，谁就能在这里无法无天，没人敢反，主要还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那人面向褚之随跨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放在他桌上，撑着头，在嘈杂的课间，问他：“你跟褚暮辞什么关系？”

　　“朋友。”褚之随全程没看他，手里拿着笔，忙着自己的事。
　　“朋友？我怎么不太信啊。”说着，这时，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

　　褚之随笔尖一顿，抬头看他。
　　“那你觉得我跟他什么关系？”

　　“什么叫我觉得你们什么关系，我只是来问问你，你们关系是不是很好，不然褚暮辞怎么给了我一种不太友好的眼神？”

　　褚之随：“你怎么知道他给你一种不好的眼神，先不好的是你才对吧。”

　　他笑着，眼神漆黑幽沉，带着危险：“我这人，不太喜欢被人反着来。褚暮辞是一个，现在他带来的人，你，又是一个，说明你们彻底触碰了我的底线。”
　　“该怎么收拾收拾你们呢。”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道。

　　褚之随不慌不忙，告诫了句：“这是学校，不是你撒泼打诨的地方。”
　　“在警局我都敢收拾你，学校怎么了，破坏校风的传统美德？”他又再次大笑，“校风校规他妈有什么屁用，就算破了，也没人把我怎么样。”

　　褚之随没吭声，只盯着他，一张脸上淡定如水。
　　这副样子，落在这种人身上，就是挑衅和嘲笑。

　　“还真跟褚暮辞那小子一样，有种不怕死的骨气。”
　　“你也挺有骨气的，整天就是狐假虎威。”
　　他震怒：“你！”

　　顺着话音，他拽起他的衣领，拳头挥起，褚之随一动不动的任他摆布，凝视着他气急败坏的脸。就在拳头要落在脸上的那一秒，一股带着风的力量，砸在了面前人的头上，拳头变成无力的羽毛，只擦过褚之随的脸颊。
　　威力不小，半个身子侧过去，差点摔在地上。

　　“谁！”疼痛还没缓过，他捂着头，就急需找到罪魁祸首。

　　褚之随也去寻找，在看戏中，一个挑染了黄发的男生格外显眼，发尾长到蔓延至脖子上，毛发凌乱又根根分明，模样俊俏，一眼看上去，是个极其贵气的公子哥。
　　他噙着笑，眼睛微眯，一举一动都是独属于他的个性，对比刚刚那人的混混气质，这人就属于恰到好处，不讨厌。
　　“我。”他嗓音清亮，透着被烟熏陶的哑，有种格外好听的味道。

　　那人看去，捂着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没趾高气扬的冲上去骂，显然他得罪不起。
　　“你干嘛打我？”他颤着声问。
　　“手痒，见不得你欺负人。”
　　“欺负人你都要管，你挺闲的。”

　　这时，黄发男生侧过头，踢了一脚桌子，对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人说：“不说点什么？他说你多管闲事。”
　　“跟我有关系吗？”声音闷重，人群慢慢散开，他淡薄稳重的侧脸露了出来，微微侧头，轻轻扫过褚之随与受害者的脸，狭长的单眼皮，带着危险的气息，只简单一扫，就仿佛温度直线下降。

　　“呵，你扔的书，能跟你没关系？”
　　“那你承认什么？”
　　黄发男生不甘示弱：“你不吭声，那我就当这个坏人喽。”

　　“那就请你接着当下去。”他嘴角一弯。
　　“顾三木，你不会笑就别笑，很难看诶！”黄发男生嘴角抽搐，被自己看到的东西辣到了眼睛。
　　“我要你看了吗？是你非要把我扯出来，非要把自己揽下的事推到我身上，也是你非要跟我说话，看着我笑的，我好像没同意吧。”

　　“……”
　　“你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心安理得的？”
　　“你啊。”
　　“……”

　　黄发男生暗暗的骂了句脏话，就不该逞能揽下罪责，居然还给他了一个清白之身。

　　全班学生从看被人欺负的戏码转移到看两人因为一件小事拌嘴的戏，甚至都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不只一次这样过。

　　褚之随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淡去疼痛，也在看戏的受害者，轻哂了声，很小，很淡，却被他发现了。
　　“你笑什么，没把你揍一顿，你很得意是吧。”

　　一瞬间，目光又重新投到了他们身上。
　　褚之随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笑了？”
　　“我又没眼瞎。”
　　“眼是没瞎，脑袋傻了。”
　　“……”

　　黄发男生笑了起来，阻碍了那人的怒火，说道：“我觉得这个新同学说的对，是有点傻。”
　　这个叫顾三木的也搭了一嘴：“我看你也有点。”
　　“……”

　　然而当场面一触即发时，罗主任一脸正气的巡逻到了门外，见气氛不对，怒斥了声：“干什么呢！”
　　人群散去，只留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难逃一脸做了坏事的看向了罗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