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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死不见尸 ...

  •   宋绒坐在办公室里,浑身发冷。
      昨天姑姑兴奋的脸、亮得异常的眼睛、那些关于“彻底摆脱”的话,还有今的失联...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抓起车钥匙冲出门,一边开车往家赶,一边不停地拨打着宋松的电话。
      关机,关机,一直关机。
      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宋松的包、手机(其中一个在桌上)、车钥匙都不在。她常穿的外套少了一件。
      宋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打电话报警。
      “失踪?多久了?”接线的女警声音平淡。
      “从上午十一点左右联系不上,现在下午三点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小姐,成年人失踪要24小时以上才能立案。可能你姑姑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临时有事。”
      “不可能!她从来不这样!而且她昨天还说...”宋绒急得语无伦次,“还有另一个人也联系不上,我怀疑...”
      “怀疑什么?”女警问。
      宋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姑姑可能被勒索她的人绑架了?证据呢?凭几个打不通的电话?
      “你先别急,再等等。如果晚上还联系不上,或者有确凿的绑架证据,再打过来。”女警说完,挂了电话。
      宋绒握着话筒,浑身发抖。
      等?等到什么时候?24小时?48小时?到时候可能什么都晚了!
      她想起陈律师说,宋松曾经接过宋小福的电话。
      她冲回公司,调出员工通讯录——这些年,宋小福每次来要钱,虽然宋松严防死守,但公司里有些老员工是见过他的,甚至有人被他纠缠过,可能留有他的联系方式。
      果然,一个老车间主任说他存过宋小福的号码,因为有一次宋小福来公司找宋松,宋松不在,他闹事,主任报警前留了个心眼记下了号码。
      号码和宋绒知道的那个不一样。宋绒立刻拨过去。
      关机。
      最后一线希望也断了。
      宋绒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她猛地站起来——不能干等。
      她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公司员工、保安、甚至合作的快递员,描述宋松和宋小福的样貌特征,让他们在各自片区留意。
      她自己则开车,沿着从家到律师事务所的路线,再到宋小福可能出没的工地、赌场附近,一寸一寸地找。
      没有。哪里都没有。
      夜色降临,城市灯火通明。宋绒回到空荡荡的家,坐在黑暗里,眼泪终于掉下来。
      ---
      第二天,10月1日,国庆节。
      宋绒一大早就去了派出所。
      接待她的还是昨天电话里那个女警,态度好了些,但依然表示不足24小时,无法立案侦查,只能先登记。
      “我姑姑昨天上午见了律师,准备告一个人敲诈勒索。然后她就失踪了,那个人也失踪了!这还不是证据吗?”宋绒红着眼睛喊道。
      女警记录着:“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有联系方式吗?”
      “宋小福。电话我给你们,但他关机了。”
      “具体住址?”
      “不知道...他可能在城西几个工地附近租房子,具体不清楚。”
      女警皱了皱眉:“信息太模糊了。这样吧,我们先登记,如果你有更具体的线索,比如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或者...”
      话没说完,派出所门口一阵骚动。几个警察押着一个男人走进来。
      男人身材高大,衣服脏污,脸上有伤,眼神涣散,嘴里念念有词。
      他手上戴着手铐,指尖有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而他被押着经过接待台时,宋绒猛地站起来,失声叫道:“宋小福!”
      宋小福似乎没听见,低着头,兀自嘟囔着:“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她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押送他的警察停下脚步,看向宋绒:“你认识他?”
      “他...他就是宋小福!我姑姑昨天就是去见他之后失踪的!”
      宋绒冲过去,抓住警察的胳膊,“我姑姑呢?宋松呢?你们在哪找到他的?”
      警察看了看宋小福,又看看宋绒,脸色严肃起来:“你是失踪者的家属?你姑姑叫什么?长什么样?”
      “宋松,三十四岁,身高一米六八,长头发,皮肤很白...”宋绒快速描述着,声音颤抖。
      另一个警察从证物袋里拿出一把用透明袋装着的刀。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刀刃上沾着暗红色的、已经半干的血迹。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警察说,“上面的血迹,初步判断是人血。我们在城西一个废弃的修理厂找到他的,当时他手里就拿着这把刀,神志不清。现场有大量血迹,但没有发现尸体。”
      宋绒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女警赶紧扶住她。
      “现场...在哪里?”宋绒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问。
      “你不能去,那是案发现场。”警察说,“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另外,你刚才说,你姑姑准备告他敲诈勒索?”
      宋绒猛地想起陈律师和那个U盘:“对!证据在陈律师那里!U盘!我有证据!”
      ——
      接下来的几天,对宋绒来说像一场混乱而漫长的噩梦。
      宋小福被正式拘留。
      法医鉴定结果出来,刀上的血迹DNA与宋松留在梳子上的头发DNA吻合。
      废弃修理厂现场的血迹,也确认是宋松的。出血量很大,按照医生的说法,如果是动脉出血,足以致命。
      但诡异的是,现场除了血迹、刀、宋小福的指纹和脚印,以及一些挣扎拖拽的痕迹(监控拍到了宋小福拽着宋松的头发把她拖进修理厂的模糊画面),找不到任何属于宋松的其他东西——没有衣服碎片,没有鞋子,没有随身物品。
      最关键的是,没有尸体。
      警方组织了大规模搜索,以修理厂为中心,辐射周边几公里,下水道、河流、垃圾场、荒地...全都找遍了。
      一无所获。宋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宋小福始终不承认杀人。
      他反复说,那天宋松主动约他,说最后一次给他钱,但要当面谈清楚。他去了,两人在修理厂里吵起来,宋松骂他,他推了她一下,宋松撞到生锈的铁架上,手臂划破了,流了血。
      他吓坏了,想去扶她,宋松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阴森森的,眼睛也似乎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暗红色,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怪物。
      然后...然后他就记不清了,只记得眼前一片白光,再清醒时,宋松不见了,只有地上和刀上的血,还有赶来的警察。
      他的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尤其是“眼前一片白光”和“宋松不见了”这部分,听起来像是胡编乱造,或者为了脱罪而装疯卖傻。
      警方更倾向于另一种推断。
      宋小福勒索宋松多年,最后一次索要巨款不成,恼羞成怒,在废弃修理厂杀害宋松,然后转移、藏匿了尸体。至于尸体在哪,他咬死不松口。
      陈律师提供的证据起了关键作用。
      那些录音、录像、银行记录,清晰勾勒出宋小福长达十年的敲诈勒索罪行。
      再加上“故意杀人”(尽管尸体未找到,但血迹和凶器足以构成强有力证据),数罪并罚,等待宋小福的将是漫长的刑期。
      案子在几个月后开庭。证据确凿,宋小福的辩护律师也无能为力。
      最终,宋小福因敲诈勒索罪、故意杀人罪(尸体虽未找到,但根据现有证据链推定),被判处无期徒刑,不得假释。
      法庭上,宋小福听到判决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道:“我没杀她...她真的不见了...白光...”
      宋绒坐在旁听席上,面无表情。
      她心里有个地方,空了。但更多的地方,被冰冷的恨意和巨大的疑惑填满。
      恨宋小福,毫无疑问。
      疑惑的是...姑姑到底在哪里?
      那些血是真的,出血量也很大,可人怎么会凭空消失?还有宋小福反复提到的“白光”...
      宣判后,宋绒去探过一次监。隔着厚厚的玻璃,宋小福看起来老了很多,眼神呆滞。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宋绒对着话筒,声音冰冷,“我姑姑的尸体,在哪里?”
      宋小福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恐惧:“她没死...至少,不是那样死的。绒绒,你姑姑...她不对劲。那天,她流了血,但脸上在笑...然后有光,很亮的光,从她身上发出来...接着她就不见了,真的不见了!像...像融化在光里一样!”
      宋绒啪地挂断话筒,转身就走。
      疯子。杀人犯为了脱罪,什么疯话都编得出来。
      可是...夜深人静时,宋绒会想起姑姑最后那段时间的异常。
      越来越白的皮肤,恍惚的精神,对着空气的呓语,还有每年中秋那场无人知晓的“疱疹劫难”...
      以及,很久以前,姑姑偶然提过一次的、关于奶奶的梦,和梦里那句“这不是病,是血脉的印记”。
      宋绒走到家里的佛龛前。
      那里供着爸爸妈妈和奶奶的牌位,现在又加上了姑姑的。
      照片里,姑姑微笑着,皮肤洁白,眼神清澈。
      她点上三炷香,插进香炉。
      青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扭曲、盘旋,像解不开的谜题。
      窗外,夜空如墨,没有月亮。
      农历八月,早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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