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暴风雨前兆 ...

  •   “饭钱我付过了。”
      宋松慢慢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但你一口没吃,可惜了。要不...坐下吃点?咱们叙叙旧?”
      “不...不用了!”
      宋小福手忙脚乱地拉开门锁,几乎是夺门而逃,脚步声在走廊里凌乱地远去。
      宋松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消失。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坐回椅子上,手撑着额头,肩膀开始轻微地抖动。
      不是哭。是笑。压抑的、冰冷的笑。
      笑着笑着,眼泪却出来了,滚烫的,滑过脸上那些红肿的疱疹,带来一阵刺痛。
      她赢了这一局。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
      接下来的几年,宋松的生活像上了双重轨道。
      明面上,她的公司越做越大。
      从最初的小作坊,到租下正规厂房,引进半自动生产线,产品从速冻包子饺子扩展到汤圆、春卷、手抓饼,销路从周边工地扩展到全市的超市、便利店,甚至开始接学校的营养餐订单。
      2008年,她在开发区买了块地,建了自己的工厂和冷库。“松源食品”四个字,在本地渐渐有了点名气。
      宋绒也争气,从重点初中到重点高中,成绩一直稳定在中上游。她话不多,但心思细,周末和寒暑假常来公司帮忙,从打包发货到核对账目,一点点学。宋松有意培养她,有些不太重要的客户,开始让宋绒去接触。
      暗地里,她和宋小福的拉锯战从未停止。
      宋小福果然没死心。五千块钱花光后——据他后来酒后的抱怨,其中三千还了高利贷利息,两千赌输了——他又找上门来。
      这次他学乖了,不再提“娶你”这种恶心话,直接要钱。
      理由五花八门:爹病了,要手术;自己工伤,老板不管;想学开车,缺学费...
      宋松每次都给,但从不给多。
      三五千,最多一万。
      给的时候,多数选在疱疹发作那几天,或者刚消退、皮肤异常光洁白皙的时候。
      她有时会“不经意”地提起“我这病最近又有点反复,医生说可能有别的变化”,有时会“忧心忡忡”地说“查了好多资料,说这种遗传病可能会影响下一代”。
      宋小福每次拿钱时,眼神都很复杂。贪婪依旧,但多了深深的忌惮和隐约的恐惧。
      他看着宋松那张越来越美、皮肤好得不像真人的脸,再想起每年中秋前后见到的那张布满疱疹、如同恶鬼的面孔,两种截然相反的印象交织在一起,让他对宋松产生了一种近乎迷信的畏惧。
      他觉得这女人邪性。
      宋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像驯兽一样,用钱和恐惧,一点点给宋小福套上缰绳。
      每次给钱,她都坚持用现金,但会悄悄用藏在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录下对话。
      她还在公司附近的几个隐蔽处装了摄像头,拍下宋小福来拿钱的场景。
      这些证据,她分门别类,存进不同的U盘和移动硬盘,锁在银行保险箱里。
      她在等。等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
      时间滑到2015年。
      宋松三十四岁。松源食品已经成为本市小有名气的食品企业,员工过百,年销售额破千万。
      她在新区买了套大平层,装修简洁现代,视野开阔。
      宋绒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公司,从基层做起,现在已经是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沉稳干练,是宋松最得力的助手。
      表面上看,一切都很好。
      只有宋松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然变化。
      她的皮肤确实越来越好,白得近乎透明,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
      公司里新来的年轻女员工常羡慕地问:“宋总用什么护肤品?皮肤太好了!”
      宋松只能笑笑,说天生底子好。没人知道,每年中秋,她依然要独自面对那场“疱疹劫难”。
      变化不止在皮肤。
      她开始觉得精神有些恍惚。
      有时开会开到一半,会突然走神,盯着窗外某处,眼神空洞。
      有时夜里醒来,会不自觉地絮絮叨叨,说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有几次,宋绒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姑姑独自站在阳台上,对着空气低声说话,声音轻柔诡异,吓得宋绒没敢出声。
      宋松自己也意识到了。
      她偷偷去医院做过全面检查,神经科、精神科都看了,脑CT、核磁共振做了一堆,结果一切正常。
      医生只说可能是压力太大,建议休息。
      但她知道不是。
      那种感觉...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偶尔,在极度的安静中,她仿佛能听见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歌声,像小时候梦里娘哼的那支古怪歌谣。
      更奇怪的是,近两年,中秋的疱疹发作时间变短了。以前要持续三四天,现在一天就消,而且消退后皮肤的光洁度维持时间更长了。
      这些变化让她不安,但也无计可施。她只能更专注地投入到两件事上:经营公司,以及...准备对宋小福的最后一击。
      时机渐渐成熟了。
      宋小福这些年越发不堪。
      工地上的活干干停停,钱到手就赌,赌输了就来找她要。
      胃口越来越大,从最初的三五千,到后来开口就要三五万。
      宋松每次都给,但给的数额总比他要求的少一点,既吊着他,又不让他满足。
      更重要的是,宋松手里的证据已经堆积如山。录音、录像、银行取款记录、甚至有一次宋小福醉酒后发来的威胁短信,她都保存得好好的。
      她咨询过律师,这些证据,足够把宋小福送进去待几年了。
      但她要的不只是几年。她要的是宋小福再也出不来,再也无法威胁她和宋绒。
      所以她在等,等宋小福犯一个更大的错。
      机会在2015年9月底来了。
      宋小福这次捅了个大篓子。
      他在工地聚众赌博,赌红了眼,欠了地下钱庄五十万块。
      债主放出话,一周内不还钱,卸他一条胳膊。
      宋小福走投无路,再次找到宋松,开口要一百万。
      宋松拒绝了。只答应给十万。
      宋小福在电话里暴跳如雷,骂得极其难听,最后威胁说,如果不给钱,他就去公司闹,去宋绒的学校闹(他以为宋绒还在上大学),还要把宋老栓从村里接来,“让你们一家团圆”。
      宋松听着,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鱼,终于咬钩了。
      公开威胁,勒索金额巨大,再加上之前的累积证据...够了。
      那天晚上,宋绒加班回来,看见姑姑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银色U盘。
      宋松的眼睛亮得惊人,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绒绒,快来!”宋松招手,“姑姑准备好了!最晚后天,我们就能彻底摆脱宋小福,彻底摆脱宋家沟了!”
      宋绒走过去,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夹列表:录音证据、影像证据、银行流水、证人证言(她甚至找到了宋小福在工地上的几个牌友,花钱买到了他聚赌欠债的证词)...分门别类,条理清晰。
      “这些...够吗?”宋绒有些担心。
      “够,太够了。”
      宋松握住她的手,手心滚烫,“我咨询过陈律师,他说这些证据,加上宋小福最新的威胁,足够立案了。敲诈勒索,数额巨大,多次作案,判个十年八年没问题。等他进去了,我再‘打点打点’,让他在里面好好‘享受’...”
      她的声音低下去,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宋绒看着姑姑,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姑姑最近精神总是很亢奋,有时又很恍惚,像是绷紧的弦,随时会断。
      “姑姑,你脸色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高兴。”宋松关掉电脑,拔下U盘,小心地收进一个绒布袋里,“明天我就去找陈律师,把证据给他。然后报警。终于...终于要结束了。”
      她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脚步有些飘忽,嘴里哼着一段奇怪的调子,不成曲,却有种古老的韵律。
      宋绒看着她,那种不安感更重了。
      ——
      第二天,2015年9月30日,农历八月十八。
      宋绒一早就去了公司。上午有个重要的客户要见,她忙得脚不沾地。中午吃饭时,她给宋松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律师那边进展如何。
      电话通了,但立刻被挂断。
      宋绒一愣,又打过去。还是接通即挂。
      她心里咯噔一下,打家里座机,无人接听。打宋松另一个备用手机,关机。
      不对劲。
      宋绒立刻打给陈律师。
      陈律师说,宋松上午确实来过,把证据U盘给了他,两人聊了大概半小时,宋松就走了,说还有点别的事。那时大概是上午十一点。
      “她有没有说去哪?”宋绒问,声音有点抖。
      “没说。不过她接了个电话,听语气...像是宋小福。”陈律师犹豫了一下,“宋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绒没回答,挂了电话,立刻打给宋小福。
      可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有机械音冷冰冰的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