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吻过他》昭明辞

12、第 12 章

　　林星眠怀疑。

　　她的身体。

　　可能是一台劣质的山寨机。

　　电池容量小得可怜。

　　还他妈的不支持快充。

　　她只是连续熬了三个大夜刷题。

　　就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早自习上。

　　眼前一黑。

　　耳朵里嗡的一声。

　　然后非常不争气地。

　　表演了一个原地晕倒。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是——

　　我靠。

　　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等她再睁开眼。

　　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然后看到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和她妈哭肿的眼睛。

　　“醒了醒了！”
　　林妈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你这孩子！”
　　“是要吓死妈妈吗？！”
　　“学不好好上！”
　　“跑去晕倒？！”

　　林星眠张了张嘴。

　　喉咙干得冒烟。

　　发不出声音。

　　脑子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

　　乱糟糟的。

　　“水……”

　　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林爸赶紧把温水递到她嘴边。

　　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几口。

　　“医生说是过度疲劳。”
　　“加上低血糖。”
　　“你说你……”
　　“这么拼命干什么？”
　　“身体不要了？”

　　林爸红着眼圈。

　　又心疼又生气。

　　林星眠垂下眼睛。

　　没敢说话。

　　她能说什么？

　　难道说“我想考北城大学想离你兄弟近一点所以往死里学”？

　　她怕她爸当场表演一个心梗。

　　护士过来给她挂上水。

　　葡萄糖。

　　透明的液体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血管。

　　冰凉冰凉的。

　　像她此刻的心情。

　　完了。

　　这么一折腾。

　　又得耽误多少学习时间。

　　离北城大学又远了一步。

　　她郁闷地闭上眼睛。

　　假装睡觉。

　　其实是在心里疯狂计算落下的课程。

　　和她妈絮絮叨叨的埋怨声。

　　她爸沉重的叹息声。

　　混在一起。

　　像背景音。

　　让她心烦意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脚步声很轻。

　　但她还是听到了。

　　以为是医生查房。

　　没睁眼。

　　直到听到那个熟悉的。

　　带着点倦意的声音。

　　“叔叔，阿姨。”

　　林星眠的心脏猛地一跳。

　　像被什么东西击中。

　　她唰地睁开眼。

　　不敢置信地望向门口。

　　顾深？！

　　他怎么会在这里？！

　　北城离南城一千多公里啊！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

　　外面套着件深灰色的长款外套。

　　风尘仆仆。

　　头发有点乱。

　　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看起来比她还像病人。

　　但那双桃花眼看向她时。

　　依旧带着她熟悉的。

　　漫不经心的神色。

　　“小顾？你怎么来了？”
　　林爸林妈也很惊讶。

　　“正好回来办点事。”
　　顾深语气平淡，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听说……”
　　“有人把自己学进医院了。”

　　林星眠的脸瞬间爆红。

　　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太丢人了！

　　真的！

　　在他面前晕倒！

　　还被他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我没……”

　　她想辩解。

　　却词穷。

　　“行了。”
　　顾深打断她，看向林爸林妈，“叔叔阿姨你们回去休息吧。”
　　“我看着她。”

　　“这怎么好意思……”
　　林妈连忙摆手。

　　“没事。”
　　“正好我在这边等个朋友。”
　　“顺路。”

　　顾深说得自然。

　　仿佛真的只是顺路。

　　林爸林妈对视一眼。

　　又看了看床上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女儿。

　　最终还是妥协了。

　　“那……麻烦你了小顾。”
　　“我们回去给她拿点换洗衣服。”
　　“很快回来。”

　　父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点滴液滴落的声音。

　　和两个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林星眠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眼睛死死盯着被子上的条纹。

　　不敢看他。

　　“本事不小。”
　　顾深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声音听不出情绪，“晕倒？”
　　“嗯。”

　　她声如蚊蚋。

　　头垂得更低了。

　　“几天没睡？”

　　“……三天。”

　　“吃饭呢？”

　　“……忘了。”

　　顾深没再说话。

　　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头顶。

　　像有实质的重量。

　　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偷偷抬眼瞟他。

　　他靠在椅背上。

　　双手环胸。

　　闭着眼睛。

　　睫毛很长。

　　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颗泪痣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

　　显得格外清晰。

　　他好像……很累？

　　从北城赶回来。

　　肯定没休息好。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又酸又胀。

　　像塞了一团浸了醋的海绵。

　　“那个……”
　　她鼓起勇气开口，“你……你不用在这里陪我的……”
　　“我没事了……”
　　“你……你去忙吧……”

　　顾深睁开眼。

　　桃花眼里带着血丝。

　　还有一丝……不耐烦？

　　“闭嘴。”
　　“睡觉。”

　　言简意赅。

　　不容置疑。

　　林星眠：“……”

　　好吧。

　　她怂怂地缩回被子里。

　　闭上眼睛。

　　假装睡觉。

　　但怎么可能睡得着？

　　喜欢的人就坐在旁边。

　　距离不到一米。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

　　雪后松木的清冽气息。

　　混合着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像某种催情剂。

　　让她心跳失速。

　　血液倒流。

　　她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观察他。

　　他好像真的累了。

　　又闭上了眼睛。

　　头微微后仰。

　　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和喉结。

　　呼吸平稳。

　　像是睡着了。

　　她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目光像小偷一样。

　　贪婪地描摹他的轮廓。

　　从利落的下颌线。

　　到高挺的鼻梁。

　　到微抿的薄唇。

　　再到那颗让她魂牵梦萦的泪痣。

　　每一处。

　　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像上帝亲手雕刻的艺术品。

　　看着看着。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如果……

　　如果她现在“不小心”歪一下头。

　　靠在他肩膀上……

　　他会不会发现？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

　　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心跳如擂鼓。

　　手心冒汗。

　　做？还是不做？

　　这是个问题。

　　犹豫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

　　贪念最终战胜了理智。

　　她悄悄动了动身子。

　　小心翼翼地。

　　一点一点地。

　　朝着他的方向挪动。

　　像一只准备偷油吃的小老鼠。

　　动作慢得堪比树懒。

　　生怕惊醒他。

　　近了。

　　更近了。

　　她能闻到他身上更清晰的气息。

　　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她的脸颊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了。

　　最后一步！

　　她心一横。

　　眼一闭。

　　假装无意识地。

　　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接触的瞬间。

　　两个人都僵了一下。

　　她感觉到他的肩膀肌肉瞬间绷紧。

　　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完了！

　　被发现了！

　　她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屏住呼吸。

　　等待着他把她推开。

　　或者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说——

　　“起来。”

　　然而。

　　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秒后。

　　他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呼吸也恢复了平稳。

　　仿佛刚才的僵硬只是她的错觉。

　　他甚至……

　　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这个认知让林星眠的心里炸开了烟花。

　　一朵接一朵。

　　绚烂得让她头晕目眩。

　　他……没有推开她！

　　他甚至……纵容了她！

　　这个发现让她激动得想哭。

　　又不敢动。

　　只能维持着这个别扭又甜蜜的姿势。

　　假装睡得很熟。

　　他的肩膀比看起来要宽厚。

　　靠着很有安全感。

　　毛衣面料柔软。

　　带着他身体的温度。

　　和那股让她心安的味道。

　　她偷偷深吸一口气。

　　想把这一刻的感觉。

　　永远刻进记忆里。

　　点滴液一滴一滴落下。

　　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秒都像裹着蜜糖。

　　她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

　　希望这场吊水永远不要结束。

　　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当然。

　　这是不可能的。

　　半个小时后。

　　她保持一个姿势太久。

　　半边身子都麻了。

　　脖子也开始酸痛。

　　但她舍不得动。

　　咬牙硬撑。

　　仿佛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林爸林妈回来了。

　　“小顾，辛苦你了……”
　　林妈的话说到一半，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住了。

　　林星眠心里一惊。

　　赶紧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

　　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揉了揉眼睛。

　　“妈……你们回来了？”

　　演技浮夸得她自己都想笑。

　　顾深也睁开了眼睛。

　　神色如常。

　　仿佛刚才那个被她靠了半个小时肩膀的人不是他。

　　“嗯。”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醒了就好。”
　　“我走了。”

　　“啊？这就走啊？”
　　林妈有些过意不去，“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
　　“还有事。”

　　他整理了一下外套。

　　目光扫过林星眠。

　　“别学了。”
　　“再学……”
　　“下次直接进ICU。”

　　林星眠：“……”

　　这人！

　　会不会说点好听的！

　　但看着他眼下的青黑。

　　和掩饰不住的疲惫。

　　那些吐槽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专程从北城赶回来。

　　就为了看她一眼？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又甜又涩。

　　像吃了一颗裹着黄连的糖。

　　“知道了……”
　　她小声应道，“谢谢……顾大哥。”

　　顾深没再说什么。

　　冲林爸林妈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了病房。

　　背影挺拔。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他走后。

　　林星眠摸着刚才靠过他肩膀的那侧脸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甜涩交加。

　　她拿出手机。

　　偷偷点开那个深蓝色的头像。

　　犹豫了很久。

　　打下一行字。

　　【谢谢你来看我。】

　　删掉。

　　又打。

　　【你到北城了吗？】

　　又删掉。

　　最后。

　　只发了一句——

　　【路上小心。】

　　那边没有回复。

　　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

　　她放下手机。

　　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

　　好像没有那么难熬了。

　　因为她知道。

　　在遥远的地方。

　　有一个人。

　　会因为她的一条朋友圈。

　　千里迢迢飞回来看她。

　　会纵容她小小的贪心。

　　借给她一个肩膀。

　　虽然他很毒舌。

　　虽然他很冷淡。

　　但他的关心。

　　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足够支撑她。

　　继续走下去。

　　走向他所在的那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