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烬》蝶棠

3、焚身之战

　　大比第四日，演武场上空悬着十六座浮空擂台，每一座都被阵法加固，能承受元婴修士全力一击。剩下的八支队伍将在此进行2v2对决，胜者晋级四强。
　　抽签结果公布时，吴姚和左延对视一眼——对手正是孟华宗邬彭，以及一个陌生女修。
　　那女修一身赤红劲装，长发高束，眉眼锐利如刀。她上台时步履无声，周身却隐隐有热浪翻涌。
　　“孟华宗，黄真。”她抱拳行礼，声音沙哑，动作干脆得没有半分多余。
　　邬彭依旧笑眯眯的，但眼中寒光闪烁：“青山宗两位，又见面了。黄师妹的三昧真火略有小成，还请手下留情啊。”
　　左延面无表情：“请。”
　　裁判长老一声令下，战斗开始。
　　黄真率先出手，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她身后浮现数十支燃烧的火箭，火焰呈白、赤、青三色流转——正是三昧真火，可焚肉身，毁神魂！
　　“去！”
　　火箭破空，覆盖半个擂台，根本无处可躲。吴姚和左延同时后撤，剑光织成防御网。火箭撞击剑网，发出“嗤嗤”灼烧声，竟在一点点侵蚀灵力！
　　“这火能燃灵力！”吴姚脸色微变。
　　左延剑势一转，冰寒剑气蔓延，试图冻结火箭。但三昧真火岂是凡冰能克？冰火相撞，白雾蒸腾，火箭只是略缓，依旧袭来。
　　邬彭趁机动了。他身形如鬼魅，绕到侧面，袖中滑出数枚黑色细针，悄无声息射向吴姚腰腹——又是阴毒手段！
　　“小心！”左延分心提醒，剑光回转挡下黑针，却因此露出破绽。
　　黄真抓住时机，火箭齐发，直取左延后背。吴姚见状，毫不犹豫闪身挡去，破妄剑法全力展开，剑光如幕。
　　“噗噗噗——”
　　三支火箭穿透剑幕，虽被卸去大半威力，仍擦过吴姚左肩、右臂、腰间。衣衫瞬间焦黑焚毁，露出底下白皙皮肤，以及迅速泛红的灼伤。
　　左延眼中寒光一闪，他不再保留，元婴六层修为全力爆发。剑光暴涨，如冬日暴雪席卷擂台，硬生生将火箭压制。
　　“吴师妹，退后疗伤！”他罕见地用了“师妹”称呼。
　　吴姚却摇头，撕下焦黑衣袖，露出半截手臂，伤口处三昧真火仍在燃烧。她咬破指尖，以血画符——这是关骨道人曾教过的禁术“血煞破邪”，以自身精血为引，专破邪火异术。
　　血符成型，吴姚一掌拍向黄真方向。符文化作血光，所过之处，三昧真火竟如遇天敌，纷纷熄灭。
　　黄真脸色终于变了：“血煞之术？你竟会这种禁法！”
　　“只准你用三昧真火？”吴姚冷冷回应，虽然面色因失血而苍白，眼神却更锐利。
　　趁黄真分神，左延动了。他剑随身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流光直刺黄真。邬彭急忙救援，却被吴姚拦下——她不顾伤势，剑招凌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你疯了？！”邬彭又惊又怒。
　　吴姚不答，只是死死缠住他。她的衣衫多处焦破，左肩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臂膀流下，染红半边身子。但她眼神清明，剑招不乱，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另一边，左延与黄真已战到白热。三昧真火漫天飞舞，冰寒剑气纵横交错。擂台阵法剧烈波动，裁判长老不得不出手加固。
　　“最后一招！”黄真厉喝，咬破舌尖，精血喷入火焰。火箭瞬间暴涨数倍，化作一条三色火蟒，张开巨口吞向左延。
　　左延深吸一口气，剑尖指天，体内元婴睁眼掐诀。天空竟飘起雪花——不是幻术，是真的改变了小范围天象！
　　“青山禁剑·雪葬山河！”
　　剑光如雪崩，与火蟒撞在一起。
　　“轰——！！！”
　　爆炸的气浪席卷整个擂台，阵法光幕明灭不定。待烟尘散去，众人只见：
　　黄真单膝跪地，嘴角溢血，身前一道剑痕深可见骨。她的三昧真火已熄，只剩几缕青烟。
　　左延站着，但衣衫破烂不堪，白衣被烧出数十个焦洞，前胸后背多处灼伤，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剑刃滴落。但他眼神依旧清明，剑尖稳稳指向黄真咽喉。
　　另一边，吴姚终于一剑挑飞邬彭的武器，剑锋停在他喉前三寸。她浑身浴血，衣衫只剩几缕布条勉强蔽体，露出大片灼伤与血痕。长发散乱，脸上沾着血污，却站得笔直。
　　擂台寂静。
　　裁判长老深吸一口气：“青山宗，胜。”
　　话音落下，吴姚身形晃了晃，差点摔倒。左延迅速闪到她身边，扶住她手臂。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衣衫破烂，伤痕累累，形容凄惨。
　　但不知为何，左延竟轻声道：“打得不错。”
　　吴姚愣了愣，回了一句：“你也是。”
　　于江冲上擂台，急忙给两人喂丹药、敷伤药。看到他们满身伤势，这个老实男娃眼眶都红了：“这、这得用多少灵石才补得回来啊...”
　　台下，各宗弟子窃窃私语：
　　“黄真的三昧真火竟然被破了...”
　　“那左延最后那招，已摸到元婴后期的门槛了吧？”
　　“吴姚也是狠人，流那么多血还能打...”
　　“不过你看他们那衣服...啧啧，真是...”
　　关骨道人在高台上，依旧闭目养神，但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孟华宗长老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黄真用了三昧真火，吴姚用血煞之术，都是拼命的打法，胜负全凭实力。
　　下台时，左延脱下自己还算完整的外袍，披在吴姚身上。动作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吴姚怔了怔，低声道：“多谢。”
　　“你的伤更重。”左延说，语气还是那般清冷，但扶着她手臂的动作很稳。
　　于江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两人处理伤口，嘴里还念叨着：“这灼伤得用‘冰肌膏’，一瓶五十灵石；内伤需要‘回春丹’，一颗八十；还有补血益气的‘参茸丸’...这一战起码打没了一千灵石啊...”
　　吴姚和左延都没接话，只是默默调息。经过这一战，二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却也在生死搏杀中建立起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
　　回到青山宗驻地，两人分别疗伤。吴姚盘坐在蒲团上，看着左延那件外袍——虽然也有破损和血迹，但比她原本的衣衫好多了。
　　她想起擂台上左延扶住她的瞬间，那双常年清冷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关切。
　　摇摇头，吴姚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金丹在丹田中缓缓旋转，灵力流过灼伤的经脉，带来刺痛，却也带来力量。
　　她要变强，更强。强到不再需要任何人来救，强到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隔壁房间，左延也在疗伤。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灼伤，脑海中浮现吴姚挡在他身前、衣衫焚毁仍死战不退的画面。
　　“傻。”他低声说了一个字，却不知是说她，还是说自己。
　　窗外，夜色渐深。而四强赛的抽签，将在明日举行。
　　没有人知道，在演武场地底深处，那些矿洞中的阵法纹路，已悄然蔓延至擂台下方。某座擂台的地基处，一块灵石悄然碎裂，化作粉末。
　　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