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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倒计时11天 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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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11天禁足
五月初四,辰时。
云图被春杏的声音惊醒。
"小姐!小姐!"
云图翻身坐起,头有些晕——昨晚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怎么了?"
春杏推门进来,脸色发白:"夫人让您去正房。"
云图心里一沉。
"现在?"
"对,夫人说马上就去。"春杏的声音在发抖,"小姐,您昨晚是不是……"
"我知道了。"云图打断她,下床,随便梳洗了一下,"帮我换衣裳。"
春杏手忙脚乱地帮她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小声说:"小姐,二小姐今天一早就去找夫人了,她肯定是……"
"别怕。"云图说,"我会解决。"
春杏看着小姐平静的脸,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云图整理好衣裳,往正房走去。
院子里很安静,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
云图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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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里,林氏坐在主位上。
二姐和四姐站在她旁边,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春桃和四姐的丫鬟秋月站在角落,也扬着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来了。"林氏抬眼看她,声音很冷。
云图屈膝行礼:"给嫡母请安。"
"跪下。"
云图顿了一下,跪了下来。
青砖很凉,透过衣裳渗进膝盖。
林氏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昨晚去哪儿了?"
云图抬起头,看着她:"出去了一趟。"
"去哪儿?"
"城里。"
"城里哪里?"林氏的声音提高了些,"大半夜的,一个闺阁女子,跑出去做什么?"
云图没马上回答,她在想怎么说。
说去午门踩点——她敢说林氏敢听吗。
但也不能随便编——林氏不傻,编得不好,反而更可疑。
"我……"她咬了咬嘴唇,"我去找二伯了。"
"找你二伯?"林氏冷笑,"大半夜的,找他做什么?"
"问他排水的事。"云图说,"我想知道……如果五月十五真的下大雨,京城会不会……"
"够了!"林氏打断她,"还在说这些!"
她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本册子,摔在云图面前。
册子落在地上,散开了。
云图看了一眼——是她这些天出入侯府的记录。
"你看看,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林氏指着册子,"四月二十四,四月二十五,四月二十六,四月二十七,四月二十八……天天出门,"她一条条念下去,声音越来越冷,"五月初三,白天一天都不在府里,晚上——"林氏顿了顿,"晚上翻墙出府,子夜才回来!"
云图跪在地上,没说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林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个闺阁女子,成天往外跑,和那些下等人混在一起。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大事?"
"我……"
"你什么你!"林氏的声音更尖锐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去,毁的不只是你自己的名声,还有整个侯府!你那几个姐妹怎么办?以后还怎么说亲?"
云图攥紧了拳头。
"嫡母,我没想……"
"你没想?"林氏打断她,"你什么都没想,只想着你自己!谢云图,你别以为有祖母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转身,对站在门口的婆子说:"来人,把七小姐送回院子,从今天起,禁足!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府!"
云图心里一惊:"嫡母——"
"闭嘴!"林氏冷冷地看着她,"你要是再敢偷跑出去,我就让人把你腿打断!"
云图的脸色变了。
"嫡母,您听我说……"
林氏挥挥手:"带她回去!"
两个婆子走过来,一左一右架起云图。
"嫡母!嫡母!"云图挣扎着,"您听我说,五月十五真的会……"
"带走!"
婆子们把云图拖出正房。
四姐站在门口,看着云图,唇角带着笑。
"七妹妹,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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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被送回院子。
婆子们把她推进房间,然后在门口守着。
"小姐!"春杏扑过来,扶住她。
云图站稳,看向门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怎么办?"春杏的眼圈红了,"夫人让您禁足,这……"
云图走到窗边,往外看。
院墙外面,又站着两个婆子。
四个人,把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她转身,在房间里来回走。
今天是初四。
明天是初五。
木真说明天辰时会开始下雨。
如果她今晚出不去,计划就全泡汤了。
云图停下脚步,看着桌上的图纸。
十个点,每一个都标得清清楚楚。
材料已经准备好了,藏在城外的破庙里。
阿鸾和木真在等她。
可她现在被困在这里。
云图咬着嘴唇,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怎么办。
怎么出去。
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院子的布局——
正门有两个婆子守着。
院墙外面有两个婆子巡逻。
窗户太小,爬不出去。
翻墙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云图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两个婆子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退回房间,在床边坐下。
春杏在一旁抹眼泪:"小姐,都怪奴婢没用,没能帮上您……"
"不怪你。"云图说。
她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巳时了。
还有一整天。
她必须想办法在天黑之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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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有人送饭来。
春杏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碗粥,几个馒头。
"小姐,您吃点吧。"
云图摇头:"不饿。"
"可是……"
"你吃吧。"云图说,"我想静静。"
春杏看着她,最后还是端着托盘出去了。
云图坐在窗边,看着院子。
两个婆子还在门口站着。
太阳晒得她们脸都红了,但还是一动不动。
云图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图纸。
她在想——如果今晚出不去,能不能让阿鸾和木真去?
她可以把图纸给他们,告诉他们怎么做。
但……
她摇了摇头。
不行。
堵排水口需要技术,要知道堵在哪里,怎么堵,留多大的缝。
阿鸾和木真没学过这些,万一出错……
而且,如果出事,她要一个人担下来。
不能连累他们。
云图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
她必须出去。
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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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祖母来了。
春杏进来禀报:"小姐,老夫人来了。"
云图连忙站起来。
门被推开,祖母走进来。
"祖母。"云图迎上去。
祖母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云图,听说你被禁足了?"
"嗯。"
"为什么?"
云图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祖母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昨晚出去的事?"
云图点头。
"你昨晚去做什么了?"
云图看着祖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祖母,我……我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你实话和祖母说。"
"我……"云图顿了顿,"祖母,您相信我,我做的事,是对的。"
祖母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云图,"她最后说,"祖母相信你,祖母永远都会相信你。但你要答应祖母,不要冒险。"
"我……"
"祖母知道你想做什么。"祖母打断她,"你为修排水系统的事找资金,对不对?"
云图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祖母也希望京城能平安。"祖母说,"但云图,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她顿了顿,看着云图的眼睛:"你现在被禁足了,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等你嫡母气消了……"
"来不及了。"云图脱口而出。
祖母一愣。
云图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补充:"我是说……等过了五月十五,可能就晚了。"
祖母看着她,眼神复杂。
"云图,你……"
"祖母,我知道您担心我。"云图握紧祖母的手,"但这件事,我必须做。如果我不做,就真的来不及了。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没说下去。
祖母沉默了很久。
"你打算怎么做?"她最后问。
云图看着祖母。
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祖母实话?
如果告诉了,祖母会同意吗?
还是会阻止她?
"祖母,"她最后说,"明天,您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担心。"
祖母的手抖了一下:"什么消息?"
"可能会有人说……京城出事了。"云图说,"但祖母,您不用怕。我保证,不会伤到人。"
祖母盯着她,半晌才说:"云图,你要做什么?"
云图咬着嘴唇,没说话。
祖母看着她,眼中有担忧,也有某种理解。
"你……"她叹了口气,"你像你曾祖父。"
"你像你曾祖父。他当年修渠,也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强行上书。"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守着的婆子。
然后转身,走回来,压低声音说:"今晚戌时,我会让人送茶来。茶里有安神的成分,那两个婆子喝了会睡着。"
云图瞪大眼睛:"祖母——"
"但你要答应我,"祖母看着她,"营造为苍生。"
"我保证。"云图的眼眶红了,"祖母,我保证不会伤到人,一个人都不会。"
祖母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她说,"祖母会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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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暮色四合。
祖母亲自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两碗茶。
"两位嬷嬷,喝口茶吧。"她笑着说,"我特意让人煮的,辛苦了。"
两个婆子看了看托盘,又看了看祖母。
"老夫人您折煞我们了。"
祖母说:"应该的,这孩子调皮,是我没教育好,劳你们费心了。快喝吧,这是御前龙井,很难得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接过茶碗。
祖母笑着说:"两位嬷嬷慢用,我先进去了。"
她端着空托盘回了房间,说:"大概一刻钟后会起效。"
云图看着窗外——两个婆子还站在门口,没什么异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刻钟后,其中一个婆子打了个哈欠。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开始打瞌睡。
"困死了……"
"是啊,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们靠在门框上,眼皮越来越重。
最后,两个人都闭上了眼睛,站着睡着了。
云图看着她们,确认没有动静了,才轻轻推开窗。
"小姐,您小心。"春杏帮她把包袱递过来。
包袱里是绳子、凿子、火折子,还有换洗的衣服。
云图接过包袱,背在身上。
"春杏,记住,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守着祖母。"
云图想了想,接着说:"如果婆子醒了,你就和她们说,我明天中午前一定回来,看她们是要去林氏那里讨伐还是帮我们守着。"
"哎。"春杏的眼泪又下来了,"小姐,您一定要小心啊。"
"我会的。"
云图从窗口翻出去,落在院墙下。
她贴着墙根,慢慢往外挪。
院墙外面还有两个婆子在巡逻,云图抓住时机,翻墙出去。
落地的时候,脚有些崴,她咬着牙忍住,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出了侯府,她加快速度,往聚贤居的方向跑。
夜色很浓,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跑得很快,包袱撞在背上,咚咚作响。
到聚贤居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
推开门——
阿鸾和木真都在。
"来了。"阿鸾站起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
"差点。"云图喘着气说,"走吧,先去把麻袋拿了,然后去建材铺买碎石和黄泥。"
"早上我和木真已经去安顿好了,现在去城外的破庙运就行。"阿鸾说道。
云图看着阿鸾和木真,久久没有说话,眼眶慢慢红了。
"打住打住,对本女侠来说,为了救人,这都是小事。"说完缕了缕自己的马尾,像极了疯狂摇着尾巴等待主人抚摸脑袋夸奖的小狗。
云图没忍住笑出了声,木真也笑了。
三人出了聚贤居,往城外走。
路上,云图把今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禁足?"阿鸾皱眉,"亏你嫡母想的出来!"
"先不管她们了,一切等五月十五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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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破庙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阿鸾掀开破席子,下面是藏好的麻袋材料。
"开始装吧,我们先装好再搬。"云图说,"今晚要把这些都运到午门附近。"
"这么多?"阿鸾看着堆成小山的麻袋。
"必须都带上。"云图说,"十个点,每个点至少要两个麻袋。"
三人开始搬材料。
麻袋很重,装满了碎石和泥。
云图扛起一个,肩膀立刻就被压得生疼。
她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了一段,手臂开始发抖。
"我来。"木真接过她的麻袋,自己一手一个,扛在肩上。
云图看着他瘦小的身板,有些心疼:"会不会太重?"
"不会。"木真说,"我十岁就能扛羊了。"
三人往返了四趟,才把所有材料都运到午门附近的一个废弃院子里。
搬完的时候,已经是子夜了。
三人坐在院子里,都累得说不出话。
云图靠着墙,看着天空。
月亮躲在云后面,只露出一点微光。
"明天辰时开始下雨。"木真说,"我们寅时就要开始行动。"
云图点头:"对。从寅时到辰时,两个时辰,必须把十个点都堵好。"
她拿出那张图:"暗渠我来,因为要下井,还要判断怎么堵。明渠你们两个负责——阿鸾力气大,搬麻袋。木真负责望风。"
"好。"
"记住,"云图看着他们,"听到石头断裂的声音,就要立刻撤。不管堵好了没有,都要撤。"
"明白。"
三人在破庙里靠着墙,闭目养神。
夜很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
云图闭着眼睛,但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在过明天的流程——
寅时,开始行动。
先堵三个暗渠,每个一刻钟,总共三刻钟。
然后堵七个明渠,每个半刻钟,总共三刻半。
总计一个半时辰。
辰时前必须完成。
然后撤离。
辰时,雨开始下。
午时,水积到最深。
渠壁垮塌。
朝廷震动。
云图睁开眼睛,看着天空。
云还是很厚,看不到星星。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
四更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寅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