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团》日耳曼三虎

5、初雪的胜利

　　想起替朋友做马前卒的时候，一直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幸好他现在不在旁边坐着。
　　她很平静，脸上没有重逢的喜悦或慌张，就像我日常和同事讨论一样。
　　“打扰你听歌了。”我随便找了个话茬，我记得她的爱好，如果她没有变的话。
　　“没事，我没有开声音。”
　　“空城计？”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词。
　　“不是，”她直接提出耳机，插头很光滑，“你就当是掩耳盗铃吧。”她笑着说。
　　“你的长发确实可以掩耳，现在怎么不是马尾了？”
　　“可能是长大了吧。”她洒脱地说道，如同一个历经苦难又大彻大悟的强者。
　　不过，她是不是特意盯了一下我的眼睛，等我察觉，她很快地收起。
　　“所以头发也跟着长大了。”
　　“可能是吧。”
　　侍者端来了咖啡，浓郁的香味直扑入鼻。
　　她动了起来，我学着她享用这份她的口味。
　　“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也有次长发呢。”
　　“哦！你还记得。”她意外之中，停下了手。
　　我记得。

　　冬天的初雪，总是让人期待，尽管会被冻得精神抖擞。
　　黑夜中，学生们钻进暖和的被窝入睡后，它才敢出来，带着一片片洁白，在校园里飞舞。
　　尽情玩闹之后，它们躺在大地上，安静入睡，睡得很满足，太阳升起，仍不肯起床。或者这是它们刻意准备的惊喜，等着惊艳早起的人们。
　　我们起来了，路上已留下很多印记，但是操场上仍是平平整整，幸运的是，我们班是第一个有体育课且没有被取消还能到达操场的班级。
　　踏着厚厚的雪白，脚底一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前进一步就好像是被它裹得更深，很是治愈。
　　我到了集合点，就站在她的后面。熟悉的马尾不在眼前，她的围巾和头发裹得严实。
　　最后一排已经有两个活跃的同学在互掷雪球。
　　“老师，今天这节课让我们打雪仗吧。”一个同学说道。
　　其他人跟着起哄。
　　体育老师望了这一片“游乐场”，又扫了同学们一眼，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一声“解散”贴着雪花回荡，似战前的擂鼓声。
　　我和男生们打作一团，随手抓起雪球就丢，而她，一步一个脚印，向安静的一边走去。
　　我不时地回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安静的背影，嵌入雪白之中，她是有什么心事吗？
　　趁我走了神，李宝天这个家伙没有少关照我，给我迎头一击，我又还击。
　　另一个班级的学生被我们的热闹感染，也玩了起来。
　　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变成了两个班级的决斗，对于我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少了一个死敌。
　　接着，各自呼喊班里的女生，为男生做弹药支援。
　　她好像无法置之身外，被班级荣誉感召唤过来。我悄悄回头看，她小跑着，眼里装着所有人。没关系，走来的路径，似乎最终会到达在我的后面。
　　结果还是我失算了，在我奋力战斗时，不知在哪一秒，她偏向了，偏到了边缘位置。
　　她不紧不慢地搜寻脚下，细白的手指与柔软的雪融为一体，揉成一团。我想，再怎么揉，那雪球对敌人来说是太温柔了。
　　她用闭眼来躲避击中后迸溅的碎雪，头上，围巾上落了一层白。我再次为走神付出了代价，对面的力气可不比李宝天小。
　　一场飞扬的雪花盛宴，两边的青春气息，无数的欢笑，呈现在两个体育老师羡慕的目光里。
　　天上的雪被吸引下来，轻轻敲击每一个人。
　　雪花粘不上那一簇直发，滑到了围巾上，几瓣飘去了脸，顷刻间融于她的灿烂红晕之中。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心里涌动一团胜利的热烈，不轻不重，就像冬日的炭火。
　　广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