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石出

15、划下道来

　　姜牧坐在座位上犹豫了许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去找方姐问一下那个报价的事，刚站起啦，张明月下一条信息又发过来，是定会议的操作记录，是张萌萌邀请了阿金和方昭凛。
　　这个其实不难猜，鼓捣会议的不是张明月就是张萌萌，而张明月压根没这瞎搞事情的爱好。但看到这个姜牧还是笑了。图啥呀这人？这是明着跟我约架吗？跟舒健一起找特效制作时长的问题，还开会把甲方导演制片人叫上。这不是缺心眼儿吗？这都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这简直直接站外边去了。
　　姜牧只好换了个路线，没去方姐办公室，直奔张萌萌工位去了。她面无表情叫张萌萌出来聊会儿的时候，张萌萌站起来挺直身板儿，还一副自己要去行正义之举的表情，显得姜牧特别像个仗势欺人的大反派。
　　“是你约方昭凛和阿金参加早上的会的？”姜牧尽量让语气十分平和。
　　张萌萌闭了下眼，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被姜牧看到了。
　　“很熟吗你们？每天直呼人家名字。”
　　姜牧有点烦，眉头皱起来，“有没有啊到底？”
　　“是我邀请的，不过是方总来找我让我约的，我去问过方姐了，她同意的。”
　　张萌萌一提到“方总”，脸上就带了丝笑意，不过那笑意瞬间消散，她又理直气壮的看着姜牧，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脸上都是挑衅。
　　“哦，那走吧，跟我一起去趟方姐那儿吧。”
　　张萌萌一愣，好像对姜牧这反应毫无准备。也确实，照从前的姜牧，高低也得先跟张萌萌吵上一架。不过姜牧现在不想这么干了，因为她也复盘，自己跟张萌萌吵了许多次架，有理没理最后都是她挨批，不如直接把事儿摆方姐面前，让她来判断好了。
　　“对啊，走呗。”
　　“走呗。”
　　张萌萌脸变了几变，但最后挂上一副“怕你不成。”跟姜牧走向了方姐办公室方向。姜牧其实心里十分忐忑，她挺怕张萌萌这些无聊举动是方姐授意的，那就说明方姐也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好过了。但她又想不明白为什么，怎么着好好的职场成年人，突然之间行事作风小学生似的，她这好好干活儿也不对么？这究竟是哪儿惹人看着不顺眼了呢？
　　想着想着，两人到了方姐门前，张萌萌杵在门口整整头发，手机拿出来打开前置摄像头，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回头盯上姜牧莫名其妙的脸，才撇着嘴使了个眼色，让姜牧敲门。
　　听到门响，玻璃墙里面两道身影站起啦，方姐过来把门打开。姜牧向里面一看，倒是方昭凛抢了先。
　　张萌萌看到方昭凛立刻笑起来，嗓子一夹，“方总，你怎么也在这啊？好巧啊。”
　　姜牧眼神已经在方姐和方昭凛两个人脸上扫了几轮，想知道这两个人背着她在聊什么，明明他们的交集就只有姜牧在负责的那个项目。
　　最近这种自己被排除在外面的感觉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让姜牧心里十分难受。但说起来方姐又是她的直属领导，自己本来就是个替人家办事的，计较这些仿佛也有点没有必要。
　　姜牧低下头挠挠鼻子，躲过方昭凛的视线，然后笑着抬头对上方姐，“方姐，现在有空么？方不方便跟我们聊一下？”
　　方姐看了一眼姜牧和张萌萌，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又抬起手来看了看时间，“我十五分钟之后有个会啊。”
　　姜牧抿了抿嘴，像是要把不中听的话吞下去。又笑着开口说，“没事儿，我们五分钟就行。”
　　她话音还没落，张萌萌又抢了先。
　　“方姐，方总今早来找我，说想要跟着我们一起参加一个会，感受一下日常制作的氛围，我就给方总和金导放了一个会，姜牧就不高兴了。”
　　姜牧一反常态，没跟张萌萌抢着说话，方姐和张萌萌两个人一齐回头看向姜牧，似乎都在等她爆发。姜牧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胳膊撑住脸，眼睛在两个人脸上打转。沉默在三个人之间流淌了一会儿，姜牧和张萌萌又一齐看向方姐。她才磕磕巴巴的开了口。
　　“哦？什么会？”
　　“就是每周一的任务会啊。。。”张萌萌一脸无辜。
　　“那，导演和甲方制片人听听也没什么吧。”方姐看向姜牧。
　　“哦。。。”姜牧点点头。“之前是不允许的，因为会上组长总监们会反应一些创意方面的问题，我们会讨论一些应对的方法，那如果方姐觉得okay，我觉得大家坐在一起聊聊也挺好的。”
　　方姐一听这话又急了，“啧，你这负责人的存在不就是把这关的么，那要是有不方便的你不叫他们参加不就行了。”
　　“哦。。。”姜牧转头看向张萌萌。“那以后甲方的人是否可以参加内部会是不是要由我来决定。”
　　方姐看了看不服气的张萌萌，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那场负责度很高飞船穿陨石镜头的特效报价。”
　　姜牧说完就见张萌萌猛的回过头来。方姐在手机上打字的手也停顿了一瞬。
　　“我想知道第一版的数字是不是舒健给的。”
　　“怎么了？”
　　“他在今早的会上，说时间不够，要加16到18周。”

　　“什么？”方姐眼睛都瞪圆了。
　　“是啊，给方总和金导都吓着了。”
　　姜牧看方姐的表情，看样子刚才方昭凛在跟她聊的不是这件事。

　　“那你怎么说？”
　　“方昭凛担心周期和制作内容注水，我都跟他说了不会。但是时间这事儿。。。”
　　方姐看向姜牧，但对上姜牧眼睛的一刻又把眼神挪开了。看上去就是心很虚。
　　“行了，张萌萌，你先去忙吧。”

　　看着张萌萌出去了门也关好了，方姐才开口问。
　　“你排完任务，能让个4周时间出来么？当时我问纪景宇来着，他说那个镜头应该有办法10周之内做完。”
　　4周。。。那就是让大家在前面加班把这时间挣出来呗。
　　姜牧一抬眼，盯着方姐，“那他报了10周，为什么报价时间要填6周？”
　　“诶。。。”方姐不耐烦的挥挥手。“总周期甲方不买账啊，我们就想办法缩呗。那已经都排的很紧凑了，我跟纪景宇对完了他就这个结论嘛。。。”

　　姜牧知道自己再追究这个也没意义，合同已经签在那了，只能怪她第一版报价和周期到手没有一场一场仔细对一下。
　　“那我尽量吧。”姜牧站了起来。
　　“方姐，我希望以后有这个项目相关的讨论，我都能在场，因为制作一旦开始，有些问题或是决策可能都会影响制作进度。”
　　方姐眉头一皱，“刚才方总就是来问我能不能给他和金导加设备，他说看你太忙，不想麻烦你。”
　　姜牧一哂，“那我谢谢他的体贴。”

　　其实姜牧想走的，但又想到还有张萌萌那颗雷，回头走到桌子前面。
　　“方姐，张萌萌如果下次还不问过我就擅自做一些项目相关的决定，我就得让她出项目组，行么？”
　　“啧，怎么又来了。”方姐现在是一听这个话题就烦躁的程度。
　　“这样，您要是觉得没法让她走，那就我走，好吧。反正我没办法一边负责，一边忍受下级给我背刺。”

　　趁方姐因为这句话发愣的当，姜牧扭头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的姜牧，感觉一时间浑身重担都给卸下了，觉得轻松的不得了。直接回去工位，把张萌萌在制作管理软件上的权限全部都限制了，只能看不能改。紧接着一封邮件发给张明月和张萌萌，分工就是张萌萌负责日常审核会议，和所有会议记录的记录和发放，其他所有追镜头，周期和制作相关的协调的工作就都由她和张明月负责。

　　这样挺好，反正给了张萌萌想要的在会议上跟甲方们互动的机会，也不用再担心她坏行情。姜牧觉得自己又挺过一关，属于心满意足了。

　　她开开心心的端着杯子准备去茶水间接杯水。一扭头就看见方昭凛领着阿金，在美术部那边在制作人员的屏幕上指指点点，像是在给反馈。她赶忙跟过去，想看他们在做什么，可是刚走过去就被方昭凛给了个二比零。

　　“没事儿，我们就跟艺术家聊几句。你先去忙你的。”
　　“哦？”姜牧笑的十分友好。“我能听听不？”
　　然后她看向那个茫然不知所错的艺术家，满眼都是求助。
　　“我是觉得这个飞船的设计，这个部分细节有些少。”阿金指着屏幕上的图对姜牧说。
　　“现在还在做框架的设计呢，他们也要一步步推的，先做大体设计，再结合其他的角色，主要场景，然后再做一致性的调整，你说的这个级别的细节，是最后一步了呀。”
　　“哦，这样啊。”阿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还有哦。”姜牧看向方昭凛和阿金。“给导演审核的东西，通常要内部总监审过之后才可以的。所以你们平时出来看到的这些东西，可能都不准，如果现在加反馈的话，可能会搞偏了方向，影响了制作进度的。”

　　方昭凛冷笑一声，“影响制作进度，这也太危言耸听了吧。我们过来不就是随时方便跟艺术家沟通嘛？不然我们干坐在这干嘛？”

　　他的语气十分的不客气，周围人都战战兢兢看过来，眼里带着一种对姜牧得罪甲方的担忧。??

　　姜牧对着方昭凛温柔一笑，是她许久都没对他展现过的笑容。“干坐不了几天的，放心”

　　这会儿收到消息的美术总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对着甲方两位说了跟姜牧差不多的话。两人这才没辙，扭头回去自己的办公室了。

　　方昭凛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回来站到姜牧面前。“今晚上必须跟我一起吃个饭，不能拒绝，我有事儿问你。工作上的。”他说完就走了，没给姜牧找借口拒绝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