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痴愚之神的祭宴》离火重燃

12、第十二章 类（十一）

　　杨一凡想到了那个焚化炉的工作人员察觉到的那种怪异景象，点点头。

　　如果他要是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他多半也会像孙雨那样将吴梦嫣的这番话当作胡弄玄虚的把戏。

　　此时，杨一凡想起了孙雨身上的不同，继续问道：“那孙雨身上的肿瘤是怎么回事？这是被选为工具的后果吗？”

　　“是，也不是……”吴梦嫣回答他。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既然类本身就是雌雄同体，‘自为牝牡’。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类”也是可以进行自我繁衍的？”吴梦嫣说出了自己的推侧，“现在猎食范围的扩大，是不是表明正在追击着你的那只‘类’其实正在育雏的阶段？孙雨那个异于常人的肚子会不会是……”

　　吴梦嫣未尽的话语点醒了杨一凡。

　　杨一凡在开始调查的时候就已经看了无数遍原文，但他一直以为《山海经》里的这句话不过是古人对“类”的雌雄认知的一种误解，没想到是真的。

　　谁又能想到，从《山海经》里这短短的四个字里能够衍生出这个推论？

　　听到这里，杨一凡不禁发问：“可是它为什么会选择孙雨？孙雨是个男人，这不能吧？”

　　这个问题吴梦嫣也曾经问过陈瑕——

　　“孙雨是一个人类男性，为什么会成为‘类’繁衍的媒介？”吴梦嫣不解地问道。

　　“一个是他的嫉妒足够充沛，能够轻易地获得食物来源。”陈瑕轻轻地笑了笑，“而另一个……你们认知中的凶兽和真正的‘那种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们觉得它就像是更高阶的老虎或者狮子，但其实它根本不是兽，只是你们给予了它这个固定的形象。无论媒介是男是女，那都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只是这个人恰好是男性罢了。”

　　“严格来说，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只是一种包裹在外的‘表面’，内里的浑沌才是它真正的形态。世人下意识地将它的形象固化，而它又以人的情绪为食，自然免不了被人们曲解，进而往这个方向上演变。”

　　“正是因为它并非兽类，处在另一个空间内的东西要想要来到这里，最快的方法就是寻找一个媒介，一个可以让它的孩子降生到这个大街上满是肥肉的世界的胎盘。”

　　吴梦嫣将这些话原模原样地告知杨一凡，杨一凡闻言后不住后退一步。

　　他的牙齿打颤，浑身颤抖，但还是接上了他的话：“因此，它选择了孙雨……”

　　“杨一凡，停下你的恐惧，这不是什么好事。”吴梦嫣发觉到杨一凡的情况，急忙出声提醒。

　　杨一凡抓住自己正颤抖着的另一边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但是我好像真的没法做到完全冷静……”

　　特别是在他知道亶爰山上不止一只“类”这件事。

　　杨一凡想拿出手机呼叫在大学城另一边的李嘉豪过来，但是很快他就又将手机放入口袋。

　　他想要保持平静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李嘉豪。

　　当某个人对它的知识了解得越多时，这份认知会引导着它们通过梦境逐渐融入人类的身体之中，成为它的下一个捕猎工具。

　　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选择不再将李嘉豪拉入这场未知的危险深渊之中，那还是先不要将对方唤过来的好。

　　就在杨一凡将自己的情绪稍微安抚平静后，他们身后的酒吧门口走出来一位服务生，他将手上客人给的小费收入口袋后对他们说道：“两位先生，请问谁是杨一凡先生？里面有一位名叫‘陈瑕’的先生说，让他进来见一面。”

　　服务生的这番话使得吴梦嫣顿时僵在原地，她下意识看向了酒吧里面，但她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明显，她被发现了。她看了一眼还提在手里的蛋糕，眉头不住紧皱。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为什么不亲自来问问我呢？’，这是那位先生让我带的话。”服务生说道。

　　这句话，让一旁的杨一凡也发觉不太对劲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吴梦嫣。

　　吴梦嫣则按住了他的肩膀，苍白着脸冲服务生摇头说：“你找错人了，我们不认识你说的这位‘杨一凡’。”

　　服务生满脸歉意地道歉，随后只能疑惑地挠挠头向着周边看去，小声嘟囔着：“好像也没别人了呀，难道说真的不在这儿了……”

　　等服务生走后，杨一凡压低声音问吴梦嫣：“那是你的室友？”

　　“我知道的消息都是他告诉我的……但是，我劝你不要去接触他。”吴梦嫣严肃地和他说道。

　　“为什么？”

　　“和一个怪物接触得越久，只会让你异化成为另一个怪物……他不是什么善茬，也对你们没有多少好意，贸然接近只会被他所利用。不要进去，杨一凡。”

　　听到这里，杨一凡已经可以断定，吴梦嫣的那名室友多半也参与了孙雨与张洋两人的事件，很有可能漠视了他们的死亡。

　　那个叫做“陈瑕”的男人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亲和友善，但是让他就此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活下去的希望近在眼前，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想到这里，杨一凡又一次看向了面前的短发女生。

　　“可我想要知道该如何打败‘类’，我想要活下去……我们都想要活下去。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最后也是死亡，我也希望我是带着自己争取而来的真相死去的。”他直视着吴梦嫣的眼睛，拉下了她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并且，我不认为‘类’是无法打败的，不然也不会有古人写出这本《山海经》。难道里面有着那么多怪物们的食用功效，在那个时代里却从没有人成功过吗？哪怕之前没有人将它成功杀死，但不代表往后没有人能够将它杀死……至少，这比坐着等死强。”

　　杨一凡快步走进酒吧，叫住了刚才的那位服务生。

　　吴梦嫣看着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杨一凡，她的表情也逐渐从刚才的不甘转为茫然，喃喃道：“是啊，我们都想活下去……”

　　“人类之中总会死于自己的好奇心，即使你拼尽全力也无法将他们停下。”

　　“这是他们自找的。”

　　“不要因自己一时的怜悯而试图做那些无用功。”

　　那恶魔之前的低语仿佛还萦绕耳旁，吴梦嫣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和大脑在不断地分解、重组。

　　杨一凡在那名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酒吧里的一处黑色圆形卡座前，一个黑发男人正端着酒杯坐在那里，似乎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男人优雅的气质在他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服务生适时地退了下去，给两人留下了对话的空间。

　　杨一凡站定在男人的对面，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你知道我们的动向，也知道我们一直以来在做着什么……张洋和孙雨，其实你之前也在关注着他们，对吗？”

　　男人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他很爽快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对，但是很可惜，他们一直都在做的都是无用功，到最后还是死了。”

　　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再加上长时间地四处奔波，身体里积累的疲惫开始上涌，杨一凡很确信，现在只要给他一张床，他就能够秒睡。

　　他自知现在时间紧迫，直接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怎么杀死那只‘类’，我需要知道怎么让其他人也摆脱那些东西的猎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过多的认知并不是什么好事。”陈瑕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他冲经过的服务员打了个手势，从递过来的托盘上拿起一杯威士忌。

　　陈瑕再回看过来，似乎这时才发觉他还站着，抬手示意他坐下。

　　显然对方想要长谈，杨一凡也想再得到更多有关“类”的消息，他顺势找个位置坐下。

　　杨一凡“我已经被‘类’盯上了，认知再多些又能怎么样？告诉我。”

　　“摆脱它的答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呢？”陈瑕向后靠，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冰块碰撞在玻璃上发生“叮嗒”的声响，

　　“……”杨一凡阴沉下脸，看着面前之人沉默不语。

　　陈瑕继续和他说着：“杀了它，或者吃了它，这就是摆脱它的方法。只不过，以你们现在的武器无法杀死它，去了只是送死而已。”

　　孙雨即使已经经历过那样的恐怖也拼了命要进入那个可怕的“亶爰山”，杨一凡曾经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毕竟那座走不出去的怪山上没有草木，除了“类”和偶尔出现的水雾以外再无其它。按照流传较广的“五步之内必有解药”的思路来看，是否那苦苦找寻的摆脱“类”的“解药”就在他的面前呢？

　　但这个想法太过于荒谬，出现在脑海不到一分钟就被他否定了，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

　　“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杨一凡锲而不舍地问道。

　　“也许有吧，但这样禁忌的知识不会流传于人世间。”陈瑕抿了一口酒，“关于这种禁忌的知识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陷入疯狂，还是放弃你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不，这不可能。”杨一凡很快反应过来，“你既然对它毫无办法，又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查着这个你们无法战胜的怪物？追查的时间这么久，你的手上应该有着比我更多的线索，你并没有成为它的猎物、还保有清醒的神智，你一定有什么可以逃过‘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