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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喂?”

      “这里是秦尹。你没有接电话,所以我直接留言就好了。”

      “这将近一个月在外地出差,我想了很多,但是不知从何说起。等回来,我慢慢和你说好了。”

      “……我想你了,汤柏。”

      秦尹声音哽咽,电话留言到此结束。

      “你不打电话回去吗?”岳路津问汤柏。

      汤柏把菜端上桌:“他真有事的话,可以微信给我说。”

      中午,因岳路津要来家里,汤柏去超商,买来熟食、矿泉水和一包万宝路,做饭时看到红色字样的电话留言,居然是秦尹。

      岳路津将万宝路揣进衣兜,汤柏说:“你可以抽烟。”

      岳路津只是摇头:“别想骗我。”

      汤柏没有坚持,和岳路津一起吃饭。做的三个菜味道不算好,但汤柏吃得津津有味。

      蛇山之旅拥抱后的一周,岳路津和汤柏并没有联系。汤柏也从没想起过他。然而一天晚上,汤柏回家开许多罐啤酒,直到喝醉。等早上醒来,手机和岳路津在通话中,时长显示已有六小时,汤柏拿起来,那头只有岳路津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他听很久,直到手机自动挂断。

      第二天下午,岳路津和他在夜轮酒吧往右拐的第二个十字路口撞见,接着在岳路津的询问下,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直到观影结束,他们都保持沉默。之后他们散场,岳路津说要送他回家。

      汤柏拒绝了。但走了百米,他停下来,转身朝岳路津离开的方向走去。

      岳路津停在原地没有走,双手揣在衣兜里,向着汤柏拐弯的街角。看见他,竟然朝后退一步。

      汤柏没好气地:“你在干嘛?”

      岳路津想了想,歪着头,居然笑起来。

      汤柏沉默。岳路津慢慢走上前。明亮的夜灯下,他们没有人闭眼,就好像被一个漩涡吸进去。吻结束之后,汤柏紧抱岳路津臂膀的手心出了汗。岳路津拿出湿巾纸,给他擦手。汤柏没事做,只能沉默地瞪着他。

      他们之间的事已经无可避免。除开接受,别无他法。

      自此,他们开始频繁见面。

      吃完饭,汤柏去洗碗,岳路津打开电视,放上次没看完的《闪灵》。汤柏从厨房出来时,屏幕里走廊红血滔天。

      茶几上,一堆陌生的扭蛋盒士兵般占据空地,岳路津是背后的指挥者。进门时他提着沉重的袋子,现在一切取出来。

      “你来试试手气呗。”岳路津眯起眼睛,好似昂贵别墅的推销员。

      “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岳路津说,“觉得和你好像哦,想带来给你。”

      甜品扭蛋能像他什么?但汤柏暂且略过这个话题不提,去拧扭蛋。

      岳路津坐在对面沙发,关了电视,让房间安静下来,和他一起屏息以待。

      第一个是超熟吐司、第二个是布蕾布丁。每开一个,岳路津都喝彩。汤柏嫌他吵,给他比“嘘”,岳路津只好安静。

      第七个扭蛋很难拧开,汤柏全神贯注,开出巧克力。汤柏拿起来欣赏,他对扭蛋一直保持着种青少年初认世界的迷恋,忍不住微笑。许久,他想起来岳路津。在对面,他一直在看汤柏。汤柏笑了,岳路津也笑了。

      笑完,岳路津喉咙滚动,好像嗓子痒痒。

      “我可以抽烟吗?”岳路津问他,“就这一次。”

      汤柏低声说:“请便。”

      岳路津熟练地打开汤柏为他买的万宝路,将烟叼在嘴上。

      点烟。岳路津深深地叹口气,灰色的房间里,他如同英俊的鬼魅,汤柏甚至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

      “再扭一个看看。”只有目光难以祛除,灼然地穿过吐出的烟雾,始终在汤柏身上。

      汤柏和他对视,什么也不说,无需说任何事。汤柏低下头,嘴角带着微笑,继续拧扭蛋。

      岳路津不发一言地望着他,似乎非常幸福。

      进入初夏,气温加剧骤升,即使良夜,走两步就会出汗。然而楼下汤柏紧抱岳路津,又陪他一直走到十字路口。

      岳路津上了桑塔纳,在昏黄的顶灯光下玩弄汤柏的手指,汤柏很困,靠着座椅听他讲话。

      “最近我早睡早起,保持得很好,但昨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快睡着了,一个电话打进来,吓得我心砰砰乱跳,结果是口腔医院的骚扰电话,之后翻来覆去,醒了好几回。”

      “干嘛不开飞行模式?”

      “万一你打进来呢?”岳路津打哈欠反问。

      汤柏哑口无言,岳路津将十指牢牢插入汤柏的指缝。

      车内电台调到最低音,烘得车很宁静。汤柏瞧着岳路津宽大的手指,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因此昏昏欲睡。

      “你什么时候和他提分手?”

      汤柏一下醒了。

      昏暗的车内,岳路津眼睛发光。

      想起林间趁夜周旋的野兽,但只是一瞬间。岳路津靠着汤柏的椅背,十分体贴:“如果你觉得和他谈这件事痛苦,我去和他说。”

      他用手指肚摸汤柏的脸颊,很温暖,等待着回答。

      “我想想。”汤柏认真地说。

      岳路津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但离开时他已恢复精神,趴在方向盘上,和汤柏告别。有车等着停进停车位,抱怨他还不开,岳路津笑着说声抱歉,付钱给停车收费人员,正色将车驶入车流。

      那副样子让人牙痒痒,汤柏想,这也许就是他在夜轮无往不利的原因。

      岳路津失眠的故事传染了汤柏,也许还有岳路津的话所致,他翻来滚去,没有睡好。等到凌晨两点,他才坠入睡眠。过了一瞬间,作响的门铃吵醒了他。

      天已经大亮,他在晨光里去开门,见到来人,哈欠愕然地封在嘴中。

      秦尹点头和他打招呼,勉强朝他笑:“去吃早饭吗?”

      秦尹穿的是出差前同一件西装,然而现在站在门口,脊背佝偻,像裹着层大一码的毛毯。

      汤柏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惊愕:“你出差回来了?”

      “是啊,工作比我们提前想的结束得早。”秦尹笑得憔悴,“吃早饭吗?”

      汤柏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你等一下吧,我进去穿个衣服。”他歉疚地皱眉,“家里没打扫,不好让你进。”

      门留下两指的缝隙,秦尹在门外等。十分钟后,汤柏从门缝里钻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家,凌晨开车从外地的。”秦尹摸着一团乱的头发,拧钥匙发动车。行李全部放在后排座。很浓的男式香水味混着酒味。汤柏坐在副驾驶座,将捡到的啤酒罐放进抽屉里的垃圾袋。

      吃饭地点在小巷的小店,车只能停在很远的停车场。下车时,秦尹塞给汤柏出差地的土特产,汤柏将它搁在座椅旁。

      他们各要一碗馄饨,汤柏吃得不疾不徐,秦尹将汤勺伸进汤里,又慢慢提出来。

      “……开完学术会议,一群人去喝酒,到半夜两点。回酒店后好不容易睡着,结果楼下救护车半夜拉过来,说是有人酒精中毒。太吵闹了,我打电话投诉给前台。第二天醒了,前台告诉我,原来被拉走的是我的同事。”

      馄炖在碗中漂浮,讲的时候,秦尹时不时瞟汤柏一眼,心神不定。

      汤柏感觉到,他有别的话要说,于是只是等待。

      秦尹放下勺子。

      “汤柏,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其实,我不久前出过轨。”

      汤柏停下筷子,愕然地看着秦尹。

      倒不惊讶,但完全没想到秦尹就这么说出口。

      为避免汤柏的伤心欲绝,秦尹移开眼睛:“前一阵子,我遇到一个人,冲昏头脑,以为自己遇上真爱。你应该猜到了,那段时间,我经常趁着周末和他见面。”

      “但没关系,这次出差……我和他彻底了断了。”

      桌上有红油,汤柏用餐巾纸擦桌子,看样子在思考,其实什么都没想。

      “汤柏,我错了。”秦尹眼角滑落泪水,直视汤柏,“我想继续和你好好过。”

      汤柏眼睛仍瞪得很圆,半晌,他无声地递过去新的餐巾纸,秦尹接过去,小心地擦自己的脸颊。

      秦尹那副憔悴的败相,汤柏猜,恐怕事出突然,对方不要秦尹了。这眼泪当然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不在场的某个人,那人伤秦尹很深,以至于秦尹身上那份强烈的自信被大大挫伤,急需安慰。

      汤柏并不解恨,反而有种同类相怜的伤感。

      “汤柏,那你怎么想?”汤柏听见。

      秦尹还在擦眼泪。碗里的馄饨在油里漂浮,湿漉漉的。

      “汤柏?”秦尹催促。

      汤柏正一次次地将筷子戳进馄饨,皮肉分离,听到这话,诧异地抬头。

      秦尹脸色一僵,并未说什么。接着,他低下头,用勺子翻碗里的汤。

      片刻,秦尹望向路边,那儿除了飞速狂奔的车辆,什么也没有。他使劲看着,有些着迷,甚至放下勺子。

      汤柏突然反应过来。街角的飞车、高到眩晕的高楼大厦、甚至早餐店锅炉里滚烫的水,只要想,都能瞬间让一个人残害自己性命。

      “先回去休息吧。”汤柏果断地说。

      秦尹惊讶地望着他,眼睛一亮。

      或许终于吐出秘密,而汤柏表现出关怀,秦尹平静了一些,起身时止住了眼泪,还讨好地朝汤柏笑了笑。

      早餐汤柏付的钱,两人走出很远才发现,汤柏忘记带走秦尹送他的土特产,只好尴尬地回去拿。

      “我送你回去吧。”秦尹上车,拉下车窗消散啤酒和香水的气味。

      “不,我走回去吧,吃得太多。”汤柏站在车外客气地笑笑。

      秦尹没有坚持,也许是像出轨了刚收心的丈夫,得到原谅之后,认为作低伏小是应该的。

      “别搞丢啦。”只好细心地叮嘱汤柏拎的土特产,“保质期很短,趁新鲜的时候吃吧。”

      走时他没有关车窗,发动引擎后又和汤柏说了次再见,背稍微挺直了些。

      目送汽车开远,汤柏转身沿着街走。

      上午,阳光越来越盛,背后出汗。他看着地面,思索什么样的爱情能催动秦尹,至如此激烈的效果,汤柏甚至好奇那位加害者的模样。

      他一哆嗦。忽然间,汤柏想起岳路津,进而心中难言。在他自己的爱情前,秦尹受的伤害泛起微不足道的涟漪。

      困难的时候,人只关心自己。汤柏难得明白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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