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蝴蝶》槐璟时

17、第 17 章

　　秦浅柠暂时离开，林意珂无聊地靠回沙发，捏着高脚杯喝了一口酒，重新摁亮手机，刷新朋友圈。

　　刚发出的照片还高高地挂着，多了十几个点赞。照片的主人公是秦浅柠，九张不同的光影，无一看不出拍照者的用心。

　　退出朋友圈，她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不用猜就知道是江斐，冰冷的态度透过文字传过来，比北极的冰川还要低几度：[她在国外出车祸了，你少带她飙车]

　　出车祸？

　　林意珂怔了下，慢慢咬住了唇，手上的动作倒是未停，对江斐的敌视贯彻到底，毫不犹豫地拒绝好友申请：[用你说？]

　　秦浅柠的车技是她教的，飙车是她带的。

　　但其实她并不想带秦浅柠飙车，最简单的原因是飙车容易出事，更深层的原因么，飙车是她想私自占有的时刻。

　　但是，当秦浅柠眨巴着澄澈圆润的杏眼，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时，她还是没法拒绝，就像猫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办法拒绝面前的鱼罐头。

　　带着秦浅柠飙车是偶尔的事，更通常的，是她一个人，在黄昏里，在黑夜里，不知去到哪里。有时她也有自我毁灭的欲望，油门一踩到底，任风交缠在头发里。

　　或许是有人护佑，竟好运的一次都没出过车祸。

　　……车祸。

　　思绪再次落回这个词上，林意珂仿佛听到了撕裂时空的巨大撞击声，表情颓丧下来，默不作声地喝酒杯中的酒。

　　她一口接着一口，酒很快被喝光，又不自觉地捏着空酒杯，指尖几乎攥得发白。

　　魔术师静静注视着她，轻声开口问：“还要喝吗？”

　　林意珂就好像没听见这话似的，将杯子放下，手机一扔，闭眼默默靠在沙发上。

　　兀自揉了会儿太阳穴，她才平静开口：“不喝了，视频照片都导出来了么？”

　　秦浅柠在厕所磨蹭半晌才回来，见到林意珂端着台电脑认真地看着，知道前头的事情已经揭过，默默松了一口气。

　　刚坐回沙发，林意珂便撩起眼皮看她，开门见山道：“你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没有铺陈的问话让秦浅柠愣了下，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前因后果，猜到是讲斐和她说了什么，以一副不在意的口吻道：“刚出国的时候。”

　　“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没有。”

　　“那就好……”

　　林意珂的声音渐渐隐了下去，没再多问。

　　秦浅柠待了两个小时，喝了四杯雪碧，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与林意珂告别后，收拾东西同赵希繁一起离开。

　　才坐上车，赵希繁发现耳环掉了一个，折返回去重新找耳环。

　　没过多久，她再次打开车门上车，低头看手机的消息说：“傅烨居然被放出来了。”

　　秦浅柠踩下油门，开车驶离停车位：“这才关了几天，他哥就放他出来了？”

　　“他使出了绝招。”

　　“什么绝招？”

　　“组合必杀技，撒泼打滚，鬼哭狼嚎，要死要活。”

　　“……他这精力不去卖货可惜了。”

　　“对了，”赵希繁收了手机，晃了晃手里的u盘，“意珂临时让我给你带的，放你包里了。”

　　开的是江斐送的新车，秦浅柠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道路上，闻言点点头，随口应了声。

　　回去的路途不远，秦浅柠的车速不快不慢，路过店铺还买了两包板栗，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

　　拎着板栗来到江斐房间，她敲了两下门便径直推门而入。

　　江斐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嗯。”

　　“不再多玩一会儿？”

　　秦浅柠走到他面前，将两袋板栗通通扔到一旁的桌子上，低头朝他弯唇道：“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江斐捏着纸张的手顿了下，脸上要多平淡有多平淡：“我只是善意提醒。”

　　善意提醒？对林意珂寸步不让的那种善意提醒？

　　秦浅柠双手抱胸，指尖点着手臂说：“哦那是我火急火燎要回来，一刻都不能离开我的家。”

　　江斐：“……”

　　难得见江斐吃瘪，秦浅柠心情颇好，朝桌上的板栗努了努嘴：“给你带了包板栗。”

　　江斐合上文件道：“先放着吧，我还不饿。”

　　秦浅柠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停在他手上，注意到他的手指有几条淡淡的血痕。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抓起他的手：“你干嘛了？上午都好好的……”

　　江斐想抽回手：“没干嘛。”

　　秦浅柠却捏着他的手不放，仔细端详了半晌。白皙的手指被几道划痕覆盖，就像白玉出现裂痕，实在是破坏美感。

　　她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老半天，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桌子上比之前多出来一个木头做的半成品兔子，旁边还有一把雕刻刀。

　　她马上想到白天说到花园缺兔子的事。

　　“你是不是做木工了？”

　　江斐一时间没说话。

　　他的反应让秦浅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追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做的？”

　　江斐还是不说话。

　　秦浅柠不依不挠地问：“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江斐耐不住她的缠人，偏过头不看她，语气稍显冷硬：“……你和林意珂一起玩的时候。”

　　秦浅柠盯着他，莫名有点想笑，看来江斐是真的很讨厌林意珂。

　　她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这幅模样，因为她和林意珂玩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有点不自觉的闹别扭。

　　上次闹别扭还是高中，他也是这幅模样，不说话不爱搭理人，也是因为林意珂。

　　怎么办呢，只能哄一哄啦。

　　秦浅柠松开了握住他的手，想起包里还有创口贴，她打开包翻找起来。

　　找了很久没找着，她直接将包翻转过来，所有东西瞬间被倒在空沙发上，零零散散地落着。

　　她在一堆口红里找到创口贴撕开，将他的手指严严实实地覆盖缠绕住，这才满意了。

　　“真不吃啊？你手不方便我给你剥。”秦浅柠指了指板栗，“我刚好学习下乌鸦反哺。”

　　听到她乱用成语，江斐眉心跳了跳，没忍住提醒：“乌鸦反哺那是对长辈的。”

　　秦浅柠自顾自拆开板栗包装，拿起板栗剥起来：“你现在可不就是我祖宗吗？”

　　秦浅柠将剥好的板栗递到他眼前，笑得狡黠：“吃吧，祖宗。”

　　江斐闭上眼睛：“……没想当你祖宗。”

　　秦浅柠非常好脾气道：“行，你想当什么当什么，吃吧。”

　　江斐：“……”

　　“喏。”秦浅柠将板栗怼到了他嘴前。

　　他到底还是张开了口，秦浅柠将顺势黄澄澄的板栗推进他嘴里。

　　板栗贴着他红润的唇瓣，被他用舌头滚进口腔，温软的舌头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

　　湿润的、潮热的、难以言明的触感细细密密地钻入指尖的每根神经，从指尖蔓延，迅速扩散至全身。

　　秦浅柠的手指屈了屈，耳朵微红。

　　低下脸，剥开第二颗。

　　放在他面前时有些迟疑，离了他的唇几寸。

　　他却凑了上来。

　　舌头再次卷过，湿热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像一个小浪花，卷过一块岸边石头。

　　秦浅柠猛地低下头，觉得自己就是那块石头，如果这浪花再来几次，就将被彻底卷走，迷失在没有边际的水域了。

　　江斐低垂着眼，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秦浅柠心跳得很快，连剥了几颗板栗胡乱塞到他手里。

　　随便找了个借口：“一起吃比较有味道。”

　　江斐低低“嗯”了声。

　　过了许久，秦浅柠才恢复平静，板栗也正好喂完了。

　　江斐已经调整好心情，语气如常道：“你回去睡觉吧。”

　　“嗯，晚安。”

　　秦浅柠从江斐房间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将包随意一扔，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慢慢卸妆。

　　卸妆棉将脸上的妆抹了大半，她对着镜子里清淡下来的脸，蓦地想到之前江斐说的日子——

　　刚出国的9月20日，那天她好像换了新手机。

　　所以江斐的消息有没有可能是在旧手机里？当时她刚好换了手机没注意。

　　国外的大部分东西她并未仔细打理，一股脑寄回了家，她实在无法回想起回国时有没有把旧手机带回来。

　　想到这她一刻也忍耐不住，扔下卸妆棉，转身开始翻箱倒柜，最后终于在抽屉角落找到一台旧手机。

　　苹果的经典机型8P，白色的外壳，上面贴着五颜六色的钻石，闪耀着曾经的少女心。

　　摁了下，漆黑的屏幕没有任何反应。

　　她找出充电线，充上手机插口。

　　等了一会儿手机还是没反应，只能先回去卸妆，换了睡衣躺到床上，时不时关注手机的情况。

　　半小时后，她没等到旧手机开机，等来了赵希繁的电话。

　　秦浅柠接起电话，刚"喂"了声，那头便兴致勃勃道：“明天出来玩不？和傅烨一起，去云祈路新开的那家酒吧。”

　　“好啊。”

　　“林意珂给的u盘放你包里了，你别忘了。”

　　"u盘?"秦浅柠回忆在江斐房间时塞进包里的物品，并没有见到u盘，"我没在包里看见啊。"

　　"我塞你包里了，不会丢了吧?"

　　“u盘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赵希繁轻描淡写道，“就是一些你和魔术师的照片，挺有氛围的跟偶像剧一样，把你拍的特别好看，就存下来给你了，不过你丢了就丢了。”

　　照片？还跟偶像剧一样？

　　“我u盘应该掉在江斐房间了。”

　　秦浅柠只想到这种可能。

　　那么江斐很有可能看到那些照片。

　　“……”

　　秦浅柠一点也不想江斐看见她的跟偶像剧一样的照片，垂死病中惊坐起，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就往江斐房间去。

　　风风火火地走到门口，她犹豫了下，轻轻敲门，见里头没反应，偷偷摁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里面人不在，只能听见浴室传来影影约约的沐浴声。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去洗澡的，秦浅柠提着心，在沙发旁大致搜寻一圈。

　　没有看见u盘。

　　时间溜过，淅淅沥沥的水声像催命符，秦浅柠猜不准江斐什么时候会出来，心里越发的急。

　　她咬咬唇，又快速扫了一遍沙发，还是一无所获，终于将视角放远，在房间内毫无目的地扫视。

　　目光猛地停在床头柜。

　　床头柜边延，一个黄色u盘静静躺着。

　　秦浅柠心头一喜，正准备走过去，厕所的水声突然停了。

　　房间骤然陷入安静，秦浅柠陷入两难的境地。

　　江斐沐浴好了，随时会出来，最稳妥的选择是现在就走。

　　可东西就在眼前，这次不拿到江斐可能就看了内容，更何况他刚洗好澡，应该没那么快就出来。

　　秦浅柠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她快速走到床头柜旁，径直拿起u盘，全程心都在怦怦直跳。

　　u盘被捏在手心，秦浅柠的心里终于踏实了点，抬腿就要走。

　　刚走出一步，浴室门突然被推开，江斐套了件浴袍，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沾了些水珠，浴袍被穿的一丝不苟，只露出一小片胸膛，胸膛皮肤浮了层水汽，湿润地泛着光。

　　看见她，表情有些意外，眉毛扬了下，睫毛也慢慢抬起，细细密密的水珠随着睫毛张开，抖落一连串水珠。

　　“你……”

　　眼前的画面是巨大的冲击，秦浅柠又做了亏心事，一时更紧张，大大地睁着眼睛。

　　心跳擂鼓，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回过神后连忙错开眼，想到目前的情况，出路被挡在他和床之间，要走出房间，必然是经过他。

　　她脑子一乱，慌不择路，爬上床想跑。

　　刚爬了两步。

　　脚腕被人抓住。

　　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往后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