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痴愚之神的祭宴》离火重燃

4、第四章 类（三）

　　“又是那个梦，它最近好像越来越频繁。有的时候我在课堂上打个瞌睡都会进入到那片荒山里，醒来之后怎么都睡不够的感觉，我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孙雨拿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杨一凡看到他眼底下的青黑，“好在明天就放假了，等我睡醒了再去张洋家看看。好在他家也在本市隔壁区，并不算远，回来我就顺路去超市买点洗衣液回来。”

　　这个视频很快就结束了，看起来当天的视频是在孙雨极为疲惫的状态下录制的。

　　10月1日的视频，也是孙雨的最后一个视频，杨一凡看到孙雨在视频里大笑着说道：“张洋居然真的疯了！他还在说疯话呢，说什么有只大山猫在追杀他，整天就躲在房间里，听说晚上还不敢睡觉，一关灯就开始大喊大叫着什么东西在房间的哪里，真是有够好笑的！他身上全是自己抓出来的痕迹，却还说这是那只山猫抓的！”

　　“他看到我的时候，还说让我小心点，我已经被那什么东西盯上了。哼，一个疯子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些，他家里没把他送去精神病院，说他这是中邪了，正给他四处找道士。”说到这里，孙雨颇为得意，“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挡在我前面了，这学期的奖学金是我的了！为了庆祝，今晚我要去酒吧里喝一杯，之前网贷欠下来的钱还了一部分进去，今天又能提出来了……今天简直是我的幸运日！”

　　画面一顿，视频里的孙雨正凑近屏幕看着：“我按了吗？好像按了，屏幕动了。”

　　他整个人看起来醉醺醺地，似乎意识不太清醒：“那个傻逼，以为我和其他人一样好骗？想从我身上骗钱就直说，还说什么‘等那东西解决完张洋下一个就轮到我’的鬼话……我看他就是喝多了，看我觉得好欺负就来骗钱。知道我之前在酒吧里打听事，顺着之前听到对方那些话来讲，这种事情，嗝……谁不会！”

　　“那个叫吴……嗝，吴梦嫣的女神经病，就是个拿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东西过来把我当傻子骗的家伙，在酒吧里一直在我旁边说说说，一天的好心情都被她毁了，嗝！”说着他重重地捶了一把桌子，然后又说，“不过也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怕我醒酒之后就忘了——那个叶斌，说张洋今天晚上好像又开始出现胡言乱语的迹象，说什么自己已经被那东西困住了，正哭着和自己爸妈道别呢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

　　杨一凡看了一眼文件夹上面的11个视频，总觉得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难道说孙雨在得知了张洋的情况后因为太过于满意，到了后面选择释然，不再录视频了？孙雨对周边人的那股情绪，总感觉并没有这么简单容易地消除，不然也不会有后续事件的发生。

　　杨一凡看着视频的画面分析道：孙雨的台式电脑并不像笔记本电脑一样配置有摄像头，他平时录视频的时候拍摄的视角是在书桌上放远了斜拍，无论他用的是哪种设备拍摄，最后都是要在电脑上导出来才能够放进u盘里，也许电脑里还有备份。

　　杨一凡按照视频日期的命名在c盘和d盘里搜索，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他又打开了电脑的回收站，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标记为“20251002”的视频，在桌面恢复完毕后，杨一凡点开了它——

　　10月2日，事情到这里似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出现在视频里的孙雨变得神态癫狂，他看起来与那些精神分裂和妄想症患者没什么区别，脸上的眼镜也出现了些许碎裂，杨一凡从未见过这样的张洋。

　　“不对，不对，张洋的疯病有问题！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此时的孙雨面部扭曲，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疯狂，“下一个，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张洋在昨晚死了！这本应该是个好消息，但是我才发现里面的不对劲……”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读书读傻了，把自己累昏了头，给自己幻想出了一个怪物，直到我听到他死前的那些疯话——他说，他被困在了一个全是水雾、看不见半点绿色的山里，被一只怪物追赶着。在死前，他终于说出了那东西的名字，‘lei’。”

　　“这和我梦里走不出去的那座山一摸一样，我在那个梦里遇见的，是真的张洋？可是我从来没有在里面见过‘lei’,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孙雨低头说着，伸手捂住了自己脸，从指缝里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里正恐惧地注视着桌面某处：“不行，昨晚……昨晚酒吧的那个人，还有那个吴梦嫣，她没有骗我，那是真的……我得去找她们！”

　　他说完，匆忙地按下结束键，这个视频也就此结束。

　　杨一凡迟迟没有点击下一个视频，孙雨的疯狂让他胆寒，在短短一天后，在对方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那天晚上吴梦嫣还和他说了什么？她还知道些什么讯息？

　　那缠着张洋和孙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梦……那些梦是真的，在昨晚的梦里，我终于听清了风声里时不时出现的杂音是什么了，那是它的脚步声。”孙雨说到这里，打了个冷噤，“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肚子撑了，我也终于清楚张洋身上的那些抓挠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不行，我必须找到‘lei’，我得找到亶爰山的入口……”

　　“他们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孙雨说到这里，不禁惊叫道，“他们一开始搬进来就是为了张洋身上的‘lei’！可是他们跟丢了，现在，‘lei’正在盯着我！”

　　“不，不行，不能睡！一旦从梦里进入亶爰山，我什么都没有，根本没办法从它的手里逃脱出来，很可能我一上山就被它发现了……”

　　“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去接触张洋，要是我当初没有和他接触，就不会被它看到！”

　　“我的认知和接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是'lei'，它利用了我的‘嫉妒’，班长的身上也出现了和张洋一样的症状……现在该怎么办？亶爰山到底在哪里？”

　　那天的视频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

　　这个视频并没有解决杨一凡心中的疑问，反而让整个事件冒出了更多的谜团——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集体癔症，他也并没有听说过精神分裂和妄想症是可以被传染的。

　　“lei”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楼下的吴梦嫣和陈瑕为什么要跟着它，为什么又跟丢了？这种出现于梦境之中的东西，能“跟”着吗？

　　“胆原山”是哪里？

　　孙雨又为什么想要去那里？

　　孙雨说的自己的肚子撑和那些奇怪的抓挠伤又有什么联系？

　　那些梦里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吗？还是说，它们只是孙雨渐入疯狂的精神世界的内在反映？

　　杨一凡知道，如果自己想要一个答案，最直接最近最快的方法就是走到楼下，敲开2楼的门，找那个提醒过孙雨的青年——吴梦嫣。但是他自己与对方其实并不熟，按照孙雨的说法，楼下那两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lei”，可是他却并不清楚这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孙雨的一面之词，他还需要更多的验证。

　　他再次回到了学校，按照孙雨电脑上下载的课表找到了他们班今天上课的教室，此时已经是下午4点半，陆陆续续地有学生走出教室。杨一凡急忙拉住一人，说要找他们的班长。

　　那个男生看了他一眼，挠了挠头，说：“我们班长已经请假好几天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那……你知道张洋吗？”杨一凡问。

　　男生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纠结，然后说：“他啊，他已经休学了。诶，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是动画4班的杨一凡，住他楼上。他的东西放我这里没带走，我想问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拿。”杨一凡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是他的朋友吗？”

　　“啊……”男生的表情微妙，看上去有些纠结，随后说道，“这样吧，这个事情有点长，我们去饭堂那边边吃边说吧。不然去晚了那群军训的大一生要把饭抢完了。”

　　这名男生名字叫丰留良，是班长的好友兼舍友。

　　“他在国庆之前就开始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了，总是在做噩梦，说什么在一个地方反复地迷路。不过我看他”丰留良回忆道，“后来家里带他回了家，不到几天就过来办休学了。”

　　“除了这个，张洋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吗？”杨一凡问。

　　丰留良刚捞起一筷子面，顿了顿，想起了什么：“诶，这个问题好像孙雨也问过我。张洋当时身上还经常出现抓挠的痕迹，我们当时都问他是不是家里的床出现床虱了。在学校都没什么事情，但是晚上回去睡一觉就成这样了……孙雨现在也休学了，我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丰留良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兄弟，你跟我透个底。我听说孙雨休学之后，被送去了精神病院，这是真的吗？”

　　看来，他们对孙雨和张洋的死亡并不知情，也许是学校这边不想事情闹大，封锁了消息。

　　杨一凡沉默了一阵，最后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还是有够邪门的，这才一个月吧好像，班里就有两个人休学了，甚至连班长都请假了……果然学法还是容易把人学疯吗？”丰留良摇摇头，低头嘬了一口碗里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