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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家之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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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银涛感到并所未有的快乐,她被安排坐在银百川右手侧,要知道这可是哥哥在家时的坐位,难道她在银百川心中的地位与哥哥相同吗?她看了看坐在银百川左手侧的淡然自若的大娘有些不安,大娘则安慰地对她笑了笑。
“我常年在外经商,家中的事有劳三位夫人了,我先敬你们一杯。”见银百川举起杯子,三位夫人都道不敢,站起来将酒饮干了。
“涛儿,向你三位娘亲敬一杯酒,祝她们福寿双全,乐事满怀。”听到银百川的命令,银涛觉得四周灯烛耀眼如碎银,她恍恍惚惚地说:“涛儿愿三位娘亲身如药树无病无痛,福比南山不老松,寿如东海长流水。”说罢先将酒喝干了,以示敬重。酒入口辣热无比,银涛打了个激灵,总算把欲出口的咳嗽忍住了。
三位夫人此时仍站着,大夫人笑道:“涛儿这孩子怪灵巧的。”她自然知道银百川叫她们同桌吃饭,自然有话要说,她得配合他行事,也不管坐在下首的女儿们奇怪的眼神,一口将酒喝干了。
二夫人丹凤眼微扬:“她娃娃家喝什么酒,便是要敬酒也有个长幼轮次,怎么大小姐二小姐尚未举杯,她倒捻了个先?”她见银涛坐在尊位早就郁气满胸,也不管大夫人的眼色直管说了出来。她的女儿可是大小姐,完全有理由得到父亲的垂青。
银百川淡淡扫视全场,一股不露声色的威严立刻遍布了整张桌子,他轻轻却庄重地说:“她是银家的小主人,谁敢排到她前面去?”
咣啷碎响,四只杯子全都落到地上,三位夫人呆呆站立原地,手还摆着举杯的样子,银涛伸开手掌,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的父亲。银百川的话如平地惊雷,炸平了屋内所有人的心绪,连向来从容的大夫人都失态了。原来这就是银百川叫她们吃饭的目的,她故作笑脸地说:“啊呀,老爷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毕竟咱们家需要男人。。。哦。。。需要人。。。。又只有银严一个儿子。。。。我真是太高兴了。”语无伦次地说完,她赶紧逃脱责任似地坐下来。
二夫人简短地说:“我知道了,老爷。”也一屁股坐在华丽的椅上。她失败了,自从袖紫这个女人用牡丹花蛊惑了老爷,她就面临着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而现在她感觉到自己彻底败下阵来。
她朝这场争夺的胜利者,却见袖紫脸色苍白,双唇乌紫,像是被打到了地狱一般。她突然有些同情袖紫,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当儿子养,这无疑于将女儿推到了世间最尴尬的地位。在离经叛道的路上,等待女儿的只有与本性相背的人间炼狱。
银百川环顾四周,几位小姐忙低下头道:“我们知道了,爹。”下人们也弓着身子答道:“我们都知道了,老爷。”
接下去大家都各怀心事地吃饭,银涛在心里将前后之事默默想了一遍,爹爹有两次提到自己是银家的小主,但今日的“小主人”显然有别于前次,里面包含有太多的权力与身份。而众人的“知道了”是否显示着她地位的确立?答案是肯定的,因为没有谁敢违背爹的话。但她真的跟哥哥一样是银家的“主人”吗?
饭刚吃毕,袖紫便将银涛拉到牡丹花从中,四周花瓣如蝶飞舞,完全遮住了母女两个。
“你以为你吃的是蜂糖吗?你饮下的是毒药。去告诉你爹,你根本不想做什么主,把前面那些全都统统收回来,咱们什么都不想,咱们就安安分分过女人的日子,好吗?”见银涛闭着嘴不说话,她双目闪烁着最后的希冀,“涛儿,算是娘求你了。答应娘好吗?说好啊涛儿。”
银涛惊恐万分,她从没见娘披头散发苦苦哀求自己,而且哀求的又是自己绝不愿答应的事,她像逼入死角的蚂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忽然穿过飘飞的花瓣看见银百川正走下石阶。
“爹!”银涛挣脱袖紫的双手,奔向银百川。
“你们娘俩躲在那里干什么?”银百川望向花从,袖紫捂着脸双肩抽动,慢慢蹲了下去。
“没。。。没事,娘说很难过,花落香散再也看不见了。”
银百川皱皱眉头,说:“你别跟她学那些无聊的闺愁,今年牡丹花谢,明年一定还会再看,而且明年一定比今年还要开得艳丽。不过你娘素来不这样观花落泪,她对你说的真是这个吗?你干嘛逃命地似地离开她?”
“我。。。”银涛四顾张望,终于想起了话头,“我忽然想起了推我船的那个人对叫冷雪的女人说我们家有秘密。”
银百川轻描淡写地说:“什么秘密?一个破落的商人之家能有什么秘密?”银涛看见他眼中黑珠猛地缩小。
银涛说:“他说河道里有许多大乌龟,十分奇怪。”
“就这些,他没说别的了?”银百川见银涛点头,接着又问:“那个冷雪说什么?”
“她根本不在意,以为那人延时苟活的诡计。爹,河道里面那大乌龟。。。。”银涛觉得十分奇怪,这么小的事,爹爹实在不必要如此盘根问底。
“河道里哪里有什么大乌龟,那人怎么编这么蹩脚的谎言。涛儿,你跟我来。”
银涛跟在银百川身后,悄悄回头望去,袖紫还没有站起来,她在在漫天的飞花碧绿叶子中,无声地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