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石出

7、喜

　　刚出办公室门，姜牧准备去自动售卖机那买个杯面中午凑合着吃了。扫了码手机上loading的符号还没转完圈儿，一个微信视频就弹进来了。姜牧看了一眼，来不及犹豫，手一抖，就给挂了，是程晋。
　　刚挂断，信息就来了。
　　「怎么不接我电话。」
　　这人好有意思啊，难道他接我电话，回我信息很积极嘛？姜牧对着手机屏幕翻了白眼。但想了想程晋此人，八成会一直打到她接为止。
　　「在开会。」她敷衍了一条信息过去。
　　这样应该着能消停一会儿。
　　「哦，不好意思，那你开完会打给我吧。」
　　「嗯。」
　　姜牧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手机揣兜了，安心泡面去了。
　　吃过午饭，下午才是大家如火如荼的工作时间，盯镜头，做提交，姜牧开始了脚不沾地的忙碌。等她闲下来坐回工位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等她想起来看手机的时候，发现一个小时之前程晋给她发了一个问号过来。姜牧心一慌，打开手机世界时钟，程晋那边应该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
　　睡了吧应该？要不我等晚上十二点再给他回？但一想这样骗人也骗的太过明显了，只好拿起手机开始编。
　　「那个，不好意思，连着开了好几个会，最近有点忙。。。」
　　「你有什么事情的话，不用打电话，给我留言就行。」
　　姜牧想不出程晋有什么非找她不可的理由。程晋不是那种有事儿没事儿可以拿起电话聊几句的类型，他想说话，那他大概率是有正经事儿。邀请她去电影节吗？说实在的，入围那点兴奋劲儿她早消化没了，去参加电影节，她连飞机票都买不起，还得买衣服。再者照她妈钱女士的话来讲，“你不就是个打杂的。”又不是主创，也不是演员。。。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姜牧自己开解自己顺利的放弃。
　　手机嘀的一声，还是程晋。
　　「现在方便吗？电话说吧。」
　　这人好执着啊。。。姜牧没办法，语音电话拨过去了。
　　“嗨。。。”姜牧声音里的僵硬，自己听了都觉得有点尴尬。
　　“怎么这会儿还没睡啊？”客套上了。
　　对面的程晋嗯了一声，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鼻音很重，听着像是睡着了被吵醒的。
　　“你等我一下。”
　　姜牧听到电话对面一声门响，好像是他去把门关上了。
　　“我室友还在外面看电影，很吵。”
　　“是不是我信息把你吵醒了呀？”
　　“没有，我就是打了个盹儿，我片子还没剪完呢，今天得通宵。。。”
　　“嗯。。。”

　　他这是又接了别的工作吗？还是自己在做新片子？是不是老通宵啊，他那小身板儿能扛的住吗？他还有室友？之前没听说啊，难道是有女朋友了吗？
　　姜牧脑袋里一时间闪过一万个疑问，但也只是在她脑袋里，她嗯了一声之后就封了口，等着程晋说到底什么事儿。

　　“你最近。。。很忙吗？”程晋先开了口。
　　嗬，忙碌的程导几时开始关注她忙不忙了呀。
　　“呵，还行吧，肯定没你忙啊。。。”
　　“。。。”
　　程晋的停顿让姜牧放心了，太好了，自己的阴阳怪气对方接收到了。
　　“那个。。。六月要不要去法国，我有朋友在那边，我们去了有地方住，可以不用花钱。”

　　按照姜牧的计划，她应该果断拒绝的，可她突然就犹豫了。这机会千载难逢，她嘴上说下次，可是没有人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可是钱。。。这种事儿如果跟老姜要钱，他会很痛快的给吧，毕竟她去参加了电影节，也是他日后吹嘘的资本。可一旦拿了老姜的钱，她以后在钱女士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刷信用卡嘛。。。所有额度加起来都不够。。。
　　姜牧十分慎重的想了想，还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吧。。。但是谢谢你邀请我。”
　　“为什么呀？”程晋的声音突然十分温柔，好像回到了两个人高中相依为命的时候。
　　“没钱呗。。。我现在一张单程机票都买不起，凑合去了我就不用回来了，哈哈哈哈，可以黑在那儿了。”
　　听筒那边程晋吸了口气，姜牧听到了，应该是对她这状况的不解，毕竟高中时期她的生活费还很充裕。她以为程晋要问，然而程晋并没有。
　　“机票我来出吧，算是拿当时的工资抵了，行么？”
　　这是姜牧没想到的，她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开心的点头了，但毕竟这么久没联系了，从前的默契和亲密也都疏远了对吧。
　　“嘿！？你怎么那么会算啊，抵我工资？那你把机票给我折现了呗。”
　　又是一阵沉默。
　　“那。。。我工资也补给你吧。”
　　“诶？程老板发财了啊。。。”
　　“来吧姜牧，好吗？那个。。。有了邀请函我发给你，你记得提前请好假。”
　　“哦。。。”姜牧呆了，插科打诨不下去了。她没想到程晋这么想让她去。她此刻突然很想问程晋为什么这么久不搭理她。不过似乎程晋的耐心也已经用尽了。
　　“那先这样，我去干活了，你去忙吧，拜拜。”

　　电话挂的果断，这样才像真的程晋，刚才那个非要她去参加电影节的才真的像被夺了舍。
　　放下电话的姜牧感觉自己的耳朵像烧着了一样，带着半个脸都发红。原地深呼吸了几口，她才感受到从心底涌上来的那股雀跃。哈！老子做制片人的短片要去参加电影节啦！
　　这股兴奋，整整撑了姜牧半个月，工作里的什么疑难杂症都不是事儿了。连见了张萌萌都能露出些真诚的笑，妥妥开心成了一个人间小天使。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开心感召到了，方姐在周五下午临近下班到时候，眉开眼笑的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最近发生什么好事儿了？看着心情不错啊。”
　　“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好吧。”
　　方姐眯着眼满脸不相信，但也没追问。倒是也直奔主题了。
　　“上次不是跟你说有个新项目嘛。”
　　姜牧立刻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起来了。方姐不可能把她单独叫进来就为了跟她普及有个新项目吧，这肯定是新项目要让她独立带了吧。。。
　　“你先别激动啊，那个项目呢，我给了俞婕了。”
　　呃。。。姜牧脸立刻就垮下来了。这变脸的速度，让方姐没忍住笑了。
　　“那你也先别着急，我们最近有了另外个新项目。”方姐停顿了一下。
　　“准备让你带。”
　　姜牧这才把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
　　“姐，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儿么。。。”

　　“不过这个项目有点特殊，体量没有那么大，但是要求非常高。所以甲方会派一个自己的导演，一个制片人和一个制作总监过来。”
　　“哦，这没关系啊，审核层级搞清楚没问题啊。”
　　方姐认同的点了点头。
　　“项目信息等下我会邮件发给你，你先仔细看一下，有问题问我。然后这次你给你分一个项目助理，马上要从项目里出来的有常岭和张明月，你要谁？”
　　常岭也是张萌萌的仰慕者，虽然工作能力强，但一定会被张萌萌问个事无巨细。虽然这工作也没啥保密的必要，但是张萌萌那脑回路，不一定能加工出什么信息，又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明月。”姜牧斩钉截铁。
　　“她的经验可不多啊。。。”
　　“没事儿，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完，她当个挂件儿都行。”
　　这句话又换来方姐一个白眼儿，“这次项目考核内容也有你跟团队的配合度，包括制片组内部，你好自为之啊。。。”
　　“嗨。。。”姜牧本想辩解几句，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别人眼里留下个难合作的印象。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估摸着这话说出来就听着像挑衅，与其在这费劲的用嘴，不如直接用行动证明好了。
　　“我知道了，方姐。”
　　听到这句，方姐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快回去好好看项目资料吧，我跟对方开过一次回了，对面那个制片人什么都不懂，但是想法儿特别多，你得留心，提前。。”
　　“我知道，提前把制作计划落实敲定跟对方沟通清楚嘛，放心吧。”
　　方姐自然能理解她想要大展拳脚的心，也没在多说，让她出去了。

　　姜牧几乎是跑着回工位的，回去就收到了项目信息简介。
　　然后发现制片管理软件上的项目已经建起来了，自己的大名赫然坠在项目负责人这个职衔后面。
　　“哼，这次姐给你们演示一下，什么叫专业，什么叫他妈的专业！”

　　准备工作进展顺利，张明月下午就把工位换来了姜牧附近，主动来跟姜牧打了招呼。之前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看上去是个稳重温和，积极努力的人，而且聊几句下来，发觉她对公司的八卦人际，完全不感兴趣，真正是个踏实工友。姜牧开心了，用自己仅剩不多的钱，请人家喝了一杯奶茶，两人就分头忙活去了。

　　前序准备都完成，姜牧跟甲方约了开会时间，她本意想要甲方来公司开会，好趁早熟悉一下日后的工作环境，结果一出口就被拒绝了。对方的制片助理加了她微信，一口一个亲爱的，连发信息的语气都显得娇滴滴的。就这样，这位娇滴滴的助理，反手定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会议时间，周五下午七点，地点在跨城另一边的高级的不得了的写字楼。也就意味着，姜牧得带着她们这边5个人，在周五晚高峰，穿过整个城市，在下班时间去找甲方开会。

　　姜牧有点不爽，跟对方争取了好半天，但没办法，人家又是导演又是制片人的，谱大的不行，她还是挨个去跟要去参加会议的总监赔笑脸解释说明，然后又腆着脸去跟公司要了一个打车钱。周五下午早早的带着大家伙儿出发了。

　　幸运的是，他们跟晚高峰擦了个边，早早的到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办公楼下，不幸的是，他们有一个多小时好等。姜牧准备抓住这些时间，跟总监们碰一下项目资料，和等下开会要用的东西。为了方便，她咬咬牙带着大家进了一家很贵气的咖啡厅，帮大家点了人均60一杯的饮料。

　　“算了算了，这个月省点儿。”看着刚发工资就所剩无几的可怜余额，姜牧心肝肺都是颤的。

　　快到时间，她联系了甲方助理，在闸机口等着人家下楼来接。不一会儿，就下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穿8公分高跟鞋，一身名牌套裙的助理。小姐姐打量了一下这一帮人，面无表情的领着他们进了电梯。
　　总监们看到大美女全都倒抽一口凉气，身上的那些自信和意气立刻转化成了一种欣赏又排斥，想贴近又要疏离的矛盾感。各个在电梯里眼神飘忽，想看又不屑看，满脸都写着虚伪。

　　“我艹，这些人好没出息。”姜牧眉头一皱，想着一会儿要是这个人在会里，得想办法把她支出去。

　　姜牧这小九九刚打了一半，等到推开会议室门抬眼一看，这回轮到她了。
　　远远一眼看去，桌边三哥型男，让她误以为自己进了表演系的教室。她假装淡定的一个个看过去，微笑点头，然后就听到一声惊呼，“小牧牧！”
　　她顺着声音扭过头去，发现坐在最边上的那个帅哥，是方昭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