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筝》桐觉

16、坦露

　　春节的第二天，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多了很多，姜清杳来到了姜蕴自己的家。
　　姜清杳带着节奏地敲了两下门，姜蕴透过门上的猫眼一看，就看见姜清杳穿着深色系的外套，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外等待。
　　姜清杳很适合穿深色的衣服，配上妆容，更是透出了一种冷艳感。
　　“满满，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给你买了一箱青提汁！”
　　姜蕴从姜清杳手中接过箱子，顺手关上了门，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
　　“谢啦，清姐！今天不用去和他们拜访亲戚吗？”
　　“他们去就可以啦，我趁着春节假期清闲清闲，再过几天就要去上班了。来这里住几天就走啦，满满可要收留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姜清杳换完拖鞋，瘫坐在了沙发上。
　　“好，我去给你把主卧整理出来。”
　　“不，我要和你睡一张床。”姜清杳露出乞求的表情，“好久没和你睡一张床了。”
　　“好——”
　　“我们两个去超市吧，买点零食，顺便想想晚上吃什么大餐。”
　　姜清杳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冰箱。冰箱里并没有太多东西，冷藏里有几盒牛奶、鸡蛋、三罐几乎没有度数的青提味果酒和几包速食，再打开冷冻层，还是速食。
　　“满满，你这冰箱里怎么都是速食？”
　　“速食方便。”
　　“快去换衣服，我们去shopping！”姜清杳推着姜蕴走向卧室。
　　“多穿点，外面有些冷！”
　　姜蕴走进卧室，随手穿了件厚外套，“走吧！”
　　走出楼门，一股寒风袭来，两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姜清杳伸手帮姜蕴戴上了帽子，又拉了拉拉链。
　　走进超市，姜清杳先去找了个手推车，拉着姜蕴在各个货架前大采购，最后积满了购物车。
　　“满满，我找了个电影，我们晚上吃完饭可以看。今天晚上我下厨，给你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好，清大厨！”
　　“你先慢慢选，我接个电话。”
　　姜清杳绕到了姜蕴身后的不远处接通了电话，姜蕴隐约可以听到。
　　“喂，哥，怎么了？”
　　“我在超市呢，这几天去朋友家，就不回家了，然后直接去上班。”
　　“不用了，替我谢谢雁姐了。好了，哥，先不说了，挂了吧。”
　　挂断电话，姜清杳又走过来从姜蕴手中接过购物车。
　　“这次春节，我爸应该带着冯雁去奶奶家了吧。”姜蕴拿起货架上的零食平淡地问着。
　　姜清杳愣了一下，“嗯。”
　　“这些应该够我们吃好多天了吧，差不多啦，去结账吧！”
　　姜蕴装作没把这当回事，直接忽略，笑着拉过购物车，姜清杳跟在她身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的手里都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喘着粗气爬上了楼，回到家后，都直接换鞋坐在了温热的地板上，无力地笑着。
　　“满满，晚上想吃什么，点个菜！”
　　“我的清大厨，你就做你拿手的就好啦！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姜蕴去卫生间洗完手，回来坐下拆开薯片拿出了一片喂到了姜清杳的嘴里。
　　“那我可要做全荤宴喽。”姜清杳冲着姜蕴挑了挑眉。
　　姜蕴对姜清杳翻了一个白眼，“姜清杳小姐，门在左手边，慢走不送。”
　　“好好好，不逗你啦，等我好好想想做什么来满足你这个吃素的小胃口。”
　　窗外的天将要蒙蒙黑，姜清杳便穿戴整齐走进厨房，姜蕴在她旁边做帮手。
　　忙了一段时间，两个人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来来来，开动吧！”
　　姜清杳站在餐桌前，在杯子里倒上了满满的青提汁。
　　“辛苦啦，我的大厨，敬你一杯。”
　　“二人世界开始了！”
　　姜清杳喝了一口青提汁，刚把杯子放在餐桌上，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我去放那个电影，我们一边看一边吃。”
　　这顿大餐吃了好久，两个人想到一些话题，就会放下筷子聊上一会，还时不时讨论一下电影中的剧情。
　　看到电影的结局，男女主因为从前的误会和时间的隔阂最终错过分开。
　　姜清杳差点掉出眼泪，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又看向对面的姜蕴，坐在那像是没有情绪一般地看着这样令人伤神的剧情。
　　姜清杳抽出纸巾擦擦眼角，红着眼圈望着姜蕴，好像带着一丝认真地问道：“姜蕴，你相信宿命吗？”
　　姜蕴闻声抬起头，对上了姜清杳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双眼，轻轻地说了一句：“不信。”
　　“你以后，会信的。”
　　姜蕴只轻轻笑了一下。
　　“吃完啦，姜清杳小朋友！”
　　姜蕴起身收拾餐桌，走向厨房。
　　姜清杳坐在椅子上盯着电影最后的片尾发呆，屏幕上的黑色字幕消失后，却转向了一个新的画面。
　　“满满，有结局的番外！快来看，新的结局！”
　　姜蕴在水龙头向下冲刷的声音中听到了姜清杳在叫她，探出头冲着客厅喊道：“不看啦！原本的结局就足够了。”
　　将一切都整理好后，坐回了沙发上，打开手机，看到了武秋华发布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家族聚餐的场景，而她的身边坐着姜可唯和冯雁。
　　姜蕴关上了手机，望着地板发着呆。
　　客厅里开着亮度最小的灯，姜清杳端来了一杯温水递到姜蕴手中，又坐到了姜蕴的身边。
　　“谢谢。”
　　“满满，我觉得你变了好多。”
　　“嗯？”
　　姜蕴喝了一口杯中的温水，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夜幕笼罩下的窗外。
　　“你，还好吗？”
　　“挺好的。”姜蕴盯着手中的杯子看了好久，思绪放空，下意识地回道。
　　“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姜清杳一只手抚上了姜蕴的肩膀，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你，从前很爱笑的。”
　　“说不清的。”
　　“可是这些都不怪你的。”姜清杳盯着她微低着的头，那些心事仿佛要将她压倒。
　　“不怪我，可能不怪我吧。”姜蕴像是在问自己。
　　“你知道吗，从我一出生，爷爷奶奶当时就嫌我是个女孩，他们又要将这个归咎到我妈身上，我爸也不例外。后来啊，还是因为周围的亲戚夸我生下来就很漂亮，像个洋娃娃，我爸才多看我一眼。”姜蕴说着说着便苦涩地笑了起来。
　　“后来我妈为了照顾我，辞去了工作，可是总有人不满意。我慢慢长大了，他们的争吵也越来越多。”
　　随之迎来了一口叹气，“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口人手牵手去逛超市，我爸每次下班回到家，我都会边跑边跳地出去迎接他，然后他把我高高举过头顶，可是，这样的日子后来都不存在了。”
　　她平静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姜清杳轻拍着姜蕴的后背，看着眼前那个故作坚强的女孩眼里好似有了泪光。
　　“我七岁那年，我爸迷上了赌博，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离了婚，我也来到了奶奶家生活，和你一起上下学。那个时候，我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一丁点都不喜欢我。没过多久，我妈为了我选择了回来，后来还有了悠悠，后来，我不知道，他，还有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姜蕴的手紧紧握住杯子，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颤抖，“可是我不能让我妈和悠悠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姜蕴仿佛回忆起了那个小小的自己在奶奶家的那段日子，姜家不允许李郁联系姜蕴。
　　他们和姜蕴说“你妈妈是个坏女人，是一个坏妈妈。”可是，姜蕴并不这样认为。
　　姜蕴每次都只能偷偷地在姜清杳的掩护下给李郁发短信，然后及时删掉。
　　“满满，你这样做已经很足够了，悠悠她们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姜清杳轻轻理了理姜蕴脸颊边的碎发，不忍心地看着她努力凝在眼里的泪水。
　　这是姜清杳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姜蕴，因为她总是表现得那样温和，那样平静，那样得没有所谓。
　　那天晚上，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很安静，两个女孩开了两罐冰箱里的果酒，躺在床上聊了很多，具体聊了什么，两个人都快记不清了。
　　只知道，聊到了快天亮才闭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