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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墨渊天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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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华殿的仙乐裹着甜丝丝的桂香飘过来时,凌清寒正缩在角落的檀木椅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眼角——那里的泪痣被她用青黛掩了七成,可皮肤下仍有灼烫感,像幽冥业火还黏在骨头上。她望着殿中央的素微,银红色宫装曳地,袖口绣着的昙花活像要开在人眼底,发间那支鎏金簪子更是刺得她眼眶发疼——那是当年墨渊用北海冰蚕丝缠了月华石磨的,簪尾刻着极小的“清寒”二字,是他蹲在月华宫的桃树下,捏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刻的。
“阿姐,素微的寿宴在下月初三。”云风站在她旁边,声音像落在花瓣上的月光,“她要请不少高阶仙官,听说还要展出天枢星君送的琉璃盏。”凌清寒点头,目光锁在素微的发间——那簪子插得歪歪斜斜,素微正凑在墨渊身边笑,指尖勾着他的袖角,像极了当年她撒娇的样子。墨渊坐在上首,眉心的帝纹泛着淡金,手指搭在玉案上,指节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忍什么。
时机到了。凌清寒垂眸,指尖凝出一缕极淡的黑气——那是幽冥玄功凝练的寒针,细得像发丝,沾着她骨血里的怨气。她屈指一弹,寒针射向素微的发带——那是南海鲛绡织的,遇寒即脆。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发带断成两截,昙花簪“嗒”地落在金砖上,滚了几步,刚好停在墨渊脚边。
殿里的笑声戛然而止。素微尖叫一声,蹲下来要捡,墨渊却先一步弯腰,指尖碰到簪子的瞬间,瞳孔猛地缩了——簪尾的“清寒”二字,就算过了两千年,他也能认出那笔锋里的笨拙,那是他当年刻到一半,被她挠着掌心笑,手抖了一下留下的。
“这簪子……”墨渊的声音像浸了冰,“哪里来的?”素微的脸白得像纸,指尖绞着宫装边角,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回天君,是臣妾前几日让内务府的匠人仿的……当年姐姐的簪子,臣妾看着喜欢,就想着……”“仿的?”墨渊打断她,指尖摩挲着簪身的月华纹路——那是清寒用自身仙泽养了三百年的,就算仿得再像,也没有那种暖融融的触感,“可这簪尾的字……内务府的匠人敢乱刻?”
凌清寒在角落看着,嘴角扯出一点冷笑,摸了摸怀里的黑色玉佩——刚才动用玄功,玉佩里的幽冥寒气涌出来,冻得她掌心发痛。云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里是担忧:“阿姐,戾气要压不住了。”凌清寒摇头,目光锁在墨渊脸上——他拿着簪子的手在抖,指节泛白,眉心跳得厉害,像在极力压抑什么。
这时,殿外进来个小仙童,尖着嗓子禀报:“天君,东华帝君在紫宸殿等您。”墨渊把簪子塞进袖中,看了素微一眼,帝纹里的金光冷得像刀:“回头把内务府的匠人带过来,朕要问问,是谁敢乱刻先皇后的名号。”素微的脸瞬间煞白,忙站起来福了福:“天君恕罪……臣妾这就去查。”
凌清寒看着墨渊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处,又看向素微——她正盯着自己,眼里的怨毒像毒蛇的信子。凌清寒挑了挑眉,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别急,下次断的不是发带。”云风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姐,走了。”
两人沿着星河路往回走,银河里的星星碎成点点光屑,落在凌清寒的衣摆上。云风说:“我把断发带的碎片塞到丽妃的宫女那里了,素微肯定会找她麻烦。”凌清寒点头,摸了摸左眼角的泪痣——刚才墨渊的样子,让她心里像被揉了一把碎玻璃,疼得发闷。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华落在她脸上,像当年墨渊替她披的披风,可现在,她只能用幽冥寒气裹住自己,免得被这纯阳的光烧得疼。
墨渊回到凌霄殿时,夜已经深了。他坐在星河图前,取出簪子放在案上,指尖摩挲着“清寒”二字,眼前浮现出当年的画面:清寒坐在月华宫的台阶上,簪子插在发间,月光洒在她脸上,像撒了一层碎钻。她笑着说:“墨渊,你刻的字好丑哦。”他凑过去,咬着她的耳朵:“丑也只刻给你一个人。”
殿外的风卷着桂香进来,吹得簪子晃了晃。墨渊突然想起,刚才在星华殿,有一缕熟悉的气息——像清寒的月华,又像幽冥的冷意,裹着他的手腕,像她当年撒娇时攥着他的手。他叫来贴身仙官,声音冷得像冰:“去查,当年清寒的昙花簪,怎么会在素微那里。还有……”他顿了顿,“最近入宫的散修里,有没有叫‘阿寒’的。”
仙官领命退下。墨渊望着案上的簪子,眉心的帝纹暗了又亮。他想起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清寒被绑在诛仙台上,仙骨被剥的时候,她望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灭下去:“墨渊,我从来没对不起你。”他当时咬着牙,说不出话,直到她坠下去,他才疯了一样扑过去,可只抓住了一缕碎发。
凌清寒回到自己的小仙府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她取出黑色玉佩,里面的幽冥寒气在流转,像忘川婆婆的声音:“丫头,别太急,戾气会吃了你的心。”凌清寒冷笑,指尖用力掐着玉佩:“我早没心了。”可她摸左眼角的泪痣时,手指在发抖——刚才墨渊的眼神,让她想起当年他替她擦眼泪的样子,他说“清寒,我会护你一辈子”,可现在,他的护,变成了剜心的刀。
窗外的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凌清寒望着黑暗的天空,轻声说:“墨渊,素微,你们欠我的,我要一点点讨回来。”玉佩里的幽冥寒气涌出来,裹着她的身子,像当年清寒的怀抱,可现在,只有冷,只有疼,只有翻涌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