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石出

6、质问

　　第6章
　　方姐对一早就守在自己门口的姜牧见怪不怪。一声不吭推开办公室门，带着姜牧走了进来。
　　“怎么了？”方姐一边放东西，整理桌子，一边询问。
　　“我们这资源到底什么原则分啊？怎么张萌萌能随便用我组里的制作呢？”
　　方姐听了一抬眼，声音照旧淡漠。
　　“你去问张萌萌怎么回事儿了吗？”
　　“她又没来，我问谁去？”姜牧话语间透露着自己来很早的优越感。
　　“姜牧。”方姐把手里的电脑重重放下。
　　“我之前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跟同事间有类似的问题先去问清楚来龙去脉，两个人都还有问题，再来找我。”
　　“别人行，我跟张萌萌没法说话。。。”
　　听到这方姐眉毛一挑，“所以就让我来给你传话？”
　　“不不不，那到也没有。。。”
　　方姐沉默了，姜牧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几秒钟过后，方姐低头看着电脑，一只手拿着鼠标，一只手指向办公室的门。
　　“出去，帮我带上门。”
　　想到要和张萌萌说话，姜牧就觉得烦躁。这个人在工作中的讨厌程度，对于姜牧来说简直罄竹难书。
　　上次她好不容易约上了美术总监和特效灯光总监的时间，要核对几个疑难镜头，结果到时间总监们提前来到会议室，发现张萌萌和别人坐在里面。姜牧再三确认之后，敲开门告诉张萌萌说现在是她的会议时间，请他们去别的地方开会，人家眼睛一瞪，你搞错了吧，明明是我定的呀。
　　几句话间，不耐烦的美术总监端着自己的小咖啡杯扭头走了，特效和灯光看着这会开不成了，丢了一句，“也不确认好就叫我们来。制片组这工作。。。啧啧啧。。。”也走掉了。就这么一出，直接让她在总监那掉了人品，还把这几个镜头的制作时间推迟了一周。姜牧回头一调查，发现自己是22号13点定的，那位不管不顾的直接在26号把自己的会直接摁在她的时间上面了。
　　这事儿让姜牧生了好大气，抓了技术组和张萌萌一起告到方姐那。才强制技术组修改了代码，不能重复订会议室的时间。
　　这是件小事，其他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任务排不齐，下游到提交时间来追任务，发现压根还没开始做；甩锅给制作，“那他给的时间做不完我有什么办法。”。
　　诸如此类，各种各样。其实姜牧有点时候也好奇，她还能搞出些什么新花样。
　　你看，想啥来啥。这不新花样就来了，人家直接不管不顾来抢宝贵的制作资源了。
　　方姐不管，姜牧没辙，回去工位写了封义正辞严的邮件给张萌萌，@了方姐和相关制作组以及整个制片管理组，还有诸制作总监，质问她为什么不问自取。

　　邮件发出去，姜牧伸长脖子往张萌萌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人。想着人家可能要午饭后才回，结果她刚打开昨天传出去的镜头准备记录一下，发现人家已经在回复邮件里洋洋洒洒的反将了她一军。
　　「昨天因为姜牧缺勤，我问过组长说有空闲资源，我们这个xxxx号镜头十分紧急，我也口头与特效总监确认过优先级，才安排的。」
　　接着平时很喜欢跟张萌萌聊闲的特效总监即刻下场支持。
　　「没错，我们确认过的。」

　　姜牧被火冲的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的拿了前序邮件，管理软件截图，多种证据，证明自己之前已经给制作人员安排好了工作和提交时间，试图把来龙去脉给各位掰扯清楚。
　　结果这封长邮件发出去，没人再回了。
　　是啊，谁想没事儿看那些无聊的东西断这无聊的案啊。。。是嫌工作太清闲吗？
　　姜牧的一番质问加陈情，就这样如石头沉了大海，没人理会了。

　　好吧，这下整个脑袋都被愤怒占据，工作也不想做了，姜牧靠在椅背上咬紧牙关大喘气。心里把这些是非不分的人挨个骂了个遍，一直骂了一个多小时，办公室里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了。

　　“靠，算了！反正就是镜头拖着呗，反正我她妈的也不着急了。”
　　姜牧实在觉得心里怒火无处发泄，从抽屉里翻出了老早之前剩下的半盒烟，捏了捏已经干巴了的烟卷，又翻箱倒柜拿出个打火机，想着去抽根烟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好巧不巧，一推开露台们，就看到张萌萌拿着杯咖啡，特效总监手里端着个三明治盒子，两个人站在那，一边吃一边笑。
　　姜牧推着门，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进去就觉得闹心，这根烟也抽不舒服了。出去也闹心，显得自己怕了他们还是怎么着的。

　　“姜牧！～”张萌萌开口，用她的志玲音喊她。
　　看姜牧没动，她立刻灿开了笑脸，然后伸出手上下摆着招呼她，在姜牧眼里像在喊狗似的。
　　“来嘛！过来嘛！”
　　姜牧本想走开的，但发现旁边的特效总监也看向她，脸上带着笑，就不好意思了，毕竟工作上常有交集，也一直都很配合，除了今天早上。
　　低头暗自下了下决心，没事儿，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姜牧也挂上职业微笑，向着两个人走了过去。

　　“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哦，我其实是叫蒋笑问你来着，然后他说你不在。”
　　“嗯，我昨天请假了。。。”姜牧扭过身去，跟张萌萌拉开了些距离，把烟点着了。
　　张萌萌作势咳了两声，向后退了几步，“那你别生我气了吧，是蒋笑说他的那个镜头没审，也不知道反馈，所以手里没镜头做的。”
　　我看向她身后的特效总监，对方心虚的眼神一转。
　　姜牧不想再说什么，这总监非敌非友，而且心眼儿小的很，以后老得一起工作，逼成敌人不划算。
　　“嗯，下次用我人给我发个微信，先跟我说一声。”

　　没理会张萌萌还想说什么，姜牧掏出手机战术性看着走开了。给他们两一个超决绝背影。果断的缩到露台另外一边，很远的角落。

　　烟还没抽完，露台门又开了，是蒋笑。
　　“诶你昨天怎么没来？”他冲着姜牧大喊，一回头又看到另一边的张萌萌和自己家亲总监，犹豫了一下也是想走，但还是尴尬的对着两个人笑了笑，向着姜牧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手先伸出来，“烟也给我一根儿呗。”
　　“都干了。”
　　“没事儿。”
　　两个人一起吐了一口烟，蒋笑压低音量对姜牧说。
　　“昨天总监不给我审镜头，说你不在。。。”
　　姜牧头往那边看了一下，似是确认那两位听不听的到，然后又轻轻点了点头。
　　“没事儿。抽完这根儿咱们就拉他审镜头去。”
　　“那拖了怎么办？”
　　“拖了就拖了，算我的，别担心。”

　　其实他们公司对制作人员不算苛刻，除了个别非常激进且十分迷恋教训别人的制片，非要求准时准点甚至提前交活儿，其他的都是稍晚点儿没事儿。
　　姜牧在制作人员那就是比较随和的那一挂的。她通常只压力自己和总监，没办法，自己就干这活儿的，总监也没办法，谁让时间是他估的，方向是他给的，且工资还是制作人员的好几倍。

　　两个人扔了烟头，默契的分头行动，蒋笑回去找文件，姜牧过去喊还在跟张萌萌谈笑风生的特效总监。
　　“诶，姜牧，蒋笑昨天的那个镜头快做完了，让他先把那个镜头交了呗。”
　　姜牧实在没忍住，一声冷笑，“后面排着吧。”扭头走了。

　　镜头的事儿揭过去了，邮件的事儿又起来了。一封邮件激起三方不同声音的声讨，有说制片组工作一塌糊涂，制片安排的烂的，有说总监负担重，管制作还的操心周期的，还有缺心眼的，说姜牧为什么要请假的。
　　终归这一封涉及甚广的邮件，把方姐架在了火上。你们制片组内部搞不清楚，还波及其他人。。。
　　所以午饭时间一到，姜牧还没想好要吃啥，就被方姐拎办公室去了。

　　“你诚心的是不是，我不替你出头你就这么搞？”
　　其实此刻的姜牧，也觉得自己过分小题大作了，但这种时候不能认怂，不然是非就又偏去对她不利的一方了。
　　“这。。。也不是替我出头吧。。。这不是问题本来就在那么。。。”
　　姜牧低头抠着手指，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
　　方姐一声长叹，“不是我说你，姜牧，你没发现大家都不太爱跟你合作吗？”

　　姜牧头一抬，眉头一皱，心说，有吗？没有吧。。。制作人员都很配合，我的镜头也没拖时间，都挺合作的呀？
　　“哈？没有吧。。。都挺配合的呀。。。”
　　“配合？！你不知道天天来我这投诉你的人有多少！”
　　“投诉我什么？”
　　“不好合作！”方姐把手里的笔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好呀？哪件事里我没合作？”
　　方姐一愣，嘴里就糊弄上了，“投诉太多了，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
　　姜牧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看，我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投诉，你就得把我拉进来骂一顿，我早上事实摆在你面前，说张萌萌抢资源，你让我出去。。。”

　　方姐无奈的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组里的事儿，你老往外捅干什么？不嫌丢人吗？”
　　姜牧此刻已经被这不着边际的指责气死了，也顾不得上级下级，嘴一歪，一声冷笑。
　　“我不丢人，反正我按时交活儿，也没给谁添麻烦。”
　　说完她白眼一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行，行吧。。。”方姐往椅背上重重的一靠。
　　“我本来还说新接的项目让你带呢，看来你还没准备好。”
　　她深呼吸了一口。坐直了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像这些争执都没发生过似的。
　　“出去吧。帮我把门带上。”

　　故事这种走向是姜牧没想到的，她想独立带项目许久了，可没想到用这种方式失之交臂。她顿了一下，很想问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也想说姐，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可她的脸已经拉到这个位置，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摆回去。

　　她没犹豫，扭头走了，关上门的时候，从玻璃里看到了方姐抬起眼深深的看向门外的眼神。“方姐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嗯！”姜牧这么安慰了自己一句，该干嘛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