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生六记》左小海

3、索酒

　　“离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我昨夜处理公务，天亮才睡下，这才过了两个时辰就被人叫醒，微觉不适。
　　“什么事？”我问。
　　“在押犯人冷若寒指名要见大人。”
　　“冷若寒？”
　　“是，昨天押来的，物证确凿，只等认罪画押即可完事，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咬紧牙关拒不供述，就算上了刑也是一句话不说，今天早上他只说了一句找您，就再没说别的。”
　　“冷家？可是江南药店冷香堂贡品出纰漏的那件事？”
　　“正是。”
　　“我先洗漱一下，你先回去，还有，别再行刑，我有话要问。”
　　来人退下。
　　我思量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本不该我管，如果我插手箜有阶跃之嫌，但是，这个案子我出听时便有疑虑，而冷香堂的老当家更因为此事以死明志。现在看来，更让我无法视若罔闻。
　　我略略的收拾了一番，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到了大牢，我看到一个身着月白色外衣的青年满身血污的倒在地上，而一个狱监正要行刑。我垫脚飞身上前，一把挡住了将要落下的鞭子。
　　“不是说不让行刑吗？”我厉声质问。
　　先前来找我的那人快步走上前来，低声对我说，“先前宫里来了话，说要让冷若寒尽快认罪画押，属下才……”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再说些什么。
　　扶起地上的男子，我转身说道，“这里有我看着，你们出去吧，顺便弄些热水金疮药之类的。”
　　那几人得了令就赶紧的走了出去，他们不会再来，我知道，因为这是趟浑水，能够抽身而退，求之不得。
　　“离大人……”青年跪地。
　　我赶紧馋他起来，可是他的手在我手里，触感熟悉。
　　我心里一惊，“贺小梅？”
　　青年愣愣的看我，“大人？”
　　“贺小梅，你不要捉弄我！”
　　“你怎么认得出我？”他的声音转换，低沉瞬间变为细腻，是贺小梅，我果然没错。
　　我撒手，内心有点恼火，被人愚弄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却因失去我的扶持，慢慢的滑落下去。
　　“你到底想要演到什么时候？”
　　“我没演……我身上的伤，可都是真的。”他苦笑着说。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伤口，果然，血肉翻驳，他是真的受伤不浅。
　　总是翩若蝴蝶，不然纤尘的贺小梅竟然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真的让我吃惊不少。
　　“到底怎么回事？”我复又拉他起来。
　　他轻轻依靠在我怀里，不再说话。
　　“你到底想要怎样？”我问。
　　“你欠我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他问。
　　“要陪你喝酒，你绕这么多圈子，就为了这件事？”我不信。
　　他笑，“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次是真的有事。”
　　看他脸色认真，我也耐心下来。
　　他慢慢的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原来贺小梅不但善变而且对药石有所长，而冷家就是他的医药所习之所。半月前，也就是我们十丈软红分离三天之后，他听到冷家出事的消息，于是就赶了过去，他安葬了冷老先生的尸首，然后从老管家的口里知道冷香堂被人陷害，进贡的冷香丸被人掉包成次品，皇上下令彻查此事，冷老先生以死明志，但是冷家唯一的男丁冷若寒却被押赴京城等待审讯，他为了报答当年冷家的恩情于是移花接木将冷若寒救出，自己替冷若寒上京。
　　“你是不是要我帮你查清这件事？以洗刷冷家的冤屈？”
　　他点点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冷家的案子非我所属。”
　　他笑了笑，“我只是赌，赌赢了就赢，赌输了就输，毕竟，你只是欠了我几壶酒，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我看看他，“来无影去无踪，闲云野鹤一般，我怎么好限制你的自由。”
　　他看着我，不再说什么。
　　我走了出去，顺便找到狱卒，塞了些银两，让他们好生照顾他。
　　一个月后，事情终于查清，宫内采买的公公被人买通，偷梁换柱，栽赃了冷家，我将功劳全留给管事的葛大人，这是他答应我查案的条件，而我根本就不在意。
　　贺小梅出狱，我去接他，他见我来，轻轻揭去面具。
　　他的脸色不好，不过他的伤好了些，但仍旧是虚弱的样子。
　　“多谢你。”他说。
　　“客气，我欠你一回酒。”
　　“我欠你一条命。”他说的有些怅然。
　　“错，欠我的是冷若寒，而你是贺小梅。”我笑着说。
　　他看着我，有点吃惊，但是不得不说，也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