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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被迫斗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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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小凡的正常回归,会让我的生活恢复平静。可恰恰相反,一种无形的疲惫感如附骨之蛆,深深缠绕着我,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适,但身体就像一块被慢慢榨干水分的海绵,日益沉重,只有在清晨练完金刚功后,会短暂地感到一丝清明,如同迷雾中透进一缕微光。可一到下午三点半后,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便卷土重来——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混合着莫名的烦躁和精力不济,让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查不出的怪病,心里那时还盘算着该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打破这诡异平静的,是千尘的一次聚餐邀约,下班后,我和知南开车一同前往,踏入千尘家,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本该让人放松,可我的目光却被鞋柜上随意放置的一副枣木卦牢牢吸住。那卦身油润,纹理古朴,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感。
千尘正在厨房忙碌,我拿起那副卦,心头的好奇蠢蠢欲动,大声问道:“千尘,这个卦,能不能让我抛一次试试?”
千尘从厨房探出头,无奈地笑了笑:“墨宇送我的,我自己还没碰过呢。你想试就试吧,小心别摔坏了。”说完又转身投入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中。
我兴奋地看向知南,用眼神邀请她一起,她却连连摆手,表示对此不感兴趣,由于是第一次掷杯,我心里生怕弄坏,特意蹲下身,手腕用着巧劲,极其轻柔地将卦往低处一抛。
“啪嗒——咔!”
一声清脆又诡异的声响炸开在寂静的客厅里。只见那副卦落地时,一边竟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劈开,竖着碎裂成两半,断面崭新;而另外一半,却违背常理地、稳稳地直立在地板上,纹丝不动。
我瞬间傻眼,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这东西质量也太差了吧?轻轻一碰就碎了?
“千尘!你快来看!”我提高声音喊道,“这卦怎么回事?咋摔裂了!墨宇送的这质量不行啊!”
千尘闻声,急匆匆地从厨房冲出来,手里拿着锅铲,围裙都来不及解。当她看到地上那诡异碎裂又直立的一瓣卦时,脸上的血色褪去少许,眼神瞬间变得凝重:“天呐!这……这什么情况?”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诡异的断面和直立的那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快打视频给墨宇看看!这感觉……不太妙!”
被她凝重的语气感染,我心里那点“质量不好”的侥幸也烟消云散,一股隐隐的不安爬上心头。但我还是强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地拨通了墨宇的视频通话。
屏幕亮起,墨宇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咋了啊,大晚上的,有何贵干?”他语调轻松。
我二话不说,直接将摄像头对准了地面上那副诡异碎裂的卦。
视频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墨宇拔高的惊呼声:“卧槽!你招惹谁了啊?!”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你快!快把摄像头对准你自己!”
我被他一惊一乍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将镜头转向自己的脸,嘟囔道:“咋了?你卦质量不行,你看我干啥?我可没使劲摔啊!”
屏幕里的墨宇,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屏幕。他死死盯着我,语气严肃得近乎冰冷:“楠木姐,你有没有发现……你面相变了?”
“面相?”我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里的自己。镜中的脸似乎还是那张脸,但又隐隐有些陌生。
“你的眉眼都在往上挑,眼神……很凶。”墨宇一字一顿地说。
我盯着看了半天,除了觉得脸色差些,并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叫来了旁边的知南:“知南,你来看看,我面相有改变吗?”
知南凑近,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几秒后,她迟疑地点点头:“是有点……楠木,你眼神看起来是有点凶,眉毛和眼角好像也确实比平时挑了一点……你怎么了?”
说实话,经他们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确实萦绕着一股“平静的愤怒”,一种无源无由,却沉甸甸压着的火气。但我还是打趣道:“你刚问我招惹谁了?为什么这么问?我你是知道的,向来与人为善,能得罪谁?”
墨宇没有接我的话茬,而是继续指令道:“你现在,去打一盆清水,放到阳台位置,然后把摄像头转过去,对着那盆水让我看一下。”
我满心疑惑,但看他如此郑重,还是照做了。端来一盆清水放在阳台的地上,将摄像头对准了平静的水面。
视频那头的墨宇凝神看了许久,水面在灯光下映出模糊的光影。终于,他抬起头,透过屏幕看着我,语气沉重得像坠了个铅块:“楠木姐,有个法师在做法害你!而且,店里那对母子,现在就在你身边!”
“什么?!”我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恶寒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然而,与身体的恐惧相反,我心里那股“平静的愤怒”却陡然升腾,几乎要压过恐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法师?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法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墨宇当机立断,“我得过来一趟,你等会儿过来接我吧,可能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来应对,我把清单发给你,你先去买。”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千尘全程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走到我面前,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她仔细看着我的脸,倒吸一口凉气:“刚才你进来,我在忙没注意……你现在这面相……确实变了!凶神恶煞的!店里那对母子怎么会跟着你?小凡那边不是说已经送走了吗?”
我无力地摊开手,苦笑道:“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这时,手机震动,墨宇的消息来了,清单列得清晰:香烛、纸钱、20斤大米、大红布、朱砂笔、黄纸、桃木枝。我在家先收拾下,你们采买好就过来接我。
“知南,你和我一起去买东西接墨宇吧。”我转头看向知南,她立刻点头。千尘则说:“我在家先做饭,你们等会儿回来吃。”
我和知南立刻出发。夜晚的市区,霓虹闪烁,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丧葬用品店,店内昏黄的灯光和弥漫的香烛纸钱气味,让气氛更加凝重。按照清单采买齐全,又去小超市买了20斤大米,和其他物品一起搬上车后,我们便朝着墨宇家的方向驶去。
诡异的是,明明之前去过他家,路线也算熟悉,可那天晚上,这段路却变得格外漫长。车窗外的景物仿佛被拉长、扭曲,路灯昏黄的光晕连不成片,像是永远也开不到头。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我总感觉车的后座上……坐着“人”。一种被凝视的黏腻感如影随形。我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飞快瞥一眼,后座上空空如也,只有采购的物品。然而,镜子里映出的我自己的眼睛,却让我感到陌生——眼角确实不自然地向上挑着,眼神冰冷,带着一股我自己都感到心悸的凶狠。
墨宇已经在路边等候,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他拉开车门坐上后座,几乎是同时,他眉头一皱,低声喝道:“好家伙,你们还敢跟过来!”
我扭头正莫名其妙准备发问,就见他双手迅速掐诀,指尖仿佛有无形的气流缠绕,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清叱一声:“破!”
随着这声“破”字出口,车内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和被凝视感骤然一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瞬间驱散了。墨宇舒了口气,对我们说:“你们来的时候没觉得奇怪吗?车上跟了点脏东西,估计就是那个法师派来捣乱的!不过没事了,现在有我在,你放心开。”
我听完,心里那股奇异的“平静的愤怒”再次占据上风,恐惧感反而被压了下去。我沉默地点点头,握紧方向盘,一路无话,这次车子顺利又快速地开回了千尘家。
进门清点物品,发现唯独少了桃木枝。正当我们发愁之际,千尘主动说:“你们先吃饭,我去公园摘几根,我知道哪几棵树年头久,灵气足。”说完,她便匆匆出门。
此刻,家里只剩下我、知南和墨宇三人。墨宇让我们两个先吃饭,养好精力,随即他立刻进入状态,开始布置,他先将那块醒目的猩红色大布,悬挂在阳台与客厅连接的门框上方,作为坛前幕布,随后,在正对着阳台红布的位置,摆放了一个长条桌,又在长条桌的尾端加了一个短桌,整体构成了一个倒写的“T”字形法坛。
随即又拿出几个一次性纸杯,盛满晶莹的大米。接着,用三根线香作为支架,准备将纸牌位套进香中,然后立在盛满米的杯中,做成了可移动的临时牌位。他又小心翼翼地将雪白的大米在桌面上撒出南斗六星与北斗七星的图案,每一个星点位置,还对应放置了一盏小小的、跳动着火苗的蜡烛。
香炉被郑重地放置在法坛中央,烟气袅袅升起。墨宇安排了知南等会儿守在金属焚烧桶旁,负责随时焚烧纸钱和符纸。
也就在准备这些时,千尘回来了,她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肉眼几乎可见的寒气裹挟着她涌进屋内,让室温都仿佛骤降了几度。她脸色煞白,更骇人的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戾气,眼神锐利如刀。
我吓了一跳,忙问:“千尘,你怎么了?”
千尘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回答道:“路上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想拦我,顺便‘整’我一下。不过没事了……”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它们已经没了。呐,桃木枝带来了,给。”
她将几根带着湿冷夜气的桃木枝递给墨宇。墨宇接过后,分别又递给我和千尘一人一根,沉声吩咐:“桃木枝拿稳了,等会儿大有用处,我说动手时,你们就拿着这个抽它们就行!”
千尘对此似乎毫不意外,冷静地接过,仿佛握着的不是桃木枝,而是一柄利剑。我握着这根略显粗糙的木枝,心里一片茫然,虽不懂墨宇的意思,但还是依言握紧,心想到时候跟着指令做就是了。
正当我愣神,突然听到,“来,帮帮忙,多画一些雷符,以备不时之需!”墨宇说着,率先拿起三张黄纸,分别画下了五雷符、天雷符、地雷符作为样本。不得不说他画符的姿态行云流水,自带一股韵律,只是那落在纸上的字迹……实在是充满了某种“传统意义上”的抽象美感,让我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
千尘探头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这符画的……祖师爷见了都得让你去跪三炷香反省。”
墨宇老脸一红,嘴硬道:“你懂什么,心诚则灵,法力到了就行!”
千尘撇撇嘴,不再多说,手下却丝毫不慢。她执起朱砂笔,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空灵。只见笔尖如游龙走蛇,唰唰唰,一道道结构严谨、灵力内蕴的符箓便在她笔下迅速生成,效率极高。
我也尝试着照猫画虎地画了两张,千尘斜眼一看,直接点破:“你没渡炁进去,这符就是一张废纸,没用。”
“渡炁?怎么渡?”我疑惑地问。
“意守丹田,凝聚自身之炁,引炁上行,过手臂,贯注笔尖,最后落于符纸,神与符合。”千尘简洁地解释。
“我……我不会啊。”我有些沮丧。
“算了,我来吧。”千尘拿过我手中的笔,“你去帮墨宇写牌位。”
我点点头,转向墨宇询问需要书写哪些神祇的名号。
墨宇报出一连串名号:“玉清元始天尊之位,上清灵宝天尊之位,太清道德天尊之位,先天斗姆元君之位,北极真武大帝之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位。这些就够了,写好后我来摆放方位。”
我铺开黄纸,提起朱砂笔,凝神静气,一笔一划地认真书写。写完后,墨宇将这些牌位按照特定的仪轨,恭敬地安放在供桌的不同位置。他焚香祷告,神情虔诚。随后,他抱着斗姆元君的牌位走到入门处,手捧茭杯,恭敬请示,抛出的茭杯一正一反,正是“圣杯”。他点点头,将牌位安置在此。接着,真武大帝牌位被请至客厅中央,雷声普化天尊牌位面朝阳台放置,三清牌位则稳坐主供桌,不动如山。
一切准备就绪,法坛之上,烛火摇曳,香烟缭绕,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墨宇站在法坛最前方,身形挺拔,如临大敌。我按照吩咐,站在他的右后方,千尘则立于他的左后方,靠近焚烧桶。我的旁边是冰冷的墙壁,身后是空无一人的沙发区域。
“等会儿,你来诵经,”墨宇对我交代,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集中精神对付对方。你们俩,注意观察红布,看会不会有东西显化出来。”
我们齐齐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斗法,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又是由我来吟诵早晚课经文,听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开口唱诵,刚起了个调,开口吟唱出澄清韵第一句,一股强烈的体感便猛地压了下来!全身过电般发麻,原本的紧张情绪竟被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所取代,而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愤怒,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干柴,轰然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
我盯着经书,一字一句地吟诵着,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突然——
“唉……”
一声清晰无比、充满疲惫与阴郁的男人叹息声,毫无征兆地在我右后方响起!
我头皮不受控的一炸,头不敢动,眼神瞟了过去——身旁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我强压心悸,拉回注意力,继续诵经。
“……唉!”
就在下一秒!那声叹息仿佛贴在了我的耳廓上炸响,冰冷的气流甚至吹动了我的发丝!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汗毛根根倒竖,握着桃木枝的手心沁出冷汗,几乎要忍不住回头胡乱抽打。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动手的当口,前方的墨宇猛然睁眼,精光四射,厉声喝道:“来了!动手!”
命令一下,我再也顾不得许多,凭着感觉,拿起桃木枝就朝着身体四周,特别是右后方的空气奋力抽打!视线余光中,只见墨宇和千尘动作迅捷如电,他们不像我这般胡乱挥舞,而是步伐稳健,手法凌厉,或劈、或刺、或扫,仿佛真的在与一个个看不见的透明敌人进行殊死搏斗!他们的动作极有条理,格挡、反击、闪避,空气中传来“噼啪”的破空声,以及某种若有若无、令人牙酸的尖啸!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咬着牙,更加卖力地挥舞桃木枝,朝着感觉中阴冷的方向猛抽。
这样混乱而激烈的状况持续了大概几分钟,突然间,异变再生!
客厅里,毫无征兆地刮起了一阵阴风!
门窗紧闭,这风从何而来?!阴风呼啸,吹得烛火明灭不定,疯狂摇曳,险些熄灭;悬挂着的红布被吹得剧烈翻飞,如同血浪波涛;香烟也被打散,四处飘散。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阴寒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空间!
“他的兵马来了!烧符!扔它们!”墨宇的声音在风中依旧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知南闻言,立刻将大量纸钱投入焚烧桶,火焰“轰”地一声窜起老高。因为我看不见,随即也蹲在桶边,拿起千尘画好的雷符,一张接一张地投入火焰。每烧掉一张符纸,那火焰就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猛地向上窜起,颜色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紫红色,同时似乎能听到隐隐的雷鸣之声在火焰中炸响!
千尘和墨宇一边与无形的“兵马”搏斗,一边抓起我烧过后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力量的符灰(或是其他看不见的法器),朝着红布的方向,或是房间的某个角落奋力投掷。
“千尘姐啊!”墨宇突然怪叫一声,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猛地一扭,仿佛躲开了什么无形的东西,“你看清楚扔啊!你这个大雷团差点砸到我!还好我躲得快!”
我们听闻都是一愣,这紧张的关头还有这种插曲?
千尘手里忙活着没停,脸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哈哈哈,手滑,手滑!不好意思……”
这诡异又带点滑稽的一幕,并未冲淡现场的凶险。我和知南虽然看不见敌人,但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温度在骤降,阴冷的气流如同毒蛇般在腿边缠绕,耳边充斥着各种难以辨别的、充满恶意的嘶鸣和低语。
这场人眼无法完全窥见的激烈斗法,又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终于,房间里的阴风渐渐平息,翻飞的红布缓缓垂落,摇曳的烛火也恢复了正常的跳动。墨宇和千尘停下了动作,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胸口微微起伏,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消耗极大。
“结……结束了吗?”我疑惑道。
墨宇抹了把汗,脸色稍缓:“暂时结束了。那边的法坛被我们借力毁掉了,那个法师硬接了几道反噬的雷法,估计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的兵马已经退了。”他目光转向我,带着一丝疲惫,“楠木姐,接下来,就要你自己来处理了。”
“我?”我疑惑不解,“我什么都不会啊!怎么处理?而且我连那个法师是谁都不知道!”
墨宇指了指真武大帝的牌位和地上的茭杯:“你跪在真武大帝牌位前,诚心问卦。我站在旁边,帮你解读卦象含义。”(他快速解释了卦象:圣杯一正一反为“是”,阴卦两反为“不是”,阳卦两正为“不一定”)。
我依言拿起那副饱经沧桑的茭杯,跪在真武大帝牌位正前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抬起头,看着这简陋的神位,感觉里面透露着威严,我一时有些迷茫,低声问墨宇:“我……我该怎么问?”
“心里想清楚你的问题,然后抛出去即可。一次一问。”墨宇在我身侧指导。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颤抖的手,开始了询问:
‘这个法师,和我有关系吗?’
我将茭杯合十,心中默念问题,然后轻轻抛向地面。
茭杯落地,一正一反。
——圣卦。是。
我的心猛地一沉。心里起了一个念头,下定决心问:
‘是小凡的表哥吗?’
再次抛掷。
——圣卦。是。
果然是他!我强压着翻涌的情绪:
‘他是故意这样子做法害我的吗?’
茭杯落下。
——圣卦。是。
连续三个“是”,如同三记重锤,敲得我心头火起!我忍不住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他表哥!甚至都没见过面!为什么他要这样针对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墨宇在一旁,闭目感应片刻,复又睁开,代为转述道:“祖师爷示意,是小凡向他表哥诉苦,说你在店里针对他,散布谣言,弄得他心神不宁。他表哥护短心切,又想显摆本事,才出手‘教训’你,想让你吃点苦头,收敛一些。”
“我针对他?散布谣言?”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荒谬感涌上心头,“我从来没有!我只是担心他,劝了他几次而已!”
千尘在一旁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楠木,你不能保证你的关心,在别人眼里不是多管闲事,甚至是一种‘针对’。他心眼不大,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参与他人因果,你还不听。”
我默然无语,胸口堵得发慌。原来好心,真的会被当成驴肝肺,甚至会引来如此恶毒的报复。我重新拿起茭杯:
‘是否真如墨宇刚才转述的那样?’
——圣卦。是。
‘那对母子灵体,现在还跟着我吗?’
——圣卦。是。
一股邪火冲上头顶,我几乎是咬着牙问:
‘那能直接杀了她们吗?永绝后患!’
茭杯落地,覆盖在地面。
——阴卦。否。
“这是什么意思?”我扭头问墨宇。
“意思是不能杀。”墨宇解释道,“她们并非自愿跟着你,也是受那法师逼迫驱使的可怜孤魂,身不由己。需将她们送入地府,方能解脱,也解了你的困局。”
我问:‘是否像墨宇所述?’
——圣卦。是。
好吧,我承认刚才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将对法师的怒火迁延到了这对母子身上。我平复了一下呼吸,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法师,修法害人,难道就没有任何惩戒吗?是否能收了他的法?’
——圣卦。是。
‘他的兵马,是否可以全部收走?’
茭杯落下,两面翻转朝上。
——阳卦。不一定。
“这又是什么意思?”
墨宇沉吟道:“祖师爷的意思是,不可全部收走。那些随他作恶、动过恶念的兵马可以收走惩戒,但其余未曾为恶、或只是听令行事的,不能牵连。需分辨处置。”
我依言抛卦询问:‘只收走动恶念的兵马?’
——圣卦。是。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惩戒了吗?’我心有不甘。
——圣卦。是。
“这惩戒太轻了!”我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颤抖,“他做这种害人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仅仅为了帮表弟出气,就可以对一个普通人动用这种恶毒的法术!品德如此败坏,难道就不怕报应吗?如果我身边没有你们这些朋友,我是不是就活该被他欺负到死?!”
墨宇无奈地按住我的肩膀,试图让我冷静:“楠木姐,收法,对法师来说,已经是极其严厉的惩罚,等于废了他大半的道行。其余的罪业判决,冥冥之中自有记录,待他寿元终了,阴司地府自会一一清算,绝不会姑息。”
我胸口剧烈起伏,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那股被无辜陷害的愤懑依旧难以平息。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不再发问。
墨宇又自行焚香,向各位神尊叩谢相助之恩,并请示了一些收尾事宜。随后,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收尾:将各位神尊的牌位一一恭敬焚烧,送返天庭;又焚烧了大量的纸钱,酬谢各方神兵护法。
法事彻底结束,房间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焚烧桶里未燃尽的纸灰和空气中弥漫的香火气息。但我心里的波澜却远未平息。那股诡异的“平静的愤怒”虽然褪去,但强烈的后怕、巨大的委屈和对人性之恶的震惊交织在一起。
“真的……是小凡的表哥吗?”我喃喃自语,仍觉得这一切如此不真实。
墨宇看向我,语气肯定:“你明天去店里,当面问问小凡,不就清楚了?”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关键细节,“对了,刚才斗法时,红布上有短暂显化对方的影像,你没看到吗?一个和小凡长得有六七分像的男人,微胖,圆脸,短发,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法衣,戴了顶法帽。”
千尘在一旁也点头证实:“我也看到了,确实和小凡很像。”
我看了看他们两人,回想起红布翻飞时似乎确实有过短暂的、模糊的影像晃动,当时情况危急并未留意。此刻,一个念头在我心中坚定下来——明天,我一定要去找小凡,当面对质,证实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