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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西南乱局 ...

  •   第五十八章. 西南乱局
      西南的瘴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连绵的青山裹得密不透风。枯叶腐枝在脚下发出“咯吱”的闷响,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呛得人鼻腔发紧。
      陆锷锴勒住马缰,玄色铠甲上沾着泥点,狐裘披风被山风刮得猎猎作响,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扫过身前雾蒙蒙的密林,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总督大人,户部的文书又追来了。”曲锡怀催马上前,递过一卷皱巴巴的公文,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还是老调子,说西南缺粮、百姓作乱,全是土匪闹的,摄政王令您即刻围剿,不得延误。”
      陆锷锴接过公文,草草扫了两眼,随手丢给身后的亲兵,嗤笑一声:“围剿?粮草都凑不齐,拿什么剿?”他拨转马头,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神阴鸷,“朝廷倒是会画饼,只知道催着办事,却不管咱弟兄们的死活。西南这鬼地方,瘴气毒、粮草少,真要硬碰硬剿匪,还没等摸到土匪的影子,咱的人就得先折一半。”
      曲锡怀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大人高见。只是西南这股匪患,怕也是揣着明白,等着咱们这场围剿呢”
      陆锷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拍了拍曲锡怀的肩膀:“知我者,莫过于你曲锡怀也。传令下去,全军列阵,箭上弦、刀出鞘,动静越大越好,但记住——箭要往空处射,刀要往树上砍,别伤着咱们的老相识。”
      “得令!”曲锡怀高声应道,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们扬声下令,“都给我精神点!弓拉满,箭射远!谁要是敢真伤了人,军法处置!”
      士兵们早已轻车熟路,一个个摆出杀气腾腾的模样,拉开长弓,“咻咻咻”的箭雨破空而出,却全落在了密林深处的空地上,连一片树叶都没伤到。刀斧挥舞,砍得树枝“咔嚓”作响,喊杀声震天动地,在山谷里来回回荡,声势浩大得像是真要踏平匪窝。
      密林深处,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土匪头子雷啸天正靠在一棵老榕树下,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元宝,听着外面的喊杀声,笑得露出一口黄牙。他身后的喽啰们个个背着沉甸甸的木箱,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大哥,陆总督的人又来了,这动静,够唬人的。”一个瘦脸喽啰凑上前,语气里满是佩服,“每次都这么演,朝廷那边也真信。”
      雷啸天啐了一口,把金元宝丢进木箱:“朝廷那帮老爷,坐在京城里喝着热茶,哪知道西南的实情?陆总督政绩粮草,咱要武器,互帮互助,各取所需,这买卖划算得很。” 他话音刚落,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停了。
      雷啸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喽啰们道:“把东西都摆好,按老规矩来。记住,态度放恭敬点,陆总督可是咱的熟客。”喽啰们连忙把木箱一个个打开,金银珠宝倾泻而出,堆成了小山,在昏暗的林子里泛着冷光。
      雷啸天又让人拿出几坛好酒,放在金银旁边,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熟客上门。
      没过多久,陆锷锴带着一队亲兵走进山坳,看到地上堆得像小山似的粮袋,眼神瞬间亮了,连日来因缺粮而紧绷的脸也松快了大半。他快步走上前,弯腰抓起一把饱满的糙米,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霉味,全是粮食的清香,语气里满是笑意:“雷大当家,每次都这么实在,倒是让我越发过意不去了。”
      雷啸天站起身,拱了拱手,粗声粗气地笑道:“陆总督说笑了!您带着弟兄们顶风冒雪跑这一趟,辛苦得很!这点粮草算什么?不过是点心意,不成敬意。”他指了指那些鼓鼓囊囊的粮袋,“这些都是弟兄们平日里四处搜罗来的,有糙米、有杂粮,还有几袋风干的腊肉,孝敬给总督大人和弟兄们填填肚子,总比饿着肚子打仗强。”
      “爽快!”陆锷锴哈哈大笑,反手将手里的糙米撒回粮袋,转头对亲兵道,“都给我麻利点!把这些粮草都搬回去,按人头分匀了,让弟兄们也能踏踏实实吃顿饱饭!”
      亲兵们早就按捺不住,一个个眼睛放光,一拥而上。有的扛起沉甸甸的粮袋,腰杆都压弯了也笑得合不拢嘴,有的解开绳索,把零散的杂粮归拢到一起,还有人摸到装腊肉的袋子,偷偷掀开一角闻了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大家手脚麻利地往马背上搬,动作快得像是怕慢了就没了,脸上个个笑开了花,在这缺粮的西南,这些可是能救命的口粮。
      雷啸天看着忙碌的亲兵,搓了搓手,语气带着几分期待:“陆总督,那……咱们要的东西?”
      陆锷锴摆了摆手,曲锡怀立刻会意,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把东西抬进来!”
      很快,几个士兵抬着几箱武器走了进来,打开箱子,里面是崭新的长刀、长矛,还有几副弓箭,甚至还有两杆火铳,都是朝廷制式的精良武器。
      雷啸天眼睛都直了,快步走上前,拿起一把长刀,掂量了掂量,刀刃锋利,寒光闪闪,忍不住赞道:“好刀!真是好刀!陆总督果然仗义!”
      “那是自然。”陆锷锴呷了一口随身带的酒,语气带着几分自得,“你我是朋友,我怎么能亏待你?这些武器,足够你手下的弟兄们装备起来了。”
      雷啸天握着长刀反复摩挲,刀刃寒光映得他眼底发亮,抬手拍了拍胸脯,语气沉稳又带着江湖人的爽快:“陆总督尽管放心!往后您要应承京里的差事,需得这西南山林里摆阵仗,只管派人递个话。弟兄们定当配合得严丝合缝,保准让京里的诸位大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安安稳稳领了功去!”
      “好说好说。”陆锷锴放下酒囊,语气带着几分深意,“不过,雷大当家,这些金银珠宝,你怕是又要从百姓那里拿回来了吧?”
      雷啸天咧嘴一笑,脸上没有丝毫愧疚:“总督大人明鉴!弟兄们也要吃饭穿衣,不从那些穷鬼身上拿,难道喝西北风?再说了,那些百姓,只要饿不死,就翻不起什么浪。”
      陆锷锴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心里清楚,这些土匪搜刮百姓,只会让西南的局势更乱,而局势越乱,朝廷就越需要他这个总督来稳定局面,他就能源源不断地从朝廷那里索要粮饷,再通过和土匪勾结,中饱私囊,何乐而不为?
      陆锷锴端着酒囊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雷大当家,咱们的老规矩,可别忘了。”
      雷啸天心头一凛,连忙收敛笑意,躬身拱手道:“不敢忘!不敢忘!只取财帛,绝不伤人性命,弟兄们半个字都不敢违!”
      “记着就好。” 陆锷锴放下酒囊,瞥了眼那些武器,“这么做,也能让更多走投无路的人来投你,你的实力,自然会越来越强。”
      “东西也交了,货也验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陆锷锴翻身上马,对雷啸天拱了拱手,“雷大当家,告辞。”
      “陆总督慢走!”雷啸天也拱了拱手,看着陆锷锴的队伍渐渐远去,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他转头对喽啰们道:“把武器都收好,休整几天,再去附近的村落逛逛,把损失的都补回来!有了这些新家伙,咱往后在西南,更没人敢惹了!”
      喽啰们齐声应和,欢呼声在山坳里回荡。
      几天后,陆锷锴的奏折送到了京城。奏折里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详细描述了剿匪的艰难过程,声称自己如何身先士卒,士兵们如何英勇作战,最终击溃了西南土匪,取得了“全面胜利”,还附上了缴获的“土匪物资”清单——自然是些不值钱的破旧农具和几匹瘦马。
      沈青山看着奏折,眉头微蹙,却也没多想。西南偏远,瘴气横行,剿匪本就不易,能取得胜利已是难得。他提笔批复,嘉奖了陆锷锴及其部下,又下令户部拨发一批粮饷,作为剿匪有功的赏赐。
      而此时的西南,雷啸天的土匪队伍早已换上了崭新的武器,实力大增。他们在山林间招兵买马,愈发肆无忌惮地骚扰村落,搜刮百姓,西南的百姓们在官兵和土匪的双重压榨下,日子过得愈发艰难,怨气也越来越深。
      西南的百姓们在官兵和土匪的双重压榨下,早已没了活路。官兵征粮时层层盘剥,连最后一点救命的杂粮都要搜刮干净,土匪劫掠时虽不杀生,却会搬空仅存的粮袋、拆走御寒的破屋木料,只留下空荡荡的村落和饿得发昏的男女老幼。土地荒芜无人耕种,野菜树皮早已挖食殆尽,饿殍渐渐出现在村头巷尾,绝望像瘴气一样弥漫在西南的每一寸土地上。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恐惧。这天清晨,三个年轻汉子揣着磨快的柴刀,互相搀扶着摸到了雷啸天的匪窝。领头的王铁匠原本靠打农具糊口,如今铁炉早已冷透,家里婆娘和娃三天没沾半点吃食,他红着眼眶对守门的喽啰喊道:“麻烦通报雷大当家!我们想入伙!只要能让我们吃上饱饭,上刀山下火海都认!”
      喽啰通报后,雷啸天大马金刀地坐在山洞口的石头上,上下打量着三人:“你们可知入伙要守规矩?只抢财帛,不杀生,违者按帮规处置!”
      “知道!知道!”王铁匠连忙点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们只求活命!家里娃快饿死了,当匪总比全家饿死强!”
      旁边的李二柱也急着插话:“大当家,我们有力气,能扛枪能跑路!您让我们干啥都行,只要给口饭吃!”
      雷啸天咧嘴一笑,拍了拍身旁的长刀:“既然来了,就是自家弟兄!往后跟着我,保准你们顿顿有饭吃,有衣穿!”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周边村落。没过几日,就有几十个百姓拖家带口前来投奔。一个抱着幼童的妇人,跪在雷啸天面前哭道:“大当家,求您收留我们娘俩!官兵抢了我们最后一点粮,再不找条活路,我娃就要没了!”
      雷啸天让喽啰给她递了个窝头,沉声道:“起来吧,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你们饿死。女人可以在伙房帮忙,娃先跟着后厨,有口热粥喝。”
      妇人捧着窝头,泪水混着窝头碎屑往下掉,哽咽道:“谢大当家!谢大当家!您就是我们娘俩的再生父母!”
      匪窝外,几个刚入伙的汉子正互相打量着崭新的武器。王铁匠抚摸着手里的长刀,对身旁的李二柱说:“没想到还能用上这么好的刀,以前咱拿锄头种地,现在拿刀抢粮,都是被逼的!”
      李二柱啃着干粮,含糊不清地说:“可不是嘛!官府不管咱死活,土匪至少给饭吃。往后咱就跟着大当家,抢那些有余粮的大户,总比饿死强!”
      雷啸天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壮大,不过半月,人数就翻了一倍,新入伙的人握着长刀,眼神里满是“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的决绝。
      而另一边,官府征兵的告示刚贴在村口老槐树上,就引来了黑压压一片百姓。征兵吏揣着算盘,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台上,扯着嗓子喊道:“都听好了!参军者,月发军饷五百文,管吃管住,家人还能领半石杂粮!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话音刚落,百姓们就疯了似的往前挤。瘦得只剩骨架的李老三,死死攥着征兵吏的衣袖,声音嘶哑地哀求:“官爷!让我参军!我有力气,能扛枪能打仗,只求能给我娃换一口饱饭!”
      他身后,饿得直哭的孩子被妇人抱着,脸上还沾着泥污。征兵吏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你这身子骨,能扛得动枪?”
      李老三连忙挺直腰杆,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也硬撑着说:“能!我以前种十亩地,有的是力气!只要能让我娃活着,我啥都能干!”
      旁边的张老四也急着往前凑,把怀里仅有的半袋发霉玉米塞给征兵吏:“官爷,这是我家最后一点粮,给您!求您给我个名额,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要养!”
      征兵吏掂了掂玉米袋,嘴角勾起一抹笑,挥挥手:“行,算你一个!去那边登记!”
      张老四喜极而泣,连忙磕头:“谢官爷!谢官爷!您真是大好人!”
      人群里,两个汉子正互相拉扯。“你咋也来参军?”
      一个汉子问道,“我家婆娘快生了,没粮没吃的,参军至少能领军饷,给她捎点吃的回去!”
      另一个汉子叹了口气,“我知道官兵不是好东西,可除此之外,还有啥活路?”
      “是啊!”问话的汉子也红了眼,“要么当匪,要么当兵,都是被逼的!当兵至少名声好听点,还能给家人留条命!”
      征兵现场挤得水泄不通,老弱妇孺被挤在外面,年轻力壮的汉子们争先恐后地往前凑,生怕晚了名额就没了。有人脱下身上仅存的破衣,露出嶙峋的肋骨,却依旧喊着“我能打仗”。
      有人趴在地上给征兵吏磕头,额头磕得流血也不肯停。
      一个刚登记完的汉子,摸着腰间新发的短刀,对身旁的人说:“往后咱就是官兵了,每月有军饷,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可不是嘛!”旁边的人附和道,“虽然跟着官兵也得欺负百姓,但至少能活着。这乱世,活着比啥都强!”
      官兵的队伍也渐渐扩充,新招募的士兵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里没有军人的锐气,只有对活命的渴望。他们拿着朝廷发放的武器,跟着老兵们操练,心里想的不是保家卫国,而是月底的军饷,是能给家里捎回去的那点粮食。
      就这样,西南的百姓们被迫分成了两派,要么落草为寇,要么投军从戎。匪窝和军营里,挤满了曾经的农户、手艺人、商贩,他们本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却在官兵和土匪的双重逼迫下,不得不拿起刀枪,卷入这场无休止的乱局。
      新兵营扎在一片荒滩上,枯黄的野草被马蹄踩得倒伏在地,扬起阵阵尘土。陆锷锴骑着骏马,玄色披风在风中翻飞,身后跟着曲锡怀和一队亲兵,缓缓驶入营区。
      营地里,新招募的士兵们正列队操练,动作歪歪扭扭,毫无章法。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身上的军服宽大得不合身,晃荡在嶙峋的骨架上,手里的长矛几乎要握不住,操练时脚步虚浮,时不时有人踉跄着差点摔倒。
      一个瘦高个士兵实在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立刻被旁边的老兵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这点操练都扛不住,还想领军饷?”
      瘦高个士兵挣扎着爬起来,嘴唇干裂,声音微弱:“官爷,我……我三天没吃饱了……”
      “少废话!”老兵扬手就要打,却被陆锷锴抬手制止。
      “住手。”陆锷锴勒住马缰,目光扫过那些摇摇欲坠的新兵,嘴角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勾起一抹深意的笑。曲锡怀催马上前,轻声道:“大人,这些新兵大多是走投无路的百姓,身子骨弱得很,怕是难堪大用。”
      “难堪大用?”陆锷锴嗤笑一声,翻身下马,缓步走到一个抱着长矛、饿得直打晃的新兵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肩膀瘦得能清晰摸到骨头。
      新兵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总督大人……”
      “你为何参军?”陆锷锴语气平淡。新兵声音发颤:“回大人,家里没粮了,爹娘和娃都快饿死了,参军能领军饷,还能管饭……”
      陆锷锴点点头,又走到另一个新兵面前,这兵年纪不大,顶多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里的刀几乎和他一样高,“你呢?不怕打仗送命?”
      少年兵咬着嘴唇,眼里满是惶恐,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怕……但更怕饿死。当兵至少能活着,我娘还等着我捎粮回去……”
      陆锷锴听完,转身对曲锡怀笑道:“你看,他们或许没什么战力,却是最好用的棋子。”
      曲锡怀挑眉:“大人的意思是?”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口饱饭、几两碎银。”陆锷锴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整个新兵营,眼神深沉,“只要我给他们粮、给他们饷,他们就会乖乖听我的话,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他顿了顿,指着那些新兵:“这些人,以前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户、手艺人,如今被逼着拿起刀枪,要么当匪,要么当兵——而不管他们选哪条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曲锡怀眸色一动:“大人是说,雷啸天的匪众,和这些新兵,本质上都是您稳固地位的筹码?”
      “正是。”陆锷锴抬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语气带着几分残酷的通透,“匪患越烈,新兵越多,西南的乱局就越难收拾。朝廷要想稳住西南,就只能依赖我,粮饷、军械就会源源不断地送来。”
      他走到一个正在偷偷啃干粮的新兵身边,那新兵吓得连忙把干粮藏到身后,陆锷锴却不以为意,反而说道:“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操练。”
      新兵愣了愣,不敢动。
      “让你吃就吃。”旁边的亲兵呵斥道。新兵这才慌忙拿出干粮,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噎得直翻白眼。
      陆锷锴看着他,对曲锡怀继续道:“你担心他们哗变?不可能。他们的家人都在西南,都要靠他们的军饷活命,只要我掐住粮饷,他们就不敢有二心。”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眼神冷冽,“他们当了兵,就得跟着老兵去欺压百姓、搜刮粮草,手上沾了百姓的血,就再也回不去了。到时候,他们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我,哪怕知道我在利用他们,也别无选择。”
      曲锡怀躬身道:“大人高瞻远瞩。只是,若朝廷察觉到异常,派人参查怎么办?”
      “核查?”陆锷锴哈哈大笑,“西南偏远,瘴气横行,京城里的老爷们,谁愿意冒着性命危险来这鬼地方?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我递上去的奏折,只有匪患猖獗、军心稳固的假象。”
      他抬手示意亲兵,让人给新兵们分发粮饼。看到热气腾腾的粮饼,新兵们瞬间忘了疲惫和恐惧,蜂拥而上,抢着去接,脸上满是贪婪和感激。
      “谢总督大人!”
      “大人英明!”
      “俺一定好好当兵,听大人的话!”
      杂乱的道谢声此起彼伏,那些曾经绝望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和对陆锷锴的盲从。
      陆锷锴看着这一幕,对曲锡怀道:“你看,民心如此简单。给他们一口饭,他们就会把你当救命恩人。至于这西南的乱局,就让它一直乱下去好了——乱,才是我陆锷锴在西南立足的根本。”
      曲锡怀躬身应道:“属下明白了。大人运筹帷幄,西南之地,无人能及。”
      陆锷锴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翻身上马。夕阳西下,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荒滩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新兵营里,粮饼的香气和杂乱的咀嚼声交织在一起,而这一切,都成了他野心棋盘上,最鲜活、也最可悲的棋子。
      西南的风,依旧裹挟着瘴气和绝望,而陆锷锴的算计,还在一步步得逞。远在京城的沈青山和许砚樵,尚不知西南的乱局早已偏离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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