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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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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孙雨在视频里说,自己昨晚做了一个张洋已经消失了的梦。
说到这个梦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烁着的某种杨一凡无法理解的渴求,他接着又继续说着:“我这个月都在反复地做这么一个奇怪的梦,我一直在一座山上游荡,却始终走不出这个荒凉的鬼地方。没有任何的树木遮挡视野,地上甚至连一根草都没有,全是自上而下流淌的只到脚踝的白色水雾,不管我选择哪个方向走过去,最终只会回到原地。周围极为荒凉,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一些奇怪的杂音。”
“直到我在那个地方看到了疯疯癫癫的张洋,他嘴里叫嚷着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追着他,然后跑进了岩石的另一边,就这么消失了。我再去顺着路径去找的时候,哪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踪迹。”此时的孙雨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快的微笑,他的眼神透过面前的摄像头仿佛又看到了那幅让他不住笑出声的画面,“说真的,我现在越来越好奇张洋休学的原因了,不会真的是迷失在什么深山老林里头了吧?”
这一次他坐在椅子上过了一阵才想起来要关闭录像,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静静地品味着那天晚上的梦境。
尽管之前的杨一凡还对孙雨的精神分裂诊断抱有怀疑态度,但是现在看着视频里的孙雨,他也开始怀疑孙雨的精神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心理状态,才会希望自己同班同学去死的呢?只是因为对方挡了他的路就要对方去死的话,这样的思维逻辑和道德底线迟早会出问题的。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孙雨的死了,这些是否又与他入院后的快速死亡有关呢?
怀着对孙雨到底找到了什么的好奇心,杨一凡打开下一个视频。
这一次出现在视频里的孙雨似乎心情格外地好,甚至还轻哼着歌:“我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和张洋以前经常走在一起的人,从他那里得知了张洋的近况……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得精神分裂哈哈哈哈——”
“之前混得比我好又怎么样,现在不也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从他朋友那里得到了他家的住址,到了国庆假期我就去亲自看一眼。10月1号第一天我就去!”
视频中的孙雨继续轻哼着,而屏幕外的杨一凡则被他的话惊出一身薄薄的冷汗:孙雨后来也被检测出精神分裂,孙雨这一去到底碰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让他做出这种失去理智袭击他人的行为?张洋又是被什么东西逼到精神分裂的?
孙雨下意识退出视频播放,查看起窗口栏以梳理脑海中接收到的信息,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似乎里面的视频数量并不对。
最早的视频拍摄于9月21日,由于今年的中秋是连同国庆一起放,会比之前的假期多上一天。孙雨是在国庆中秋假期的最后一天10月8日伤人的,从9月21日到10月8日,一共18天,减去伤人的那一天,文件夹里应该有17个视频。
可是现在,杨一凡在文件夹里只看到了11个视频。
也许是孙雨因为赶课业或是一些其他事情在忙,所以没有录视频?毕竟大学生活里一旦忙起来也确实是需要舍弃一些其他的时间,尤其是像法学专业这种。
绝不是因为对方撞见什么极为危险事情导致部分视频的删除的,是的,一定是这样。
可是在9月的每一天都有一个视频,缺少的视频是从10月2日开始的。
也许孙雨那个时候出去玩了,也就忘了录视频这件事情。
可是一个还在还网贷的人,哪儿有钱去玩?
但这些又怎么解释得了张洋的故意伤人和精神分裂呢?
杨一凡的内心正在挣扎着,他感觉自己正试图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面前未知的危险已经在靠近,他越是深入就越是容易暴露自身。
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必须停下来,有些事情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知晓,但他的内心深处的另一个声音却在诱惑着他——
到底是什么将张洋和孙雨逼到这个地步?
孙雨已经彻底死去了,那么那个休学的张洋呢?
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杨一凡在内心的极度挣扎下,最终还是选择关闭电脑,走出了孙雨的房间。
在孙雨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后,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外面的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天边的晚霞逐渐褪去,黑暗逐渐包围了这栋老旧破败的居民楼。
杨一凡中午12点吃过的中午饭,但他现在并没有饥饿的感觉,另一种源自内心的情绪正左右着他的身体感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思考任何有关孙雨的事情,进食、收拾、淋浴、睡觉,就像往常一样。
直到他半夜醒来上厕所,经过租房的大门。
楼道里传来两道脚步声,杨一凡从他们谈话的声音认出,是住在楼下的那一男一女,正是孙雨口中所说的那吵得他睡不着觉的陈瑕二人。他们交谈的声音顺着楼道传上来,吴梦嫣似乎正带着些许怒气询问着什么事情。
“你做了什么?”
“正如你所见,我什么都没做,女士。”陈瑕听起来并不介意她的冒犯,温柔地回答她。
杨一凡其实对这对情侣的打情骂俏没什么兴趣,正准备转身走回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杨一凡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是半梦半醒之间的懵懂还是内心深处的那丝窥探欲,让他对耸立在面前的黑暗迈出了脚步——
孙雨的房间在距离楼道最远的那一边,越是往那边走去,大门外传来的声音就越远。
陈瑕伸出手指放于唇上,示意吴梦嫣噤声:“他现在正向着孙雨的房间走过去。”
吴梦嫣刚想问他意欲何为,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杨一凡到底想做什么。
陈瑕冲她笑笑,说——
故事仍在继续。
楼上,杨一凡再一次进入孙雨的房间,就像孙雨平时睡觉时那样关上了门,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大门外的声音被大幅度减弱,杨一凡只能够隐隐约约地那对情侣的声响。
路灯暖黄色的光从未拉上窗帘的玻璃窗落入这间本就不大的房间,即使不开灯,也能够将室内的物品看得一清二楚。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躺上了孙雨的床,将头靠在了枕头上。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杨一凡并没有听到他期望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屏息聆听,只能够听见些许模糊的声响,却无法分清到底是谁在说话和谈话的内容。
杨一凡惶惶不安地走出孙雨的房间,楼下的两人用钥匙开锁和交谈的声音顺着楼道传上来,他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试图将黑暗隔绝于房外。
楼下,一墙之隔——
陈瑕说到这里时叹了一口气:“他比张洋还要胆小,这与他展现出来的异于常人的好奇心并不匹配。”
“是你蛊惑了他。”吴梦嫣与他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蹙眉点出他的行为,“他本来已经打算放弃追查了。”
陈瑕转头笑说:“女士,即使我不去蛊惑他,他也会溺毙于自己的好奇心。谁让他是一个会对他人的隐私产生较大窥探欲的人类呢?”
第二天下午,杨一凡没有课,又一次经过了孙雨的房间门口。
昨天晚上他匆忙走回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将孙雨那边的房门关上,半开的房门露出了里面放在书桌上的电脑屏幕。
也许真的只是孙雨的妄想症也说不定,至于张洋的精神分裂,也许那只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尽管杨一凡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他还是又一次打开了孙雨的电脑。
9月28日,孙雨正皱着眉头坐在书桌前,旁边正放着一瓶正戳着吸管的藿香正气液:“不知道为什么,从上星期开始,睡醒之后就感觉肚子有点撑,没什么食欲,可能是胀气了吧……”
孙雨揉了揉左边的胃:“难道是因为之前吃太饱了?感觉摸起来都比之前顶了一点。”
“昨天晚上我听见楼下那两个二世祖在谈论什么‘胆圆山’之类的东西,说着说着,又说到什么南山一经里去了。这两个人大晚上不睡觉,尽聊这些东西,他们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刚睡着一会,楼上那对情侣就回来了,这日子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没钱,谁想住在这种破地方。”
“那个班长也请假了,没想到他一个班长也好意思提前请假回家,果然他也不怎么样。”
29日视频里的孙雨面色依旧十分正常:“杨一凡今天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去旅游。凭什么他就能出去随便花钱,我买个胃药却还要担心花呗的额度?”
接下来又是那些琐碎的念叨,杨一凡快进到下一个视频——
那是9月份的最后一天,杨一凡离开晖普市的当天,也是孙雨前往张洋家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