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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波三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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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怎么样?”
“好喝,你的应该更好喝。”我尝了两勺,口中满是醇厚,掺点苦涩。
“下次你可以尝一下。”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我在报社做编辑。”
“编辑?”我很惊讶。
“对啊,怎么了?你以前那么社恐现在都能做采访。”
“没事,你为什么不去文科班呢?”
“被拦住了。”
这件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猜测她确定学理后,好像并不高兴,因为她高二一声不吭就转学了。至于她现在的职业,让我摸不着头脑——在高一的时候,我听过了她的规划,并没有相关的内容,这也符合她留在理科班的需要。
我需要怀疑自己的记性,是不是弄混了,毕竟我采访过很多毕业班的高中生。于是我大致回忆了一下。
二零零九年的元宵就像是这个新年里的最后一顿饭,因为过了元宵,我的新年假期就结束了。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倒像是庆祝高一下学期即将开学,我在这一天还赶了点作业。
正月十六,是我开学的第一天,天空是阴的,空气是凉的,学校是热闹的。
班主任这一天的任务就是带领我们回顾二零零八年祖国的光辉成就,他在讲台上说得很激动,很生动,也可以说大家听得很心动。因此,自然而然就引出了我们以后要做什么的话题,首当其冲的就是选择文还是理。他凭着多年但是不专业也不宽广的积累和见识,介绍了文理的未来。之后的几节课,讲台上就是空的,交由了我们,讨论一片鼎沸。
班主任的话我听得有点困,同学们的话我听得有点吵,但是我一直都在对寒假作业修修补补。有一些声音,即使几乎在吵闹中被淹没,我仍然能听到。
她一开始并没有参与,低着头,在看新的课本吗?我不知道。
“若沅,你要做什么?”她的同桌问。
她侧着脸,浅浅一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理科好学一点,不要背那么多东西,数学和化学挺有意思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
“你可以做数学老师,或者西药相关的。”
“要是能做点研究,我很乐意。”
“听说那很吃学校资源的,你加油。”
“你也可以的,你这些学科成绩都可以。”
“那你能选的更多了,九科成绩都很好。”
她们在讨论着,我好像也不能逃掉。
“十二,别写了,老师不会检查的。”李明强说。
“你怎么知道?”
“六十多个人,哪能看得过来,新课程还有这么多资料,既然看不过来,干脆就都不检查了,收上去做做样子。”
“你好像说得有道理。”
“你大学想要学什么?”
“我不太确定,但是学文学理我很容易选。”
“嗯?”
“我物化生学不来呀,排除项有了,一切就轻而易举。”
“你真好,少了一个大烦恼。”
“你很难选吗?”
“我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文理怎么个决定。”
“没事,还早着呢,留给你的时间很多。”
一天的思考和讨论,很多人好像都有了自己的目标。
两个月后,大家都必须将最终决定填在各自的申请表里,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或者是没有考虑。
我没有那么快填下去,最后还是填了下去。
等我填完,她好像已经在看书了。
一天后,班主任宣布文理选择结果。
“我们班这次的文理选择,波动很小,就一个人选择文科,剩下的人可以继续待在这个班做同学了,让我们先预祝虎十二同学未来可期,前途似锦。”
那一天早自习,冬日的严寒好像又卷土重来,竟然就我一个选择了文,那他们开学第一天应该没有什么纠结吧。
好吧,听着有点孤单。
“怎么会?”她低声说,我模糊听到,应该就是这三个字。
很多人看向了我,她也回头看了我一下,是恭喜,还是意外,我不知道。
不过,慢慢地,我们开始像正常同学那样聊天了。
开始于一次英语课间。
“啊,英语老师的课越来越快了,笔记有点多。”我说。
“没有事,有英语最厉害的人在我们旁边,还怕学不好。”李明强调侃道。
她突然拿着英语笔记本,给了我,“你看看有没有漏的。”
我打开了笔记本,她的字很圆润,整页整页都是如此,根本不像她平常所表现的那样凌厉。此后,我经常借用她的笔记本。
可惜,结束于一次春游。
与其说是春游,不如说是夏游,是在五月初举行的。为了顾全这个“春”,还特意选在了夏至的前一天,我是这样想的,那天很好记,刚好是五四青年节,我还翻了日历。
其实,整个高中就一次游玩的机会,一天来回,就在高一的春游,又不占有大家的休息时间,没有人不想去。
为了便于各个班级的管理和避免景区的扎堆,每十分钟才出发两个班级。
客车出了吵闹的街区,像是进入了新世界,目及的一切都多多少少染上了郁郁葱葱的色调。树木挺直脊梁,一身的叶子遮住了所有缝隙,让太阳干着急。麦子像一支支深绿色的箭矢,立在地面,一望无际,蓄势待发。
车内的不少人虽不至喧闹,但是在动。
而她一上车就塞上耳机,闭上了眼睛,一呼一吸,就像是提前进入了秋季,在聆听落叶的声响,在静思,在感悟。
大家身上没有了校服的沉闷颜色,显得躁动。她穿了一件灰色的运动衫,于绿野中倒显得淡雅,让我能在窗外的勃发生机感染下和少年的燥热中冷静下来,细细观察。我也想观察她,可我和她之间夹了我的同桌,我不能扭头。还好,我就在窗边,即使中间还隔了一个走道,我能从玻璃中清晰地看到她,很近。她的鼻子很挺,我都能看到鼻尖的蠕动。
目的地是大别山脉的末端,不是很高,但是不缺险峻。
她缓缓睁开眼,跟随女生的队伍,走上了一条平缓的山路。
山里的雾都散了,有一股清爽的风在山间游荡。
“十二,走,我们挑战一下自己。”李明强说。
“好。”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很多男生都在挑战自己。
我在另一条路,另一条路的挑战性就在于登高台阶和蜿蜒小道。
另一条路没有什么不好,站在高处,我能看到她的位置,她晃悠的马尾,所经过的每一棵树。
她在两条支路的交界处停了下来,坐在石凳上喝水,望向山涧。
“你怎么不走了?”我问。
“我坐下歇一歇,那边有几个鸟在洗澡。”
“哪呢?”我张望。
她指了一下。
“是有。”小鸟的嘴巴伸进流动的小溪,噙一口水,往羽毛上洒,水珠瞬间就滑下去了。
然后我拿下了书包,坐在了另一个凳子上,“我也喝点水吧。”
刚打开盖子,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传来,是后面赶上来的李宝天在讥笑,“怪不得走那么快,原来是趁着春游约会呢,我早就说对了。”
她收拾了东西,继续前进,丢下了一句“黑不溜秋”,瞬间让他颜面尽失,置于男生们的嘲戏中,哑口无言。
“叫你多嘴。”李明强说。
我不想看他,极其讨厌的人。我喝了一口水,继续替她望了一会。
我和她之间的话少了很多,李宝天就像是班级里的一个针对性监控,让人头皮发麻。
但是借用笔记本像是得到了豁免,一如往常。
广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