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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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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狂奔。
网球场的灯光远远晃眼。
蒋付红着眼圈,怔怔靠在铁丝网上。
听见司眉的脚步声才找到魂般,抱住她的腰,掉出眼泪。
“蒋飞人呢?”
“救护车载走了。”
“你怎么不去?”
“他教练说让我回班,他会处理。他不让我上车。”
司眉觉得蹊跷:“你是家属,他凭什么不让你上车?打电话给他。”
“啊?”蒋付懵懵的。
司眉拽出她包里的手机:“问他在哪家医院,哪个病房,我们现在就去。有没有他电话?”
“哦,有,有。”
对面不咸不淡说着,用不着,你会去晚自习吧。
“我得去看着我弟弟。”
“哎呀,不好请假。你真是.......”
明显是抓住蒋付遇事慌乱的空子,搪塞她。
司眉抢过手机:“你没听懂吗?在哪?你不说,出了什么事情你负全责是不是?”
语气强势,不容拒绝。而且极其果断。
对面吃瘪,不情愿报出医院名字。
司眉让蒋付拿好包,又跟沈东说,你帮我们请假。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两个明德学生忽然消失更引人注意,你去请假。找我们班主任。”
“好。”
然后她们跑出校门,不顾保安的警告:“诶,晚自习不参加了?”
出租车上,蒋付惊魂未定的样子,注视着司机手柄。
“你爸妈还是没接电话吗?”
“他们在飞机上,飞法国。”
“要飞多久。”
“我不知道。”蒋付绝望,又想哭。
“你告诉蒋飞班主任没有?”
“还没。”
“你还通知了谁?”
“没有了。”蒋付圆圆的脸对着她,平时打打闹闹,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对k歌社的学弟学妹们吹毛求疵。可遇到事情,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只想到你了,司眉。”
司眉握住蒋付的手心,催促道:“司机,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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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部受到撞击。
瞬时昏迷。
外面没出血,不代表里面没出血。
外面出了血,也不代表里面就没出血。
很麻烦。
穿白大褂的医生板着脸,抬眼看着面前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和不太靠谱的男人。
“你是家长?”
“不,我是他教练。”
“家长呢?”
“在飞机上。”
“没有能做决定的人哦。真是麻烦。”
“我们能做决定。”
医生抬头,看见眼神坚定,不怯场的司眉。
“你?”他笑着,顿了顿,只说:“我们先给他做检查。”
“哦对,教练是吧,现场发生什么事?能不能描述一下,我们好做判断。”
“当时自由训练,我没太注意。”
“你仔细想想呢?大概是个什么场景?球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力度多大?”
黑瘦的男人吞口水,做出思考的样子。
“就......正常力度吧。球不是很快。”
“不是很快,至于到医院来?”
医生作罢,走出门。
司眉盯着教练,幽幽问了句:“不是没注意吗?为什么还能发现球不是很快?”
“......”
三人坐在长廊的绿色塑料排凳上。
蒋付始终靠着司眉,不然就会觉得格外寒冷。
教练坐在对面,焦虑地滑着手机。蓝光照射着他尚年轻的面庞,也才大学毕业不久。
他坐不住,站起身,说:“我出去抽支烟。有事就来叫我。”
“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我跟蒋飞约好,晚自习前帮他把书包拿下来。他今天不回课室,要练完整个晚自习。他最近要准备比赛,精神紧张,练得很勤。我怕他肚子饿,到了一楼又回班给他拿了一盒巧克力。可......”
“可等我到网球场,就看到他倒在地上。光好亮好亮,打在他身上。好像做梦一样。”
蒋付依旧很不镇定,目光呆滞。
她忽然抓住司眉的手,还抱着侥幸,不相信:“你告诉我,里面的人真的是蒋飞吗?还是说,其实蒋飞他没有......”
“蒋付。”
“我干嘛要回去拿巧克力。我.......”
“蒋付,你看着我。”
“一盒巧克力不吃又不会怎么样。他反正又不会饿死自己。我妈都常说,蒋飞这人走到哪都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出去打比赛他都会一个人铺床一个人.......”
“蒋付!!”
滔滔不绝的女孩提口气,眼泪就无助地落下,比话更密。
“我不要他躺在里面。司眉,我不要。”
“我要他站在我面前,说哎呀跟你跳舞真是冤死我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拿枕头扔他的。”
司眉把蒋付揽进怀抱,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的。他肯定能醒来。肯定的......”
其实她们都知道,不是肯定的。
蒋付还在说话:“他是比赛里他这个年龄段最好的网球手,你知道吗?他放假从来不出去玩,我们还在睡觉的时候,他就去了网球场,一练练一天,看不见人的。”
听到这句,司眉也哭了,但没有出声。她要替蒋付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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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沈东一起来的还有司眉的班主任。
“还好吗?”
“还在检查。”
“蒋飞班的班主任今晚不坐班,我想着你们两个孩子肯定不行。”她左右环顾,问蒋付,“你父母什么时候到?”
女孩摇摇头。
司眉替她说:“快了。下飞机就能接通电话。”
“真是,偏偏在这时候。”
班主任转身示意沈东。
他立刻举起手中提着的便当:“你们吃点吧。”
“我从饭堂打的。听说你们都没吃饭。”
自然是听沈东说的。
跟陌生人话都不怎么说的沈东,如何见缝插针在慌乱中适时问老师要不要打点饭给她们。
司眉接过,递给蒋付。
“吃点吧。”
她只是摇头。
司眉于是把盒饭放在一边。
“她不吃你也可以吃一点啊。怎么?不好意思?姐妹情深不是这么用的知道吗?”
班主任坐下,身上有股淡淡的酸汗味。
她一定很急。
班主任拆开塑料盒,有茄子和排骨。
司眉本来不想吃。
她以前去医院看外公也从不吃饭。
她有洁癖,不喜欢在医院吃东西。总觉得有病菌。
但班主任做到这份上,筷子递到她手里,出于礼貌,她不该拒绝。
而且,她确实很饿。
司眉吃了几口,饭香传进蒋付鼻子。
她也在班主任的怂恿逼迫下,开始进食。
吃着吃着,又看着检查室的灯光,呜咽起来。
班主任眼中流露出司眉从未见过的温情不忍,抚摸着她的后背。
“沈东是吧?”老师回头看着他,“我对你这名字有点印象,年级第一?”
“需不需要先回去?重点班,学业挺重的吧。”
沈东倚靠着墙:“没事。”
“嗯,重点班就是不一样。有底气。年级第一想来也不差几节晚自习。”
气氛因为班主任的到来变得不再过分紧张无措。
她一会起身问大家要不要喝热水,她看到转角有纸杯,一会又径自从包里掏出不太红的苹果,用手擦擦就啃起来。等教练回来,她就俨然一副教导主任的姿态,问事情的起因,看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就无奈摇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办事就是不稳妥。然后询问他是哪个师范学校毕业的,问起那个城市的风土人情。
蒋付渐渐冷静一下,司眉更觉得身上担子有人分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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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飞,蒋飞家属在吗?”
护士走出门,大声问。
班主任率先站起来,背好包,利落回答:“在。在这呢。”
拉过腿软的蒋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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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片子来看,内出血是没有。
晕倒的原因有很多种。
现在最怀疑的就是受到撞击,也不排除他本身精神压力大,睡眠不好等多种因素混合导致的晕眩。
留院观察几天,看看明天能不能醒。
醒过来,问题就不大。
蒋付一颗心终于放回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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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林杉坐公交车去医院看蒋付。
班主任、司眉、蒋付、沈东四人在医院呆了一晚。
早晨,三人回校,留蒋付一人在床边等着。
林杉打包了她最爱吃的酸菜鱼,而且是豪华版。
一日不见,她憔悴了好多。
脸上都没有血色。
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蒋飞如今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怪不习惯。
“吃点。”
“不吃。”
“快。”林杉推着她肩膀,“我排了好久的队。”
“还没醒来?”
“嗯。有点担心。”
“别担心,医生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蒋付起身活动,坐到床尾正对的座位上吃饭。林杉就坐在她原来的位置。“还没联系到你爸妈?”
“联系到了。他们在赶来的路上了。”
“那就好。”
寂静的病房里,弥漫着酸菜鱼的香味。
“昨天没帮到你,不好意思啊。”
“没有,情况太紧急。我光想着找到司眉了。她总是我们三个里最有办法的一个。”
“是。她也是最勇敢的那个。”
“没打电话给你......”蒋付抱歉地说:“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就算来了,也没法帮上什么忙吧。估计会跟你一样慌张,双双抱头痛哭。你找对人了,蒋付。”
女孩抿嘴不再说话。
“这是......哪?”
他们忽然听到闷闷的声音。
蒋付弹起身,林杉也瞪圆了眼睛:“诶,醒了。醒了!”
两人相视一笑。
蒋付当场就哭了,端着酸菜鱼的白色塑料盒,很滑稽:“你吓死我了,蒋飞。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床上的少年无动于衷,双眸冷漠注视着她。
半晌说出一句:“你们是谁?”
空气顿时凝结。蒋付感觉整个世界坍塌。
寒意从脚底弥漫,贯彻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