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女王：红玫瑰的权杖》梵净仲

18、第 18 章

　　陆北辰来接楚云舒时，开了一辆低调但难掩奢华的黑色轿车。他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礼服，衬得他身姿挺拔。看到楚云舒依旧穿着那身旧衬衫和长裤走出来时，他愣了一下，随即懊恼地拍了拍额头。

　　“抱歉！我忘了你没合适的衣服！应该提前给你准备的！” 他语气真诚，带着懊悔。

　　楚云舒平静地拉开车门坐进去：“没关系，陆董让我陪你去，没规定我必须穿礼服。”

　　陆北辰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是父亲的命令，她无法拒绝。但她也用这种方式，无声地维持着自己的底线和……疏离。

　　晚宴在一家顶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名为“星光慈善夜”，实则是帝都顶尖圈层的名利场与社交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香水、雪茄和金钱的味道。

　　当陆北辰带着楚云舒出现时，几乎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陆家大少身边出现女伴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女伴——穿着与场合格格不入的旧衣，素面朝天，却有着一张清冷到极致、足以让在场许多精心打扮的名媛黯然失色的脸。更关键的是，她的气质太过特殊，平静，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傲。

　　“北辰哥！这边！” 几个与陆北辰相熟的公子哥招呼着，目光却肆无忌惮地落在楚云舒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玩味。

　　陆北辰下意识想挡在楚云舒身前，她却已经坦然走了过去，步伐平稳，眼神平静地扫过那几个打量她的人。

　　“哟，北辰，不介绍一下？这位妹妹面生得很啊。” 一个穿着粉色西装、油头粉面的青年晃着酒杯，语气轻佻。

　　陆北辰皱了皱眉：“李威，注意点。这是我朋友，楚云舒。”

　　“朋友？” 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些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楚云舒脸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地笑道，“能让北辰哥称为‘朋友’的姑娘，可不简单。楚小姐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前不久在陆氏集团高管会上，大放异彩的那位？”

　　这话一出，周围几人都露出了恍然和更加浓厚的兴趣。高管会的事情，显然已经在某个小圈子里传开了。

　　楚云舒微微颔首：“过奖，只是尽本分。”

　　她的回应简短疏离，却更激起了这些公子哥的征服欲。那个叫李威的凑近了些，故意压低声音，语气暧昧：“楚小姐在陆氏哪个部门高就啊？要是待得不开心，跟我说，我们李家也有公司，待遇随便你开……”

　　“李威！” 陆北辰脸色沉了下来，伸手将楚云舒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语气带着警告。

　　楚云舒却轻轻拨开了陆北辰的手，上前半步，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李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李少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目前对陆氏的工作很满意，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况且，”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李少可能不清楚，我这个人，比较认生，也不太习惯……太过热情的邀请。”

　　她的话礼貌周全，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以及话语里隐含的“你不够格”的意味，让李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羞恼。

　　周围几人见状，交换了一个眼神，收起了几分轻视。这个女孩，不好惹。

　　陆北辰看着楚云舒轻描淡写化解了刁难，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似乎，永远不需要他的保护。

　　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又带着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哥！你怎么才来！妈都等急了！”

　　陆明月挽着林美芝的胳膊走了过来。林美芝穿着得体的旗袍，笑容温婉，但看到楚云舒的衣着时，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不赞同。陆明月则是一身昂贵的粉色高定礼服，脸上妆容精致，看着楚云舒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鄙夷。

　　“楚小姐也来了？” 林美芝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语气温和，“怎么不换身衣服？这样的场合，还是要注意些仪态的。”

　　“妈！” 陆北辰有些不满。

　　楚云舒却对林美芝微微躬身：“陆夫人好。临时接到陆董通知，来不及准备，失礼了。” 她把责任推给了陆振华，既解释了缘由，又堵住了林美芝后续可能的话头。

　　林美芝笑容不变，眼神却深了些：“原来是这样。老爷子也是，太突然了。下次有机会，提前说一声，阿姨帮你准备。”

　　话语亲切，却坐实了楚云舒“需要别人准备”的附属地位。

　　陆明月在一旁嗤笑一声，故意大声对旁边的小姐妹说：“有些人啊，山鸡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穿什么都是那副穷酸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不少目光看了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陆北辰脸色铁青，正要发作，楚云舒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她看向陆明月，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清浅的、甚至带着一丝懵懂的笑容，仿佛真的没听出讽刺，语气诚恳地问道：

　　“陆小姐说得对。我对这些确实不太懂。听说今晚的慈善拍卖很有意义，陆小姐身上这件礼服的品牌，好像也是这次拍卖的捐赠方之一？不知道陆小姐等会儿打算为慈善事业拍下哪件珍品？我也好学习学习，看看真正的‘凤凰’是如何回馈社会的。”

　　她的话听着是奉承和请教，却把“穷酸”的话题，巧妙地转移到了“慈善贡献”上。陆明月顿时语塞。她来就是为了出风头和社交，哪里想过真的拍什么？而且楚云舒特意点出她礼服的品牌是捐赠方，她若是不出手竞拍，反而显得小气。

　　林美芝深深看了楚云舒一眼，打圆场道：“明月小孩子心性，乱说话。楚小姐别介意。拍卖快开始了，北辰，带你朋友去入座吧。”

　　一场风波，被楚云舒四两拨千斤地化解。陆明月气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再当众放肆。

　　拍卖环节开始。珠宝、名画、古董……一件件珍品被摆上展台，竞价声此起彼伏。楚云舒安静地坐在陆北辰旁边，看着那些动辄百万千万的数字如同普通报价般被喊出，看着那些名流们举牌时云淡风轻的笑容。

　　这就是陆家的世界。这就是吞噬她父亲、碾碎她家庭的巨兽，日常呼吸的空气。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冰冷。

　　最后一件拍品，是一枚据说有百年历史的欧洲皇室蝴蝶胸针，镶嵌着无数细钻和蓝宝石，精美绝伦。起拍价就是五百万。

　　竞拍很快进入白热化。陆明月似乎为了挽回面子，也举了几次牌，但很快就被更高的价格淹没了。

　　最终，价格喊到一千两百万时，只剩下两位竞拍者。一位是海外回来的低调富商，另一位，竟然是陆北辰。

　　陆北辰举牌时，目光却看向了楚云舒，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和……某种证明。

　　楚云舒的心猛地一沉。他想干什么？

　　价格一路攀升到一千八百万。那位富商摇了摇头，放弃了。

　　“一千八百万！成交！恭喜陆北辰先生！” 拍卖槌落下。

　　全场响起礼貌的掌声。不少人看向陆北辰，又看向他身边的楚云舒，眼神暧昧。陆家大少一掷千金，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陆北辰在掌声中，侧过头，对着楚云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送给你。”

　　楚云舒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她看着礼仪小姐托着那枚璀璨夺目、价值近两千万的胸针，在聚光灯和所有人的注视下，朝她走来。

　　周围是羡慕、嫉妒、好奇的目光。

　　陆北辰眼中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林美芝和陆明月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楚云舒感觉自己的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刺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缓缓站起身。

　　聚光灯打在她洗得发白的旧衬衫上，打在她平静无波、却苍白如纸的脸上。

　　在全场寂静的注视下，她看着那枚越来越近的、闪烁着冰冷光芒的蝴蝶胸针，仿佛看到了父亲呕出的鲜血，看到了母亲刺眼的白发，看到了那个被推土机碾碎的、开满桃花的家园。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陆北辰，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美丽，却冰冷空洞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开口，声音通过寂静的宴会厅，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陆少，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我戴不起。”

　　“也不配。”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在无数道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陆北辰瞬间煞白的脸色前，

　　决绝地，

　　一步一步，

　　走出了这片让她窒息的、名为“上流”的，

　　血色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