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限定》竹听雪

2、NO.2 同桌

　　时间在忙碌而压抑的学习中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月考放榜的日子。

　　公告栏前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复杂气息。

　　成绩单上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仿佛决定着每个人此刻的喜怒哀乐。

　　江夏混在人群外围，心跳有些失序，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并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当真正要面对那个可能很难看的数字时，紧张感还是无法避免。

　　他深吸一口气，挤进人群，从那张长长的成绩单最末端开始，小心翼翼地寻找自己的名字。

　　目光一行行上移，心跳也跟着一点点下沉。没有，没有，还是没有……终于，在理科班名单几乎最底端的位置，他看到了那两个刺眼的字——江夏。

　　后面跟着的数字更是让他呼吸一窒：
　　总分：498
　　班级排名：42
　　年级排名：398

　　全班一共四十二个人，他稳稳地占据了最后一名，年级四百人，他排在三百八。

　　尽管做足了心理建设，但当这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时，一股混合着挫败和无奈的情绪还是瞬间淹没了他。

　　脸上习惯性挂着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嘴角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自虐般的意味，移向了那张榜单最顶端的位置。

　　时越。
　　总分：725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1。

　　那分数高得离谱，像一座巍峨的山峰，立在云端，俯瞰着下面包括他在内的芸芸众生，那不仅仅是分数的差距，更像无法逾越的鸿沟。

　　周围传来同学们低低的议论。

　　“时越也太变态了吧，又甩开第二名三十多分！”
　　“啧啧，真不愧是学神。”
　　“哎，我这次又退步了……”
　　……
　　那些声音钻进江夏的耳朵，变得有些模糊，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同情，或者一丝优越感。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分散内心的难堪。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哼。”

　　江夏回头，看到英语老师老江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目光扫过成绩榜，最终落在江夏的名字和排名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随即摇了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嫌弃，转身走了。

　　那一声“哼”狠狠扎在江夏的心上。他脸色白了白，默默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感觉自己像个打了败仗的逃兵。

　　下午的班会课，气氛格外凝重，李老师拿着成绩单和一份数据分析，走上了讲台。

　　他照例总结了这次月考的整体情况，表扬了一些进步显著的同学，然后，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这次月考，也暴露出我们班部分同学基础薄弱，适应不良的问题，班级是一个整体，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位同学掉队。”

　　江夏低着头，感觉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针对自己。

　　“为了促进大家共同进步，经各科老师讨论，我们班决定启动‘学习伙伴’计划。”李老师继续说道，“由成绩优异的同学，一对一帮助暂时落后的同学，进行有针对性的辅导和督促。”

　　台下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同学们面面相觑。

　　李老师目光扫视全班，最终定格在某个方向：“首先，时越同学。”

　　被点到名字的时越抬起头，神情依旧淡漠，仿佛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

　　“就由你来负责帮助江夏同学，重点辅导他的数理化。”李老师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希望你们两位能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嗡——”的一声，教室里像是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难以置信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了时越和坐在最后一排的江夏。

　　谁不知道时越是出了名的独行侠，惜时如金，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不与人过多接触，让他去帮助一个刚转来、还考了倒数第一的“差生”？这组合也太诡异了！

　　江夏猛地抬起头，满脸的错愕和窘迫，他看向时越，那个冰山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这种完全被安排的感觉，让他比考了倒数第一还要难受，他不需要怜悯，更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尤其不想成为这个冰山学霸的负担！

　　时越在李老师话音落下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他抬眼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眼神平静无波，既没有提出反对，也没有表示接受，只是那么看着，仿佛在确认一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好了，安静。”李老师拍了拍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江夏下课把你的桌椅搬到时越旁边。希望你们好好配合。”

　　班会就在这种诡异而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忍不住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教室后排的江夏和前排的时越。

　　江夏坐在位置上，感觉如坐针毡，脸上火辣辣的。他磨蹭着，不太情愿去执行那个“搬桌子”的命令。

　　李老师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亲自走了过来，指挥道：“江夏，来，把桌子挪到这里，和时越并一起。以后方便交流。”

　　众目睽睽之下，江夏只好硬着头皮，费力地拖动着自己的桌椅，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缓缓移向那个他感觉压力山大的位置。

　　整个过程，时越就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着书本和试卷，没有抬头看他一眼，更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当两张桌子最终并拢，江夏在新座位坐下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旁边那座“冰山”散发的低温气场。

　　尴尬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大概一分钟，或许更久，时越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并没有看江夏，而是从一本厚厚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A4纸，平推到江夏面前的桌子上。

　　江夏低头看去。

　　纸上清晰地打印着“补习计划”四个加粗黑体字。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时间安排和内容规划：

　　【周一至周五】
　　午休：12:30-12:50，数学错题梳理
　　放学后：17:00-18:00，物理/化学/生物（轮换）知识点讲解与习题
　　【周末】
　　周六上午：9:00-11:00，综合测试与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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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划精确到分钟，科目轮换井然有序，堪比一份严谨的军事作战计划表。

　　“这是初步计划。”时越的声音响起，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每天午休20分钟，放学后1小时。严格执行。有问题？”

　　江夏看着那张令人头皮发麻的计划表，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强度……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硬着头皮回答：“没……没问题。谢谢。”

　　时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拿出下节课的英语书开始预习，直接将江夏晾在了一边。

　　江夏看着他那副“生人勿近”的侧脸，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冒了上来，还夹杂着一点“非要打破你这冰山外壳”的莫名挑战欲。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时越同学，你平时……除了学习，有什么爱好吗？比如……打打篮球？”

　　时越翻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抬，吐出两个字：“没有。”

　　江夏噎了一下，不死心：“那……玩游戏呢？最近有款新出的手游挺火的……”

　　这次，时越终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压力。“那些，”他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浪费时间。”

　　说完，他便转回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彻底关闭了交流通道。

　　江夏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气闷，也有些挫败，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他悻悻地趴回桌子上，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新鲜出炉的“学霸同桌”。

　　时越的笔袋是某个昂贵的国际品牌，但边角已经有些磨损，看起来用了很久，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笔的姿势标准得像教科书插图。

　　他写字的速度很快，字迹却工整清隽，带着一种冷峻的力道。

　　就在江夏以为这人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时，他偶然瞥见，在时越偶尔抬眼望向窗外阴沉天空的瞬间。

　　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会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类似于疲惫，或者说，是某种被束缚的情绪，一闪而逝。

　　江夏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冰山也会觉得累吗？他心里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

　　真是个怪人，江夏腹诽，不过好像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完全不近人情？至少，他答应了这项‘麻烦’的任务，还制定了这么详细的计划。

　　而此刻，专注于书本的时越，内心并非全无波澜。

　　一个简短的念头闪过：麻烦，但既然是老师的要求希望他能跟上节奏，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