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沉鱼溱

2、雪中送炭

　　“秋水，起来了。”秦秋水感受到被人轻轻拍了拍，睁开眼看是郑秀琳。
　　“醒了就快些去吃饭，小点声别把他们吵醒了。”见秦秋水摇了摇头强打精神坐起来，又一阵心疼，可实在没办法。“娘先去地里了，你吃完再来。”
　　秦秋水已经彻底醒过来了，拉着郑秀琳的手道:“娘，你等我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她不知道地在哪。
　　“这……”郑秀琳有些迟疑怕耽误时间遭到打骂，可看着女儿那恳切的目光，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答应。
　　秦秋水很快吃完，出门时天才蒙蒙亮，好吃懒做的蛀虫，秦秋水在心里骂那母子俩。
　　乘着月光，母女俩走在田野，风吹过，带起几缕青丝。
　　几十年的朝堂风雨，早就忘了宁静是种什么感觉，若是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母女俩开始割麦，渐渐的田地里低头弯腰的人多了起来。
　　左手抓住一小把麦子的中下部，右手握着镰刀，刀口贴地放在麦秸根部，向后一勾，麦子就被割下来了。
　　上次割麦子还是小时候，那时候她为了活命，秋收或播种的时候就去给别人干活，以此换取一些微薄的报酬。
　　试了几次，镰刀在手中挥舞的越来越快……
　　秦茫母子巳时才姗姗来迟，二人干一会歇一会。巳正，秦秋水被叫回家里去做饭。
　　秦秋水捶着僵硬的腰回家去，看到一堆草本植物，上面结了一串串深紫色的浆果，很像野葡萄，秦秋水顺手摘了些。
　　不远处有个蓬头垢面的人要摘这果子吃，“这果子有毒。”
　　那人好似受到了惊吓，匆忙逃走。
　　这植株名为商陆，全株有毒，成熟的紫黑色果实毒性稍低。因与葡萄相似，常被人误食，症状就是会出现呕吐、腹泻等症状。
　　她会知道是因为她以前真以为这是野葡萄，结果就是拉了三天。
　　回到家中，秦秋水先洗了手，用荠菜做了菜窝窝，又煮了粟米稀粥。
　　“娘，快来吃饭了，我摘了野葡萄！”秦秋水在地头大声喊道。
　　郑秀琳听到声音，终于直起了背，朝秦秋水走起。
　　可有人比她更快，刘氏听到有野葡萄吃，脚底生烟，走近一把夺过秦秋水手中的野葡萄。
　　“死丫头，好东西不知道先孝敬祖母和你父亲吗。”
　　“祖母，你给娘留一些吧。”秦秋水做出可怜状。
　　“她吃什么吃呀，祖母年纪这么大了，能有几年享福啊。”
　　郑秀琳怕秦秋水再说惹恼了刘氏，拉住秦秋水的手说道:“娘，我不吃，你们吃就好。”
　　刘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是秀琳懂事孝顺，秋水这丫头被惯坏了，你好好教教。”
　　郑秀琳应下，拉着秦秋水到一边的树荫下去。
　　“那葡萄你吃了没啊？”郑秀琳关心的问道。
　　“没吃。”
　　郑秀琳听后有些心疼，凑近小声跟她讲:“下次再摘了，自己偷偷吃点了，别拿出来，娘不喜欢吃这些。”
　　“我藏起来，和娘一起偷偷的吃 。”秦秋水学她跟她咬耳朵。
　　“我不饿，娘你多吃点。”说着把荠菜窝窝掰了塞到郑秀琳手中。
　　郑秀琳不肯，可又实在拗不过她。
　　秦秋水一直注意着刘氏母子的动静，看到二人迫不及待的把商路果实全吃光了。
　　最开始出现症状的是刘氏，去路边的茅厕解决过一次之后，没过多久又去了。这时郑秀琳还以为是婆母年纪大了，又干活，身体遭不住。
　　在刘氏第三趟回来后，准备第四趟的时候，被秦茫打断了:“娘，我肚子也疼，我先去。”
　　说完就把刘氏丢在后面，刘氏指着秦茫骂兔崽子。郑秀琳这才意识到，或许不是因为年龄的问题。
　　秦茫身体一向很好，很少出现过腹泻的症状。想起秦秋水今日带来的野葡萄，不会是那野葡萄的问题吧。
　　幸亏秋水没吃，郑秀琳在心里默默念叨。然后又小声的叮嘱:“以后路边捡的东西别乱吃。”
　　“好。”秦秋水笑着应道。
　　秦茫出来后就带着刘氏回家中去了，地里只留母女二人。
　　没了他二人打扰，母女俩边聊天边割麦，倒没那么累了。
　　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天地被月亮笼罩。
　　乘着月光，母女二人互相搀扶着回家，秋风吹过，吹散满身疲乏。
　　村尾的房屋越来越近，只因早就熄了灯，仿佛不存在一般。
　　“娘，你先歇会，我去厨屋端饭。”秦秋水扶着郑秀琳在桌边坐下。
　　拿开鑊盖，锅里只剩下一点清汤寡水，一粒米都没有 ，根本不够两个在农间忙活了一天的人吃。
　　秦秋水火气上涌，这两个蚊虻，定要早日除了。
　　郑秀琳看着秦秋水只端了一碗过来，心中了然，于是在秦秋水前面开口道:“娘有点累，先去睡了，你吃完也早点睡去。”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秦秋水一把拉住郑秀琳的胳膊，“我刚才太饿了，已经吃过了，今天给留的饭多。”秦秋水一把把她摁下去。
　　郑秀琳不太相信，自己丈夫和婆婆平日里什样子，她自然知道。
　　“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肯定不会饿到咱们。”秦秋水接着说。
　　郑秀琳这才相信，端着碗喝了。
　　夜半，池塘里的蛙也睡了，秦秋水的肚子咕咕叫。
　　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太饿了。秦秋水想她以前饿的睡不着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呢？
　　那时候她就缩成一团，想着自己想吃的东西，想着自己已经吃到了，想自己以后有钱了就买什么。
　　然后好像真的不饿了，后来当她尝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食物时，感觉也就那样，还不如一块饴糖好吃。
　　秦秋水醒的很早，她打算吃去找点吃的去。
　　打开房门，发现门口放了一片荷叶，上面有一堆果子。跟昨日的商路很像，但其实不是，是乌蔹莓。
　　秦秋水吃了颗，比一般的乌蔹莓要甜上许多。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所赠，但绝对不会是送给秦茫母子的。
　　秦秋水将乌蔹莓藏了起来，去做了早饭，又在他们醒来之前盛了两小碗出来，与郑秀琳偷偷喝了。
　　郑秀琳起初还惶惶不安，害怕被丈夫和婆母发现。又将自己的那碗倒了回去，但让秦秋水把那碗喝掉了。
　　秦秋水也不劝她，一天下来，郑秀琳就撑不住了，第二天与秦秋水一起偷吃。
　　接下来的几天内，秦秋水打开房门总会收到野果子。
　　立秋后第七日，持续了大半个月的小麦终于收割完了。接下来还要脱粒、扬麦、处理秸秆然后晾晒储藏。
　　没了收割时那么繁忙，秦秋水开始到处溜达。
　　前面就是自己第一次睁眼的地方了，果然这片地方的很多果子都被摘掉了。
　　秦秋水四处观望，发现河流西面有一处建筑。
　　走近了发现这房屋角落结了很多蛛网，屋檐也有破损，是一处早已荒废了的房屋。
　　秦秋水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进去了。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显然有人居住。
　　桌子上有茶壶，摸了一下还是热的，于是倒了两杯，自己拿起一杯喝。
　　直到秦秋水开始倒第三杯水时，在她右边一点钟方向的一个橱柜发出声响。
　　一个穿着有些破烂的女子从中爬了出来，她脸上抹了灰，但秦秋水还是认出来了，是那个要摘商陆吃的女子。
　　她站在柜子前，拽着衣角，很紧张。
　　秦秋水对她笑了笑，招手让她过来坐。
　　十息，女子才走过去坐下。
　　秦秋水把杯子递给她，“果子都是你送的吧。”
　　文遇声音很轻的嗯了一下。秦秋水放轻声音:“给我送果子是因为我那日告诉你商陆有毒？”
　　“嗯，谢谢。”
　　“这是你家？”
　　“嗯。”
　　“我叫秦秋水，你呢？”
　　“文遇。”
　　秦秋水在这并没有待很久，只告诉文遇恩情已报完，日后不必再送了。
　　回到家中，变向郑秀琳打听起来文遇 。
　　郑秀琳听后叹息一声说到:“文家三口，前段时日被人杀了，只是文遇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被何人所杀？”
　　“目前还不知道，但估计也是为了文家的菜谱来的。”郑秀琳想了想说。
　　“文家菜谱？”秦秋水停下手中切菜的动作，望向郑秀琳，让她继续讲下去。
　　“文家呢在镇上开了家餐馆，生意好的很，估计就是这样被觊觎了，这才招来杀身之祸，只是如今好不知是被何人所杀。”郑秀琳难得见她对什么事情提起兴趣，便与她细细讲来:“后来，文家的餐馆失了火，文家夫妇都死在了火场里，文遇丫头到现在也没找到，估计也不在了。”
　　“火场里既没尸体，也没找到人，如何能断定文遇死了？”
　　“父母遭难，若是没死，自然要去报官为父母申冤，可文遇并未报官，村里有人去她家找过也没人。”郑秀琳停下手头动作，“怎么突然问起文家的事了？”
　　秦秋水平日里总是待在家中，突然问起外面的事，郑秀琳还是很在意。
　　“今日闲逛时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