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19、风暴眼

　　慈善晚宴上的风波，在短短几小时内，以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传遍了帝都的某些圈子。

　　“陆大少豪掷千金遭拒，灰姑娘不屑一顾！”

　　“陆家颜面扫地，新人实习生当众打脸！”

　　“心机女欲擒故纵？还是真清高？”

　　流言蜚语如同毒蔓，缠绕上楚云舒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只是这一次，风浪里裹挟的不只是好奇和轻视，更有实实在在的敌意和危险。

　　第二天，楚云舒照常出现在陆氏大厦。一路上的目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复杂、尖锐。她面不改色，径直走进投资部。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王经理的办公室门依旧紧闭，但角落里，几个原本中立的同事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隐隐的疏远和畏惧——得罪了陆家大少，这个实习生还能有好下场？

　　陈副总的内线电话很快打了过来，语气听不出喜怒：“小楚，来我办公室一趟。”

　　楚云舒放下手中的资料，走向陈副总办公室。她知道，第一波冲击来了。

　　办公室里，陈副总没有泡茶，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她。听到她进来，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锐利。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他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分寸。陆北辰代表的，不仅仅是陆家大少这个身份。”

　　楚云舒微微低头：“陈总，我明白。当时的情况，我别无选择。那件礼物，我收不起，也不能收。”

　　“收不起？不能收？”陈副总踱步到她面前，目光如炬，“楚云舒，你要清楚，从你接受陆董的橄榄枝，走进陆氏，甚至更早，从你决定接近陆北辰开始，你就已经踏进了这个名利场。在这里，拒绝，有时候比接受更需要代价，也更能触怒某些人。”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王经理那边，最近很安静。但咬人的狗，往往不叫。他在集团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你让他丢尽了脸，他现在不敢明着动你，是因为董事长似乎还看重你。但如果……董事长对你的看法改变了呢？”

　　楚云舒的心猛地一沉。陈副总这是在暗示，陆振华的态度，是她目前唯一的护身符。而这个护身符，很可能因为昨晚的事件而动摇。

　　“我该怎么做？”她抬起头，看向陈副总。这不是示弱，而是冷静地寻求在当前棋局下的最优解。

　　陈副总看着她那双依旧沉静、却仿佛能吞噬一切风暴的眼睛，心中也是一凛。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镇定。

　　“课题小组，必须尽快拿出一点像样的东西。”陈副总回到办公桌后，手指敲击着桌面，“不是框架，不是思路，是实实在在的、能让人看到价值的东西。比如，揪出一个已经存在、却被忽视的风险点，或者，找到一个被低估的机会。用成绩说话，堵住那些质疑你的嘴，也让董事长看到，你的价值，远不止于‘聪明’。”

　　他这是在给她指路，也是给他自己手中的“刀”开锋。

　　“目标呢？”楚云舒问得直接。

　　陈副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档案，推到楚云舒面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王经理去年主导跟投的一个跨境电商项目，叫‘快帆国际’。当时数据很好看，但现在……你仔细看看这份最新的运营数据和关联方调查，或许能有‘惊喜’。”

　　楚云舒接过档案，快速翻阅。几页之后，她的目光凝住了。数据表面平稳，但深挖资金流向和几个关键供应商的背景，却能看到一些不合常理的关联交易和利润转移迹象。这很可能涉及……财务造假，甚至利益输送。

　　王经理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和力推者。

　　陈副总这是要把“手术刀”，直接递到她手里，让她去割王经理的肉！

　　“我明白了。”楚云舒合上档案，声音平稳，“小组会尽快启动对‘快帆国际’的深度复盘分析。”

　　“不是小组，”陈副总纠正她，眼神锐利，“是你。这份档案，只有你我知道。小组其他人，按部就班做框架研究。这件事，在你拿出确凿证据之前，仅限于你我。”

　　他要她单刀赴会，独自承担所有风险。成了，功劳是她的，也是他陈副总识人善任、清除隐患；败了，或者中途出事，她就是唯一的弃子。

　　楚云舒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好。”

　　离开陈副总办公室，楚云舒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知道，自己正走在最细的钢丝上，前后左右，皆是深渊。

　　下午，她正准备去资料室调取“快帆国际”更多的历史文件，赵秘书的内线电话再次响起。

　　“楚云舒，董事长让你现在去一趟地下车库，他在车里等你。”

　　不是办公室，是地下车库的车里。私密，且充满压迫感。

　　楚云舒的心跳骤然加速。该来的，终究来了。

　　她搭乘电梯直达地下二层。空旷寂静的车库里，只停着寥寥几辆车。其中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亮着微弱的示宽灯，如同蛰伏的巨兽。

　　赵秘书站在车外，为她拉开车门。

　　楚云舒弯腰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茄味道。陆振华坐在后排，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她，而是对前方的司机吩咐：“开车，随便转转。”

　　车子平稳驶出车库，汇入午后的车流。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和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楚云舒端坐着，目光平视前方，等待着审判。

　　良久，陆振华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昨晚，你很出风头。”

　　“对不起，陆董，让您和陆家为难了。”楚云舒低声说，姿态放得很低。

　　“为难？”陆振华嗤笑一声，终于转过头，目光如冰冷的铁钳般攫住她，“楚云舒，你以为朕在乎的是那点面子？还是陆北辰那小子的玻璃心？”

　　楚云舒微微一怔。

　　“朕在乎的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清清楚楚地划了一条线。”陆振华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让车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你在告诉所有人，包括朕，你楚云舒，不是可以用钱、用礼物、用陆家的光环收买和定义的。”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直视灵魂：“朕很好奇，你一个毫无背景、需要为生计奔波的小女孩，这份底气，这份傲骨，到底从何而来？”

　　楚云舒的指尖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知道，这是陆振华对她动机最直接、最危险的怀疑和试探。他或许已经开始怀疑，她接近陆家，别有目的。

　　她抬起眼，迎上陆振华审视的目光，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深藏的、沉重的悲哀。

　　“陆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的底气，来源于我亲眼见过，金钱和权力如何轻而易举地碾碎普通人的尊严和希望。我的傲骨，来源于我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再让任何人，用任何东西，来定义我的价值，践踏我的底线。”

　　她没有提具体的事，但那话语里蕴含的沉重过往和决绝，却让陆振华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他想起了赵秘书初步调查的结果——父亲早逝（楚云舒刻意模糊的信息），母亲多病，家境贫寒，但学业极其优异，性格坚韧独立。

　　似乎，也说得通？一个被生活打磨得极其锋利和早熟的孩子？

　　陆振华靠回椅背，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陷入了沉思。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车子绕了一圈，最终又缓缓驶回了陆氏大厦的地下车库。

　　停稳后，陆振华没有立刻让她下车。

　　他看着前方，声音低沉地传来：

　　“楚云舒，记住朕的话。”

　　“在朕的帝国里，有傲骨是好事，但前提是，你的骨头够硬，硬到不会轻易被折断。”

　　“课题小组的事，朕知道了。放手去做。”

　　“让朕看看，你的价值，到底配不配得上你的……傲骨。”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楚云舒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车门在她身后无声合上，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专属车位，消失在阴影里。

　　她站在原地，地下车库冰冷的空气包裹着她。

　　她知道，暂时的危机似乎过去了。陆振华没有因为昨晚的事彻底放弃她，反而似乎对她更加……感兴趣了？

　　但这兴趣，比直接的怒火，更让她毛骨悚然。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朝着电梯走去。

　　风暴还未过去。

　　她正站在风暴的中心。

　　而现在，她不仅要站稳，

　　还要学会，

　　驾驭这股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