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烬》蝶棠

2、宗门大比

　　青山宗的演武场已扩建三倍，仍是人山人海。
　　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本应是修真界盛事，如今却因灵石危机蒙上了一层阴霾。各宗都清楚，这次排名不仅关乎颜面，更决定未来十年所剩无几的灵矿资源分配。
　　吴姚站在青山宗弟子队列中，一袭青衫，腰间佩剑。三个月闭关，她已将红芍留下的药力彻底炼化，金丹九层大圆满的修为稳固如山。只是偶尔经脉中还会泛起一丝异样暖流，提醒她那场不堪的经历。
　　“师姐，你看那边。”于江低声示意。
　　演武场东侧，千琉宗弟子一身月白道袍，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男子——伍单，元婴四层。据说此人手段不干净，与他交手的弟子非死即伤，却总能找到规则漏洞逃脱惩罚。
　　西侧孟华宗的队伍里，一个矮胖修士正笑眯眯地与旁人交谈。邬彭，金丹大圆满，表面和善，下手却最是阴毒，专攻人下三路，毁人根基。
　　“小心这两人。”左延不知何时已站在吴姚身侧，声音清冷如常，但吴姚听出了一丝凝重。
　　她点头：“左师兄也是。”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又各自移开。都是木头脑子，满心只有修炼与变强，连关心都显得生硬笨拙。
　　高台上，各宗长老齐聚。关骨道人罕见地出席，坐在青山宗首位闭目养神，大乘期的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开，让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
　　“大比开始。”主持长老声音洪亮，“首轮，抽签决定对手，一对一淘汰赛。”
　　吴姚抽到七号签，对手是孟华宗的一个金丹六层弟子。她上台，抱拳，出剑，三十招内将对方逼至场边认输——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左延那边更是简单，元婴六层对上一个金丹大圆满，三剑定胜负。
　　于江则苦战了半个时辰，最后靠着精确计算对方灵力消耗，拖到对手力竭而胜。下台时他满头大汗，却已经开始心算这场战斗消耗了多少灵石价值的丹药。
　　首轮过后，剩六十四人。
　　第二轮规则公布时，引起一片哗然——2v2对抗赛。
　　“这是要考验弟子配合了。”有长老抚须道。
　　吴姚看向左延，后者微微颔首。二人同时走向抽签处，无需多言，他们将是搭档。
　　“青山宗左延、吴姚，对孟华宗邬彭、陈焕。”
　　听到对手名字，吴姚眼神一凝。邬彭带着个金丹七层的师弟上台，笑得一脸和善：“青山宗高徒，请多指教。”
　　战斗开始。
　　邬彭果然阴险，表面主攻左延，却时不时放出淬毒暗器偷袭吴姚下盘。他那师弟也配合默契，专攻吴姚防守空当。
　　“吴师姐小心！”台下于江忍不住喊道。
　　吴姚神色不变，剑法突然一变，从青山宗正统剑法转为一套灵动诡谲的招式——这是她闭关三月自创的“破妄剑法”，专破阴损手段。
　　一剑挑飞三枚毒针，再一剑直指邬彭咽喉。
　　邬彭脸色微变，胖乎乎的身体却异常灵活，险险避开。他眼中闪过狠色，袖中滑出一把黑色短刃，刃上绿光闪烁——竟是淬了毁基毒的禁器！
　　左延一直分心关注吴姚这边，见状眼神一冷。他原本温和的剑势陡然凌厉，一剑逼退陈焕，身形如电闪至邬彭身侧。
　　“铛！”
　　长剑与短刃相击，邬彭只觉一股冰寒剑气顺着手臂经脉直冲丹田，吓得他急忙后撤，手中短刃脱手飞出。
　　“你！”邬彭又惊又怒。
　　“禁用毒器，违规。”左延声音平静，但手中剑已指向邬彭丹田，“认输，或废修为。”
　　裁判长老迅速介入，确认短刃剧毒后，直接判孟华宗负。邬彭被带下台时，阴毒地瞪了左延一眼。
　　下台后，吴姚看向左延：“多谢。”
　　“不必。”左延收剑入鞘，“他的目标本就是你。”
　　简单对话后，二人各自调息。但经过这一战，某种默契已在无声中建立。
　　第三轮，剩下十六人，规则再变——3v3团体战。
　　这次抽签，青山宗三人正好一组。于江有些紧张：“左师兄，吴师姐，我、我会尽力不拖后腿...”
　　“你擅长计算，观察全局。”吴姚道，“我和左师兄主攻，你策应。”
　　左延点头赞同。
　　他们的对手，是千琉宗伍单带领的队伍。
　　伍单上台时，皮笑肉不笑：“青山宗三位，久仰。听说左道友元婴六层，真是年轻有为啊。”
　　左延不答话，只是握紧了剑柄。
　　战斗开始，伍单果然如传闻中狠辣。他表面主攻左延，实则招招暗藏杀机，专攻经脉要害。他的两个师弟也配合默契，一人缠住吴姚，另一人则对于江下死手。
　　“于江，退！”吴姚一剑逼退对手，闪身挡在于江面前，硬接了一记重击，喉头一甜。
　　左延见状，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不再保留，元婴六层的修为完全展开，剑光如雪，将伍单笼罩其中。
　　“好剑法！”伍单狞笑，突然袖中飞出一道黑光——那是锁魂钉，专破元婴修士神魂！
　　左延早有防备，剑势一转，青山宗镇宗剑法“青山叠嶂”层层展开，将锁魂钉尽数挡下。与此同时，他左手掐诀，一道冰寒剑气悄无声息地袭向伍单后心。
　　伍单察觉到危险时已晚，勉强侧身，剑气贯穿右肩。他惨叫着后退，眼中闪过疯狂，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祭出一面血色小幡——百魂幡，魔道法器！
　　“伍单，你竟修魔功！”裁判长老大喝。
　　但伍单已疯魔，百魂幡中冲出数十怨魂，直扑左延。左延面色凝重，全力挥剑抵挡，却仍被一道怨魂擦过手臂，顿时一股阴寒死气侵入经脉。
　　“左师兄！”吴姚不顾对手攻击，强行冲来，破妄剑法全力施展，剑光如网罩向伍单。
　　于江也拼命了，将所有防御符箓一股脑砸出，暂时困住另外两人。
　　伍单狞笑着操控怨魂围攻左延，眼中满是杀意：“天才？今天就让青山宗折一个天才！”
　　左延深吸一口气，体内元婴睁开双眼。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所有灵力灌注于剑——青山宗禁招“青山倒悬”！
　　剑光如天河倒挂，瞬间撕裂怨魂，直指伍单眉心。
　　伍单脸色大变，想逃已来不及。剑光穿透眉心，他眼中的疯狂凝固，身体缓缓倒下。
　　全场死寂。
　　千琉宗长老暴怒而起：“敢杀我宗弟子！”
　　关骨道人终于睁眼，淡淡扫了一眼：“魔道法器，死有余辜。”
　　一句话，压下了所有争议。裁判检查百魂幡后，确认伍单修炼魔功，左延属自卫反杀，不违规。
　　左延收剑，身形微晃。吴姚及时扶住他，感觉到他体内灵力紊乱，那股阴寒死气正在侵蚀元婴。
　　“我没事。”左延推开她的手，但脸色苍白。
　　吴姚抿唇，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这是关骨道人给她清除体内药力时剩下的纯阳丹，专克阴邪。
　　左延看了她一眼，接过服下。
　　经过三轮厮杀，青山宗积分暂列第一，千琉宗第二，孟华宗第三。但各宗死伤惨重，光是殒命的弟子就有十余人，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大比暂停三日，给弟子疗伤。
　　吴姚在自己洞府调息时，听到敲门声。开门，是左延。
　　“你的丹药。”他递过一个玉瓶，里面是三颗青碧色的灵丹，“青玄丹，助你巩固金丹。”
　　吴姚接过，犹豫了一下：“那阴寒死气...”
　　“已压制。”左延顿了顿，“伍单最后一击，若非你牵制，我未必能胜。”
　　这是吴姚认识左延以来，听过他最接近感谢的话。
　　她点点头：“彼此彼此。”
　　又是沉默。两个木头脑子面对面站着，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左延先开口：“明日抽签，可能还有恶战。你...小心邬彭，他今日看你的眼神不对。”
　　“你也小心。”吴姚说，“千琉宗不会善罢甘休。”
　　左延颔首，转身离去。
　　吴姚关上门，握着那瓶青玄丹，心中泛起一丝异样。她摇摇头，将这感觉压下，继续盘膝修炼。
　　窗外，月色清冷。而各宗驻地，暗流涌动。伍单之死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没有人注意到，演武场地底深处，那些矿洞中出现的聚灵反噬阵纹路，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