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辰君和》酉酉不喝酒

11、你真的很恶心

　　　　这天下班回到出租屋，君和正在整理旧手稿，敲门声响起，他起身透过猫眼看见西辰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深色纸袋，君和没开门
　　“君和，我知道你在”西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们谈谈？”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君和拉开了门，但是他没让开身子，而是堵在门口：“凌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西辰举起手里的纸袋：“带了酒”
　　“不想喝”
　　西辰看着他，眼神很深，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陪我喝点”
　　君和最终还是侧身让他进来了，西辰熟门熟路地走到小茶几旁，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和一瓶威士忌，琥珀色的酒倒入杯中，在墙上折射出一道道香槟色的彩虹
　　君和没坐，靠在墙边：“想谈什么？”
　　“谈你为什么躲我”西辰把一杯酒推到他那边，“搬走，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是我做了什么？”
　　君和胸口那股闷了好几天的东西突然往上涌，他拿起那杯酒，一口灌下去大半，灼热感从喉咙烧到胃里。
　　“你没做什么，”君和放下杯子，声音发紧，“是我自己没搞清楚状况”
　　西辰站起来，朝他走近一步：“什么状况？”
　　“你有女朋友。”君和抬起头，眼睛直直盯着西辰，“快结婚的女朋友：胡潇语”
　　西辰眉头皱起来：“她不是……”
　　“别骗我了！胡潇语，西辰恋语，你好情深义重啊！”君和打断他，情绪激动，“她和我说，你们明年结婚，你一边准备结婚，一边……”君和如鲠在喉，说不下去了
　　“她不是，”西辰站起身，企图分辩，“我说了，她只是我前任……”
　　“前任？你觉得我会信吗？”君和的声音抖起来，“西辰恋语——这个名字天天挂在那儿！还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还有那次，我给你送外卖，袋子里，是避孕套吧！当晚你们就在一起吧？她根本不是什么前任，你们就没分开过！”
　　西辰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刚想开口，君和又说道：
　　“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处心积虑的把我安排进你的办公室，还有……还有那天晚上，你根本没有喝醉，对不对！”
　　“对”西辰回答的毫不犹豫，“我对你……其实比你想象的还早。那天我确实没有喝醉，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的背着女朋友撩我，是吗？！西辰，你把我当傻子一样，很有意思是吗？！你……你真的很恶心，你知不知道！”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西辰怔了怔，声音很低，像是在求他：“我想……解释一下……”
　　“够了”君和抬手，手指不自觉的抖起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他走到门口，拉开门，“你走吧”
　　“君和，你听我……”
　　“我说，走。”
　　西辰站着没动，君和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推。西辰比他高，也比他结实，但君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把人推出了门外。
　　“君和！”
　　君和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猛地关上了门
　　君和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门外安静了，没有敲门声，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他就那样坐着，直到腿麻了，才撑着地面站起来。
　　茶几上，两只酒杯还摆在那儿……西辰那杯满满的，一口没动。君和走过去，拿起自己那杯剩下的酒，仰头喝完。
　　又苦又涩

　　第二天君和走进公司时，眼皮沉得发涩。他昨晚几乎没睡，一闭眼就是西辰被推出门时那个眼神，还有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恶心”。这两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舌根，反复灼烧。
　　瓜瓜正抱着马克杯在茶水间门口堵他，一脸神秘兮兮：“阿和，你听说了没？”
　　君和转头看他：“什么？”
　　“许总监——就是那个许奇，听说他两周前就离职了！”瓜瓜压低声音，“人事那边封消息封得死，是大卤蛋和我说的，说走得很突然，交接都没做全。”
　　君和愣住。许奇离职了？那天西辰说的调去新项目……
　　“还有一件事……”瓜瓜把他拉到角落，“我同学在奇趣工坊——就咱们那个对家——他说他们本周要开发布会，推一个二十四节气系列盲盒，概念图都流出来了。”瓜瓜掏出手机，飞快地划了几下，递到君和眼前。
　　屏幕上，是几张模糊的产品预览图，可即便像素不高，君和也能一眼认出那些线条、那些配色、那些他熬了无数个夜打磨出的节气元素变形——立春枝头初绽的梅，雨水檐角滴落的珠，惊蛰破土而出的虫……每一个，都和他的手稿如出一辙，只在细微处做了些无关痛痒的改动。
　　君和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顶冲，耳边嗡嗡作响。他抓住瓜瓜的手腕：“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发布？”
　　“就这周！”瓜瓜看他脸色惨白，声音也慌了，“阿和，这……这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君和松开手，背靠着冰冷的墙面，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发布会迫在眉睫，样品都打好了，宣传物料也印了……现在如果照常发布，对方手握先发证据，抄袭的官司吃定了；如果撤下，前期投入全部打水漂，库存、渠道、定金……那是个他不敢细算的数字。
　　一个模糊的片段猛地刺进脑海——君睦倚在灶台边，哗啦哗啦翻动他的手稿，轻飘飘的声音：“哥，你这是转行画漫画了？”
　　君和冲回工位，手指发抖地拨通君睦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那头声音嘈杂，混着游戏特效音。
　　“哥？稀罕啊，主动给我打电话。”君睦语气懒洋洋的。
　　“君睦，”君和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我桌上的手稿……你是不是动过？”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游戏声停了。“动过啊，不是跟你说了嘛，看看你转行设计搞得怎么样，哦，我还用手机拍下来了呢”
　　君和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奇趣工坊的二十四节气系列，跟你有没有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君睦嗤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电流传过来，有点刺耳：“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许奇找的我，价开得不错。我想着反正你画都画了，多赚一笔是一笔嘛。”
　　君和眼前发黑，他扶住桌沿才站稳：“你……你知不知道这是抄袭？这是犯法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哥，”君睦满不在乎，“人家叫借鉴灵感，他说要向你学习，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你要，再说了，钱我都拿到了，看在是你画的份上，分你三成？够意思了吧？”
　　“君睦！”君和几乎是吼出来的，办公室有人抬头往这边看。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是我的心血……是，是比我的命还重要的东西！！”
　　“得了吧，你的命不值钱。”君睦语气冷下来，“爸的医药费，你每个月那点工资够干嘛的？我这是帮你变现，你懂不懂？这钱，你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全花了啊”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嘟嘟地响着，君和还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浑身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放下手机，转身朝西辰办公室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敲门，进去。西辰正在看电脑屏幕，抬头见他，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很快又恢复平静：“怎么了？”
　　君和站在办公桌前，垂下眼睛：“辰哥，二十四节气系列……不能发布了……设计被许奇带去了奇趣工坊，他们这周就要抢先发布。”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泄露源头……是我弟弟，对不起……”君和的嘴角咸咸的，但是他却感受不到眼泪从脸上划过的轨迹
　　他等着西辰发火，等着被质问，甚至等着被立刻开除……可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来。
　　西辰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许奇签过竞业协议，法务部会跟进。”他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情绪，“至于你弟弟那边……”
　　“我辞职”君和打断他，抬起头，眼圈通红“所有损失，我会尽量赔，虽然可能……杯水车薪……但是我想恳请您……别怪我弟弟……能不能别追究他的责任”
　　西辰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他看了很久，久到君和几乎要撑不住那点可怜的镇定时，西辰才开口：“我不同意。”
　　君和愣住
　　“我看中的，从来不只是那几张手稿。”西辰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疲惫。“是你脑子里那些还没画出来的东西。二十四节气系列很好，但它不是唯一，也不会是最好。”
　　君和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这次的事，公司会按流程处理。损失……”西辰顿了顿，“我个人来承担。”
　　“辰哥，这不……”
　　“就当买个教训。”西辰的声音放缓了些，“你的教训是看清身边人，我的教训是，该清理的门户，下手要更快。”他抬手，似乎想拍一下君和的肩，但最终只是悬停了一瞬，又收了回去。“振作起来。如果能做出下一个现象级的IP，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君和鼻子一酸，昨晚的难听话和眼前的宽容撞在一起，撞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他低下头，声音哽得厉害：“昨晚……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您，是我太冲动，口不择言……”
　　“我没放在心上”西辰说道，但君和听得出，那声音里有一丝很淡的涩，“只是君和，我希望你相信，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很多事……不是表面那样。”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助理提醒西辰，预约的客户已经到了。
　　西辰应了一声，对君和点点头：“先去忙吧，发布会延期的事，下午开会讨论。”
　　君和走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深秋的空气微凉，可他却觉得手心全是汗。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是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我是胡潇语，我心情不好，晚上能陪我喝一杯吗？就我们俩。”
　　他盯着那行字，想起西辰刚才说的“不是表面那样”，又想起那天胡潇语明媚的笑，和“明年结婚”那句轻飘飘的话。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他回了两个字：
　　“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