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吻过他》昭明辞

11、第 11 章

　　高三这日子。

　　真不是人过的。

　　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背单词。

　　闭上眼睛梦里还在解函数。

　　林星眠觉得自己像个被上了发条的陀螺。

　　在“教室-食堂-家”这个铁三角里。

　　永无止境地旋转。

　　旋转。

　　再旋转。

　　唯一能让她这个陀螺稍微停一下。

　　喘口气的。

　　就是手机屏幕上。

　　偶尔会亮起的。

　　那个深蓝色的头像。

　　顾深。

　　他真的。

　　偶尔。

　　会给她发消息。

　　频率低得感人。

　　大概介于“流星划过”和“哈雷彗星来访”之间。

　　但每一次。

　　都足以在她死水般的高三生活里。

　　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炸得她心神荡漾。

　　措手不及。

　　第一次收到他消息。

　　是在一个被数学题折磨得□□的深夜。

　　她对着卷子上那道该死的三角函数。

　　薅掉了一撮自然卷。

　　正想以头抢地耳。

　　手机“叮”一声响了。

　　屏幕亮起。

　　【顾深：还在画楼？】

　　林星眠：“……”

　　我靠！

　　她手一抖。

　　手机差点摔地上。

　　心脏像被猛地攥紧。

　　又骤然松开。

　　血液哗啦啦往头上冲。

　　他！

　　他居然！

　　主动给她发消息了！

　　还是在深夜！

　　这是什么情况？！

　　北城的月亮比较圆所以睡不着吗？！

　　她捧着手机。

　　像捧着一个定时炸弹。

　　手指颤抖。

　　脑子飞速运转。

　　该怎么回？

　　说“没画楼在刷题”？

　　太普通了！

　　说“想画但是笔被没收了”？

　　像在告状！

　　说“你怎么还没睡”？

　　管太宽了吧！

　　纠结了足足五分钟。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

　　无声地尖叫了三声。

　　然后。

　　故作镇定地回复。

　　【林星眠：在刷题。楼……暂时不画了。】

　　发出去后。

　　她死死盯着屏幕。

　　心跳如擂鼓。

　　那边回得很快。

　　【顾深：嗯。】

　　【顾深：早点睡。】

　　然后。

　　就没然后了。

　　林星眠看着那个“嗯”和“早点睡”。

　　反复品味了八百遍。

　　试图从这两个短得可怜的句子里。

　　挖掘出一点隐藏的关心。

　　或者……别的什么。

　　但很遗憾。

　　除了字面意思。

　　屁都没挖出来。

　　但就这样。

　　也够她抱着手机傻笑半天了。

　　连那道该死的三角函数。

　　看起来都眉清目秀了许多。

　　从那以后。

　　她就多了个毛病——

　　手机不离身。

　　洗澡都要带进浴室。

　　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条消息。

　　哪怕只是一个“嗯”。

　　她还干了一件特别没出息的事。

　　把顾深的微信设置了“特别关心”。

　　提示音是那种特别清脆的“叮咚”声。

　　每次这个声音一响。

　　不管她在干什么。

　　背单词也好。

　　刷题也好。

　　甚至上厕所也好。

　　都会像触电一样弹起来。

　　手忙脚乱地去抓手机。

　　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

　　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时候。

　　都是虚惊一场。

　　不是班级群通知。

　　就是姜雨发来的沙雕表情包。

　　要么就是她哥那个憨憨的日常问候。

　　每当这时。

　　她就会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瘫回椅子上。

　　心里把微信提示音骂了一万遍。

　　妈的。

　　浪费感情！

　　但为了那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

　　她还是舍不得关掉这个提示音。

　　像守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的彩蛋。

　　第二次收到他消息。

　　是在一次月考后。

　　她数学破天荒考了105分。

　　虽然离北城大学的线还差得远。

　　但比起之前的69分。

　　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她激动得差点在教室里来个后空翻。

　　好不容易按捺住兴奋。

　　拍了张成绩单的照片。

　　发给了姜雨。

　　附带一串疯狂的“啊啊啊啊啊”。

　　姜雨回得飞快。

　　【牛逼啊姐妹！今晚小卖部辣条我请！】

　　她正捧着手机傻乐。

　　那个熟悉的“叮咚”声又响了。

　　特别关心的声音！

　　她手一抖。

　　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屏住呼吸点开。

　　【顾深：你哥说你数学进步了。】

　　林星眠：“……”

　　林昼那个大嘴巴！

　　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她心里一边骂她哥。

　　一边又有点隐秘的欢喜。

　　他……居然会从她哥那里打听她的消息？

　　这算……关心吗？

　　她盯着那句话。

　　反复看了三遍。

　　然后开始纠结。

　　该怎么回？

　　说“谢谢关心”？

　　太官方了！

　　说“还行吧也就那样”？

　　太装了！

　　说“都是顾大哥教导有方”？

　　太狗腿了！

　　最后。

　　她憋了十分钟。

　　回了一句自认为最得体的。

　　【林星眠：嗯，下次会更好。】

　　发出去她就后悔了。

　　这什么老干部发言！

　　一点都不活泼！

　　一点都不可爱！

　　他会不会觉得她很无趣？

　　好在顾深似乎并不在意。

　　回了一句。

　　【顾深：不错。】

　　然后又补了一句。

　　【顾深：楼没歪。分数也没歪。】

　　林星眠看着这句话。

　　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

　　鼻子有点酸。

　　他记得。

　　他记得她所有的小缺点小糗事。

　　还会用这种方式。

　　变着花样地鼓励她。

　　这种被人在意着的感觉。

　　像冬夜里的一杯热奶茶。

　　暖得她心尖发颤。

　　她抱着手机。

　　把这两句简单的对话看了又看。

　　截屏。

　　加密。

　　存进那个命名为“学习资料”的隐藏相册里。

　　第三次。

　　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她难得有半天休息时间。

　　没刷题。

　　也没背单词。

　　而是偷偷拿出了那本《顾深小剧场》。

　　画了一会儿。

　　画的是她想象中。

　　他在北城工作的样子。

　　穿着白衬衫。

　　坐在落地窗前的办公桌后。

　　低头画着图纸。

　　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

　　她画得很投入。

　　很用心。

　　连他衬衫领口解开的那颗扣子。

　　和微微皱起的眉头。

　　都细致地描绘了出来。

　　画完。

　　她看着画纸上那个专注的男人。

　　心里软成一片。

　　鬼使神差地。

　　她拍下了这幅画。

　　发给了顾深。

　　附言——

　　【猜猜在画什么？】

　　发出去的那一瞬间。

　　她就后悔了。

　　我靠！

　　林星眠你疯了？！

　　你怎么敢？！

　　这跟直接表白有什么区别？！

　　她手忙脚乱地想撤回。

　　却因为太紧张。

　　手指抖得按错了地方。

　　直接退出了对话框。

　　再点进去。

　　已经超过两分钟了。

　　撤！回！不！了！了！

　　完了。

　　社死现场。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等待审判。

　　想象着他可能会回复——

　　“无聊。”

　　或者。

　　“画的什么鬼。”

　　或者干脆……

　　不回复。

　　让她一个人尴尬到地老天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机安静得像块板砖。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果然……

　　还是太冒失了吧。

　　他肯定觉得她很奇怪。

　　很烦人。

　　就在她准备把手机扔进抽屉眼不见为净的时候。

　　“叮咚——”

　　特别关心的声音响了！

　　她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

　　颤抖着点开。

　　【顾深：在画施工图。】

　　【顾深：你画的是方案设计阶段。】

　　林星眠：“……”

　　大哥！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难道不是我画了你吗？！

　　她气得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钢筋混凝土！

　　但下一秒。

　　他又发来一条。

　　【顾深：画得不错。】

　　【顾深：比我办公室窗外的楼画得正。】

　　林星眠看着这两句话。

　　心里的火气“噗”一下全灭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咕嘟咕嘟冒泡的甜。

　　他夸她画得不错！

　　还说比真实的楼画得正！

　　四舍五入！

　　就是夸她有天赋！

　　她抱着手机。

　　在床上滚了两圈。

　　把脸埋进被子里。

　　发出压抑的傻笑。

　　像个偷到糖吃的小孩。

　　看。

　　暗恋就是这么没出息。

　　对方随手给的一颗糖。

　　就能让她甜上好几天。

　　忘记之前所有的苦涩和委屈。

　　这样的时刻还有很多。

　　比如她生日那天。

　　他准时发来一句。

　　【顾深：生日快乐。成年了。】

　　她看着“成年了”三个字。

　　心跳漏了一拍。

　　仿佛这是个什么了不得的里程碑。

　　比如她熬夜刷题到凌晨两点。

　　发了一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

　　【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秃头小宝贝。】

　　他居然点了赞。

　　还评论了一句。

　　【顾深：秃头画不了图。】

　　她看着那条评论。

　　傻笑了半个小时。

　　然后乖乖爬去睡觉。

　　每一次收到他的消息。

　　她都会反复咀嚼。

　　字斟句酌地回复。

　　不敢太过热情。

　　怕显得轻浮。

　　也不敢太过冷淡。

　　怕断了联系。

　　这种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的感觉。

　　很累。

　　但甘之如饴。

　　她把他所有的消息都截屏保存。

　　加密。

　　藏好。

　　像一只囤积过冬粮食的小松鼠。

　　在每一个被试题淹没。

　　疲惫不堪的深夜。

　　拿出来看一看。

　　就能重新获得力量。

　　继续在通往北城。

　　通往他的路上。

　　跌跌撞撞地。

　　走下去。

　　她知道这条路很长。

　　很难。

　　但只要有他那一点点偶尔的。

　　不经意的光芒照耀。

　　她就觉得。

　　还能再坚持一下。

　　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