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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密钥 ...

  •   照片从沈州指间滑落的瞬间,顾栖迟接住了它。玻璃相框的冰冷触感让他清醒了些,但沈州那句话还在空气里震颤,像一根看不见的弦被拨动了最隐秘的音阶。

      “选择我?”顾栖迟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什么意思?”

      沈州没有回答,只是从工作台下方抽出一个铝合金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分层存放的试管、密封袋、和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仪器。他拿起仪器,那东西发出低微的嗡鸣,顶部亮起一圈淡蓝色的光。

      “这是非侵入式线粒体DNA采样器,”沈州说,声音恢复了那种实验室般的平静,“林女士留下的。它能通过皮肤接触,提取表皮的线粒体DNA,比对特定的遗传标记。”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需要你手腕内侧的皮肤接触三十秒。”

      顾栖迟没有动。他盯着那个仪器,又看向沈州锁骨下方的蛇杖纹身。晨光让那个纹身看起来在微微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纹身是后来植入的纳米发光粒子,”沈州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它会随着持有者的生理状态变化——体温、心率、肾上腺素水平。我的纹身在你进入顾氏总部大楼那天开始发光,频率与你左脚踝的胎记——如果那确实是密钥纹身的话——的生物电信号波动完全同步。”

      “你怎么知道我的……”顾栖迟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沈州当然知道。过去两年,这个人在他生活里出现的频率高得可怕,每一次都恰到好处,每一次都无懈可击。他甚至参加过顾栖迟的生日派对,送过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颈椎按摩仪。顾栖迟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个按摩仪的电极片,恰好能贴在脚踝上。

      “你监视我。”顾栖迟陈述事实,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凉的清晰。

      “是保护,也是验证。”沈州没有否认,“林女士的设计是双向的。两个纹身持有者必须在物理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并且处于相对稳定的生理状态下,纹身才会显现并同步。这是为了防止有人通过强制手段获取密钥——如果一方处于极端应激状态,纹身会进入休眠,即使皮肤接触也无法激活任何协议。”

      顾栖迟想起自己左脚踝的胎记,确实是在两年前——差不多就是认识沈州后不久——开始偶尔会发热,像轻微的烫伤。他当时以为是新买的袜子材质问题。

      “所以这两年,你一直在我身边,”顾栖迟慢慢地说,“是为了让纹身‘激活’?”

      “是为了确认你就是那个人,”沈州纠正道,“也为了确认,在知道真相后,你会做什么选择。”

      他向前走了一步,仪器在手里发出更清晰的嗡鸣:“现在,我需要验证最后一步。线粒体DNA的特定标记,是林女士设计的生物密钥之一。另一个是肾上腺素水平骤变时的脑电波模式——这解释了为什么昨晚在直升机上,我让你经历那些‘意外’。我需要你的应激反应数据。”

      顾栖迟突然想通了一切。那些看似惊险的场面,严烬恰到好处的“追捕”,甚至是沈州那些若即若离的暗示和引导——都是一场大型的、精心设计的验证实验。而他,是实验体。

      “如果我拒绝验证呢?”顾栖迟问。

      “那么‘灵枢’的自我销毁程序会进入倒计时。”沈州平静地说,“林女士设定了最后期限。当两个纹身持有者都年满二十五岁时,如果他们还没有完成共同验证并做出选择,系统会认为这个项目已被放弃。‘灵枢’的所有研究数据、包括那些已经被严家窃取的部分,都会触发全球范围内的加密和销毁程序。”

      顾栖迟今年二十四,沈州二十三。还有时间,但不多。

      “销毁的范围有多大?”

      “所有基于原始‘灵枢’架构的医疗AI系统,”沈州说,“包括顾氏现在正在推向市场的第三代辅助诊断系统,严家秘密研发的神经药物优化平台,以及全球十七个研究机构正在使用的、包含‘灵枢’核心算法的开源代码库。简单来说,全球医疗AI的研究会倒退至少五年。”

      顾栖迟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工作台,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这不是一个游戏,不是一个家族恩怨的剧本,这是一枚悬在人类医疗进步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剑柄握在他和沈州手里。

      “为什么是我?”他低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是父亲,或者林女士自己?”

      “因为‘灵枢’的核心是共情,”沈州说,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近乎温柔的东西,“林女士相信,只有没有经历过那些恩怨、没有被仇恨侵蚀过的一代人,才能真正理解这个系统的本意——治愈,而不是武器。而你和我的基因标记,恰好能通过纹身的生物锁。”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不仅仅是拿着仪器,而是整个手掌摊开,做出一个毫无防备的邀请姿势:“顾栖迟,我用了两年时间观察你。我看着你在董事会上为了一款无法盈利的罕见病药物研发据理力争,看着你在深夜的实验室里调试算法参数,看着你对每一个临床失败案例报告沉默很久。你不是顾鸿深,也不是严世勋。你是那个能和我一起做选择的人。”

      海浪声从瞭望哨的缝隙里钻进来,一阵一阵,像是催促,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心跳。顾栖迟看着沈州的手,那只手很稳,手指修长,虎口处的疤痕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白色。这只手握过手术刀,握过钢笔,现在握着一个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选择。

      “验证之后呢?”顾栖迟问。

      “之后,你会看到林女士留下的完整信息,包括‘灵枢’的真相,二十年前事故的完整调查报告,以及……严家到底想用这个系统做什么。”沈州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然后,我们一起决定。是销毁,还是唤醒。是结束,还是继续。”

      顾栖迟闭上眼睛。他想起父亲在病床上苍白但平静的脸,想起姐姐顾栖月上周跟他讨论家族信托时闪烁的眼神,想起严烬在会议室里那副胜券在握的笑容。他还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实验室看到“灵枢”原型机时的震撼——那不是一台机器,那是一个可能性,一个用理性和数据构建起来的、试图理解人类痛苦的奇迹。

      他睁开眼睛,伸出左手,将手腕内侧薄薄的皮肤,贴在了那个还在嗡鸣的仪器表面。

      仪器上的蓝光瞬间变成了柔和的绿色。三十秒倒计时在工作台的屏幕上跳动。沈州一眨不眨地盯着读数,他的呼吸很轻,但顾栖迟看见他握着仪器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滴。

      一声轻响,仪器屏幕弹出一个复杂的基因图谱。顾栖迟看不懂那些螺旋和标记,但他看见图谱右下角,一个红色的、旋转的DNA双螺旋图标旁,跳出了一个绿色的对勾。

      “匹配度99.97%,”沈州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更加紧张了,“密钥一,验证通过。”

      他放下仪器,从箱子的最底层取出一个黑色的、像老式胶卷盒一样的金属容器。容器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指纹锁。沈州按下自己的拇指,又看向顾栖迟。

      顾栖迟伸出拇指,按在冰凉的传感器上。指纹锁闪过一道蓝光,然后“咔哒”一声,弹开了。

      里面没有胶卷,只有一枚极薄的、透明的、像水泡一样的存储介质。沈州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来,放在工作台的一个特定插槽上。三台显示器同时亮起,开始加载数据。

      进度条缓慢爬升。屏幕上闪过无数代码片段、结构图、实验记录、以及一些顾栖迟从未见过的、仿佛神经突触在发光的动态图像。最后,所有画面归于一点,然后重新展开,组合成了一个全息投影。

      林素云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是照片,不是录像,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仿佛触手可及的全息影像。她看起来比那张老照片上成熟些,大概四十出头,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她的眼睛和沈州很像,尤其是那种专注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林素云开口了,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科学家特有的精确感,“说明沈州和顾栖迟已经完成了生物密钥验证。首先,我要对你们说——对不起。”

      她微微欠身,这个动作在全息影像里显得有些虚幻。

      “我无权将这样的重担放在你们肩上,但这是唯一能确保‘灵枢’不被滥用的方法。顾栖迟,沈州,请相信,我花了二十年时间寻找其他方案,但最终,只有这个基于基因锁和共情能力的双人验证机制,能够平衡安全与可能性。”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

      “现在,你们需要知道三件事。第一,‘灵枢’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它是一个神经接口。它的核心技术,是建立在大脑镜像神经元网络上的共情模拟系统。它能够通过分析医疗数据,不仅仅是诊断疾病,更是理解疾病对‘这个人’意味着什么——他的恐惧、他的希望、他未完成的事。这是它能做到精准个性化治疗的根本原因。”

      顾栖迟感到心脏重重一跳。他想起“灵枢”项目里那些令人费解的、似乎与医疗无关的数据维度——患者的社会关系、心理评估、甚至人生目标问卷。原来那不是噱头,是核心。

      “第二,”林素云继续说,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个系统有一个致命的、或者说,被某些人视为‘宝贵’的特性。在极端情况下,它可以通过调整神经递质的模拟信号,影响甚至重塑一个人的决策机制和情感模式。这是我们在研究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认知干预时发现的副作用。”

      沈州的呼吸停了一拍。顾栖迟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严世勋当年赞助南极科考,不是为了科学,”林素云的声音冷了下来,“他通过内线得知了这个发现,试图窃取数据,用于开发一种新型的……心理干预武器。可以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的政治立场、商业决策、甚至忠诚对象。‘北极星号’的事故不是意外,是一次灭口和抢夺。”

      全息影像切换,出现一份泛黄的事故报告,上面有被涂抹的痕迹。然后是几张模糊的照片——燃烧的科考站,散落的设备,以及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和顾栖迟脚踝胎记极其相似的纹身。

      宋昭明。

      顾栖迟感到一阵反胃。他扶住工作台,指甲掐进掌心。

      “我们及时销毁了大部分数据,但核心算法的一部分还是被窃取了。”林素云说,“这也是为什么严氏制药能在短时间内推出那些‘特效药’。他们只有碎片,无法拼出完整的‘灵枢’,所以他们需要顾家的另一部分——也就是顾鸿深这些年主导的临床数据整合和伦理框架。两家合在一起,才能唤醒完整的系统。”

      影像再次切换。这次是顾鸿深的年轻时的面孔,他在镜头前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坚定。

      “素云和我决定分头行动。”顾鸿深的声音响起,比顾栖迟记忆中的要年轻,但也更沉重,“她带着密钥的‘锁’隐藏起来,我带着‘钥匙’留在明处,继续完善系统的临床部分。我们约好,当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能够理解这个选择的分量时,由他们来决定这个系统的命运。”

      他直视着镜头,仿佛能穿越时空,看到此刻站在这里的顾栖迟。

      “栖迟,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无法继续保护这个秘密了。不要责怪沈州,也不要责怪林姨。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留下的债务,却要你们来偿还。但我相信你,就像我相信‘灵枢’最初的理想——技术应该用来治愈,而不是伤害。你的选择,就是顾家的选择,也是……人类的某种选择。”

      影像暗了下去。全息投影消失了,存储介质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化作一缕青烟,自我销毁了。

      瞭望哨里一片寂静。只有海浪声,和两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顾栖迟盯着那缕消散的青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又有什么东西在重新拼合。二十年的秘密,两代人的牺牲,一个可能拯救无数人也可能毁灭无数人的技术,现在压在了他和沈州——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肩上。

      “所以严烬做这一切,”顾栖迟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是为了拿到完整的‘灵枢’,完成他父亲未竟的事业——把治愈的工具,变成控制的武器。”

      “是。”沈州说。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睛里有一种深沉的悲伤,那是知道了太多沉重真相后的疲惫。“而且他快要成功了。他拿到了你父亲的临床数据,通过顾栖月的渠道渗透了顾氏,现在只差最后的拼图——密钥的激活,以及完整的算法核心。那个核心,就在‘北极星号’的沉船里。”

      顾栖迟看向窗外。那艘白色的“海风号”还泊在那里,在晨光中像一枚优雅的毒牙。

      “他就在那里等着,”顾栖迟说,“等我们去找沉船,等我们激活密钥,等我们拼出完整的‘灵枢’。然后,他就可以收割一切。”

      “是。”沈州再次说道,但这次,他嘴角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几乎是冷酷的弧度,“但林女士和令尊,也等了他二十年。”

      他走到工作台前,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指令。屏幕上弹出新的界面——那是魔鬼礁海域的实时声呐图,但在沉船旁边,出现了几十个新的、缓慢移动的光点。

      “这是……”顾栖迟眯起眼睛。

      “国际海洋考古基金会和香港海事处的联合打捞许可,”沈州说,“三个月前就批下来了。名义上是打捞二战文物,实际上,是林女士生前安排好的收网行动。严家一定会来干扰,一定会试图抢夺。而那个时候——”

      他看向顾栖迟,眼中闪烁着某种近乎危险的光。

      “我们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灵枢’的最终协议。不是在地下,不是在海里,而是在阳光下,在国际观察员、媒体镜头和各国代表的注视下。我们会把一切摊开:技术、风险、二十年前的真相,以及严家做过的一切。”

      顾栖迟明白了。这不是一场秘密的争夺,这是一场公开的审判。在众目睽睽之下,逼严家现身,逼真相浮出水面,逼所有人做出选择。

      “很冒险,”顾栖迟说,“如果严家选择鱼死网破……”

      “那‘灵枢’会按照设定自我分解,”沈州平静地说,“我们什么也得不到,他们也一样。这是林女士最后的保险——要么在阳光下重生,要么永远沉睡在黑暗里。没有中间选项。”

      顾栖迟沉默了很久。他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大海。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海面碎金万点,那艘白色的游艇在光线下几乎透明。

      他想起了父亲在病床上虚弱但坚定的眼神,想起了母亲每次提起早逝的舅舅时瞬间泛红的眼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戴上听诊器时的心跳,想起了那些在“灵枢”辅助下重获新生的患者的笑脸。

      他也想起了严烬在会议室里志在必得的笑容,想起了那份被动了手脚的保健品报告,想起了姐姐顾栖月可能正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棋子的模样。

      然后,他想起了沈州锁骨下那个会发光的纹身,想起了他这两年来每一次“恰好”的出现,想起了那句“我选择你”。

      “我需要和栖月谈谈,”顾栖迟转过身,面对沈州,“在一切开始之前。”

      沈州点点头:“应该的。但你必须清楚,她可能已经陷得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严烬擅长利用人的软肋——孤独、不被重视、想要证明自己的渴望。顾二小姐这些年在顾家的处境,你比我清楚。”

      顾栖迟感到一阵刺痛。是的,他清楚。作为次女,栖月从小就被排除在家族核心事务之外,父亲对她最大的期望是“嫁个好人家”。她学艺术,开画廊,在时尚圈周旋,看起来活得光鲜亮丽,但顾栖迟知道,姐姐心里有一团火,一团想要被承认、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的火。而严烬,最擅长的就是点燃这样的火,然后操控它燃烧的方向。

      “我会处理,”顾栖迟说,语气里有了某种决心,“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确保无论发生什么,‘灵枢’都不会落入严烬手中的计划。”

      沈州笑了,这次是真正的、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支万宝龙钢笔,旋开,从笔杆里倒出两枚极薄的、像隐形眼镜一样的透明芯片。

      “林女士留下的最后礼物,”他说,将其中一枚递给顾栖迟,“神经接口的临时密钥。戴上它,你能在七十二小时内,有限地接入‘灵枢’的底层协议。如果事态失控,如果我们两人中有任何一人无法履行选择……另一人可以单方面启动最终协议。”

      顾栖迟接过那枚芯片。它躺在掌心,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怎么用?”

      “贴在眼球上,”沈州说,“它会自动吸附。但记住,只有七十二小时。超过这个时间,芯片会溶解,密钥会永久失效。而且,单方面启动最终协议意味着——你会亲眼看到、感受到‘灵枢’在你意识里分解的全过程。那不会好受。”

      顾栖迟捏紧了芯片。它边缘锋利,几乎要割破皮肤。

      “你也有一个?”他问。

      沈州摊开另一只手,掌心是另一枚一模一样的芯片。“我们都有,”他说,“这是林女士的公平——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每个人也都需要承担选择的代价。”

      瞭望哨外传来引擎声。顾栖迟看向窗外,一艘不起眼的灰色快艇正破浪而来,停靠在下方的小码头。驾驶座上的人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我们的人,”沈州说,“该走了。顾二小姐约了你今天下午三点,在她在中环的画廊见面。她说,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顾栖迟看了一眼手表。上午九点十七分。距离见面还有不到六小时。

      “她主动约我?”顾栖迟皱眉。这不寻常。栖月通常只会用各种借口让他去画廊“顺便看看”,从不会这么正式地约谈。

      “所以,”沈州收起芯片,拿起那个铝合金箱子,“这可能是个陷阱,也可能是个机会。但无论如何——”

      他看向顾栖迟,晨光在他眼中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戏台已经搭好了。现在,该我们登场了。”

      顾栖迟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全息投影消失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他掌心的芯片在微微发烫,脚踝的胎记也在隐隐发热,像是在回应什么古老的召唤。

      他转身,跟着沈州走出瞭望哨,走向那艘等待的快艇,走向那场在阳光下等待他们的、无法回头的审判。

      海浪在身后拍打礁石,一遍,又一遍,像是倒计时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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