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痴愚之神的祭宴》离火重燃

5、第五章 类（四）

　　杨一凡打算继续套话：“你们学法还是有挺多东西要熟悉和背的嘛，这个没办法……他们休学之前有没有喊‘lei’之类的？我听说张洋他成绩还挺好的啊，应该不会说这个吧？”

　　“喊累？学法嘛，这个很正常。”丰留良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不过张洋在休学前两天一直在说他想找‘lei’，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们还开玩笑说他要是想找‘累’就打开法考资料多看两眼。然后他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开始往学校图书馆跑。那几天找他打篮球都说在忙，一问位置都是在图书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这样啊……那孙雨呢？你们都是一个班的，应该会比较熟一点？”

　　“孙雨平时上下课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平时不上课基本看不到人，我也不太清楚他的情况，不好意思啊。”丰留良挠了挠头，有些抱歉地说道。

　　在告别了丰留良离开食堂后，杨一凡前往了学校的图书馆。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没有权限调出张洋的借阅记录。在问了一圈周围正在自习的同学无果，还差点被图书管理员以破坏图书馆安静氛围的罪名赶出去，他只能在自习室角落处的一张电脑桌前坐下。

　　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进入学校的教务系统，就在他查阅学校公告栏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他不能调阅张洋的借阅记录，但是张洋自己可以调阅出来！

　　这里他并不是打算让张洋本人过来，而是想通过对方的账号登录教务系统，这样就可以查看他的借阅记录。在一开始学校下发学生教务系统账号时会使用默认密码“a123456”，假如张洋没有修改密码，只要知道了他的的学号，那就可以直接登录他的账号。

　　好在杨一凡之前在查看孙雨的电脑时有拍照的习惯，之前留下的照片里有孙雨他们班的信息表，上面详细地写了学号、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联系电话之类的信息，张洋的学号自然也在上面。

　　杨一凡将默认密码和张洋的学号输入进去，点击了登录。

　　一个红色的小弹窗出现在登陆界面上：密码错误，请重新核对。

　　杨一凡不信邪，又检查了一遍学号和默认密码，再次点击登录。

　　这一次仍旧是密码错误。

　　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了解真相的突破口，但却被挡在面前的巨石再一次拦住了去路。

　　可是人类的好奇心永远会驱使着它们不断思考和前进，即使之前已经有无数个脱离它们所认知的常理的事和人“警告”过那是危险的地带。

　　杨一凡的那颗小脑瓜里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孙雨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胆原山”？

　　吴梦嫣告诉他事情将会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张洋死亡的当天，孙雨在这之前一点不对劲都没有发现吗？还是说他看到了线索，却并没有新发觉？

　　以孙雨对张洋的关注度，他会不会知道张洋查阅的书目？

　　想到这里，杨一凡在登陆界面里输入了孙雨的学号，随后点击登录。

　　这一次他成功地进入了教务处系统学生端的后台，杨一凡点击借阅记录，发觉孙雨在9月30日有这么一条借阅记录。

　　上午的11点，他借了一本《山海经》出去，但是当天下午4点就还回来了。

　　整个借阅记录只有这一条借的是与法学无关的书籍，这会不会与张洋的事情有关？

　　杨一凡查了查书的位置，去看了一眼。

　　那本《山海经》还在书架上，也许从孙雨将它还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过来借阅了。

　　毕竟在大学生里，喜欢这种枯燥又晦涩的书籍的人属于少数，过来的人无非拿下来翻两翻就又放回去了。

　　他将那本《山海经》从书架里拿了下来，开始在上面寻找着什么可疑的踪迹。

　　这本《山海经》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黑色外皮上画着各种异兽，里面是文字和图片，甚至在内页里还有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捐赠前留下的签名。

　　翻开里面的内容，这本书除了前几页有画横线的标记，之后的书页看上去就像是刚买回来一样。

　　杨一凡本想从里面找出孙雨口中那个“胆原山”的线索，但是他一看到这么厚的书页就开始烦躁了。事实证明，他当时选择艺术专业是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他随便翻看了一下，看不出来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就将这本书借了出来，带回出租屋。

　　之前还因为不知道“胆原山”和“lei”到底是哪个字，但是现在一旦有了可能的搜索范围，那么按照范围追查就会让事情变得稍微简单些许。

　　杨一凡决定还是借助一下现代科技的力量，他点开了手机浏览器的搜索栏，在上面搜索“山海经lei”。

　　很快，搜索栏下弹出了相关的百度百科和词条——

　　类（《山海经》记载中雌雄同体的异兽）。

　　点进去就是其在《山海经》内的原文：“又东四百里，曰亶爰之山，多水，无草木，不可以上。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

　　杨一凡仔细地查看了网页内类在山海经中的描述，在纸质书上找到了类的那一部分描述和解析。

　　他发觉了那个奇怪名字的山与孙雨之前说的那个山读音相同，他发觉这上面对这座山的描述与张洋孙雨两人梦中的那座山几乎一摸一样，他发觉里面对“类”的描述与两人的说辞一致……

　　他一直以为，像《山海经》这种书在这个科技发达的21世纪现代社会除了在文娱作品中带来些许创作灵感以外再无用处。

　　杨一凡的手抚过山海经那有些厚实的书页，有些粗糙的手划过光滑的纸面。

　　每一页都有四到五只凶兽的介绍，各种形态和习性，居住在一个个凶险可怖的地方，像“类”这种的凶兽还有多少？

　　书里记载的就是全部了吗？

　　他看着这本《山海经》，就像是在注视某种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现在正追查着“类”的他，就正站在这黑暗深渊的悬崖边缘向下探头窥视，尽管只是见到了它的一角就足以让他胆颤心惊。

　　一时间，连同上面画师们精心绘制的配图也开始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第一次，他对眼前的世界感觉到陌生。

　　还没等杨一凡想好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找下去，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梦。

　　他正站在一处高耸的山上，四处都是坚硬陡峭的岩块，稍不注意就会从山上摔下去。从这里往下看，只能够看到环绕在周围的云雾，无法通过山下景物确认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天空、山石快要连成一片灰白色，穿着睡衣的杨一凡就是这里唯一的鲜活颜色。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看见孙雨说到的水雾。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在那风声之中，似乎还参杂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突然，一股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后背，杨一凡竭力遏制住自己想要立刻尖叫出声的生理本能和心中的恐惧，挪动着僵硬的躯体靠向身后的山壁，以图获得些许安全感。然而他的后背却突然被大片的液体沾湿，突然出现的寒冷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山壁，发觉上面全是露珠，无数的水珠正凝结在上面，他伸出手再次确认，无数水珠顺着他的右手掌滑落下来，带来刺骨的冰凉。他顺着山壁往上看去，随后从这场梦境中惊醒过来。

　　杨一凡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浸湿了他的额角，他感觉自己的大半后背全是冷汗，他不太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却仍旧对那座山心有余悸。

　　不过是一个梦，他安慰自己道。

　　只是自己最近对张洋和孙雨的事情给予了太多的关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这都是假的，梦里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作得了真呢？

　　这世界上有这么一种人，他们越是处于紧张与压抑的状态下，思维就越是敏捷。恰巧，杨一凡就属此类。

　　他突然想起来，孙雨所说的他听见楼下两人的对话里的“南山一经”，那正是图书馆里借来的那本《山海经》里的第一卷里的第一章。

　　《山海经》里类的原文仿佛还在他的眼前浮现，他想起孙雨说的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孙雨会听见楼道中的对话，也对张洋身上抓挠伤的由来有了些许眉目。

　　黑暗里，他注视着窗外路灯光在墙面投下的暖黄色，试图从里面寻找些许依靠和温暖以平复内心的恐惧。

　　直到他看到自己仍旧有透明水滴落下的右手和上面的齿痕，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一声尖利的叫喊声将整栋楼及周边的住户吵醒，被从梦中惊醒的人们纷纷咒骂着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更有好事者把头伸出窗外，试图寻找这个“噪音制造者”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叫喊声仍旧没有停息，人们打电话叫来了警察。警察匆匆赶来，将住在302号房的惊魂未定的杨一凡带回了警局，这片居民区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与往日的宁静不同，夜幕下房间里的人们则在小声地窃窃私语着302号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