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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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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安定侯。”果不其然,风然对着齐逸之道:“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事情如何我要当面问他。”
“小姐,他是虞世子派来的人!”千雀答道。
“世子?虞竟?”千雀一句话让风然大失所望,虞竟是安定侯之子,此前她刚到了虞州城时,正是他来相迎,但两人只有当日那一面之缘,私下也并无往来,虞竟为什么要派人来找她?
“是。”齐逸之一时也理不出头绪,老实交代道:“世子有请小姐到玉春殿一叙。”
“不去,”风然直接了当地拒绝,她道:“我只想知道伯父现在在哪,你立刻带我去找安定侯。”
齐逸之一噎,这正是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可看风然不依不饶的样子,又哪里能逃得掉?他斟酌着道:“侯爷,几日前外出还未归来,府上的事情全权交由世子暂理。”
“去哪了?可有告知什么时候回来?”
齐逸之摇摇头。
主仆二人如闻噩耗,这下,她们真的体会到孤立无援的滋味了,身在他处,举步维艰。
安定侯和陈则省平日来往甚密,多以兄弟相称,此前风然从未独自外出过,更别提独居某人家中。
此次行程,陈则省先是要求风然率先前往安定侯府,而他临时接到通知,说是有要事处理,声明事情结束后立刻赶来,在风然到达安定侯府的第三天,仲春三月十三,风然从来信中得知,他们一行人已于三月十二日向虞州城出发。
而风然耐着性子等待的时间也不好过,自风然离家那日起,陈则省每日都会修书一封以告知风然每日行程事务,旨在让她安心。
从桑野城到虞州城不过五六天的路程,就在他们启程的第三天,风然突然失去了和陈则省唯一的联系,也是从那天起,虞州城下起了连天的倾盆大雨,天上电闪雷鸣,地上暴雨如注,整个虞州城笼罩在狂风暴雨的阴影之下,一片沉寂。
一封封信送出却如石沉大海,往后几天风然再也没有下笔,这样坏的天气,尽絮叨些琐事,心烦意乱,心浮气躁,她不愿再写。
数天的白昼与黑夜在她脑中快速交替,无数的猜想疯狂冒出头来,风然重重地深吸一口气,清凉的空气刺激着她的大脑,使她强行冷静下来。
千雀清澈的眼眸倒映着风然的脸庞,她绞着手帕,不知所措起来,倏忽之间又转变成了不可置信,因而她从风然的脸上看到了慌乱,风然害怕了。
“带路!”风然咬牙切齿道。
齐逸之说,玉春殿在万春园。
从安定侯府大门直入,正中间的是长遂园,永熙园居左,万春园居右,这是风然知道的。
一路上三人脚步匆匆但神色各异,为首的齐逸之一脸正色,清秀而消瘦的侧脸不时透露出他的专注与思索。
“千雀,他到底是谁?”风然侧目,身旁又一名路过的女仆,正俯首行礼。
按祁朝律令,奴仆需向主人或是身份尊贵之人躬身俯首,以示尊敬。但风然发现不少人看见齐逸之便恭敬地低头行礼。
“他说他是府里的书童。”千雀回忆着两人的对话,两人交谈不过三五句,当她知道齐逸之是虞世子而安定侯的人时,她也十分惊讶,还没来得及多问,猝不及防听见风然大叫。
千雀眼神流连在齐逸之的背影上,道:“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书童那么简单。”
风然点点头,没有言语,此时她没有心思探讨任何事情。恰好途经长遂园,风然的视线穿过重重阻碍,不出意外地瞥见了安定侯府大门处敞开的半扇朱红色的大门。
风然冷不丁地站住,直勾勾地往大门方向看去,“小姐,你在看什么?”
“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个人出去了。”风然答道,她回想着方才的刹那一眼……,一道玄色的身影,好像她在哪里见过。
“是吗?那我过去问问。”
“不要去,”风然拦下千雀,不让她离开自己,如今她还能保持些许理智全靠千雀还在身边,“现在我就只有你了,哪里也不要去。”
这时,齐逸之回过头来,他道:“在府中进出需要令牌,小姐可是想起来府上的某个仆僮?”
风然摇摇头,不知道,这府上的人她一个也不记得,也许是错觉?认错人了?
“走吧。”风然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手掌,冷静,冷静,她现在要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这些无厘头的感觉。
风然强行打消了念头,人生地不熟的,她哪来的熟人啊!
她只知道虞州共三域,每域有十二城,如今她所在的虞州城是虞州域的其中一城,也是最重要的一城,她家在桑野域的桑野城,但别的一概不太清楚,可谓是出门都摸不着方向。
想着想着,风然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地名:临安城。
虞州交通便利,各域之间水陆皆通,从桑野城到虞州城若是先走水路再换陆路,只需三天的时间,可风然依照伯父安排,一路走的陆路,途中用了六天时间。
后来风然从陈则省来的信中得知,他们选择了走水路,第一天乘船出发,离开桑野域,第二天进入了虞州域的边城,临安城。
关于临安城,风然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正是陈则省在临安城所书,她询问过安定侯信封为何启封过?安定侯只说他们遇上些许事情,要在临安城耽搁两日。
为了证明所言属实,安定侯拿出临安城城主呈上的折子,上面写着城中正逢雨季,不少地方排水道堵塞,恐水患危及城中百姓,请求增派人手。
安定侯告诉她,他已经调派人马前往临安城,让风然安心等待。正是从那天起,风然再也没有收到一封信。
“千雀,他们会不会还在临安城呢?”风然小声道,“安定侯告诉过我,临安城的水第二天就退了,他们是否遇到了其他事情,困在了临安城?”
“我不知道。”千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落,全然没了往日的活泼劲,“小姐,清泉甸在哪?”
风然扭过头,“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千雀笑得比哭还难看,风然一眼就瞧出她不对劲,千雀却道:“可有这个地方?我瞎说的呢。”
风然收回目光,不满千雀有事情瞒着她,“千雀,夫子给我们讲过的虞州地区,你还记得多少呢?”
“除了桑野城和现在的虞州城,还有路上经过的几个什么什么地方,别的我是一个也不记得!”千雀想到往事,霎时活了过来,她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背着手道:“‘世界真大呀!多到外面看看吧!’”
风然见她宛若个老头附体,打趣道:“你最听话了。”
“早知道我就认真听了!”千雀抓狂,“这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真是可恶啊!”
千雀是风然身边年纪最小的侍女,平日里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风然六岁时,有一位姓周的男子前来投靠陈则省,一个契机之下此人成了风然的启蒙夫子,千雀自打记事后,每日风然在哪她就在哪,久而久之周夫子的学生成了两个,一个是少主风然,一个是侍女千雀。
周夫子同时教导着在身份地位上有着云泥之别的两人,但他从不轻视千雀,也不偏袒风然,对两人一视同仁,奖罚分明。但两人大多数课程学得糊里糊涂的,心思一向在学堂之外。
有一回,夫子教两人认地图,见两人眼花缭乱,眼看着就要失去兴趣,便提议给两人讲述他游历全国各地时所遇到的奇闻怪事,想借此来加深印象,没想到两个小家伙一听就入了迷,缠着夫子讲得口干舌燥、天都黑了也不肯放人。
风然回想起那天傍晚,半轮弯月悬在空中,陈则省提着灯笼,踏着月色寻来的场景,不禁微微一笑。
转头又醒过神来,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顿时心里充盈起一股蠢蠢欲动的力量。
“哈哈哈哈,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千雀耷拉脑袋,觑了风然一眼,嘟囔道:“小姐你不是想偷偷溜走吗?原来你也不知道该往哪去……”
“嘘,嘘!”风然凑近她,不让她继续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正是因为没说,我才更加担心呀!”千雀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谎话,直言道:“你好几次偷偷丢掉的地图我都看见了!我一看就知道是你自己画的,要走就走,反正我也不想待了,但是我不管,小姐你去哪我就去哪,天涯海角我都要跟着你去!”
“小点声,若是今天还没有消息,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风然从没想过要丢下千雀,但她毫无头绪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下手,既然千雀也想要“誓死相随”,那就得坦诚相待,她问道:“你刚才说的‘清泉甸’是从哪里听来的?你可是有什么线索?”
没想到这一问却让千雀慌了神,一向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人竟结巴了起来:“这…这是…”
千雀的古怪反常风然都看在眼里,她深知千雀不可能独独记得这一个地名,正要追问,却忽然听得身侧的花园里传来几道嬉笑玩闹的人声。
“哈哈哈,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我今儿个做庄家,这儿有一锭银子,咱们来赌侯爷剿灭清泉甸的流寇加上回来需要几天,行吗?”
“嘿,你个混小子哪里来的银子,可是偷的?”
“什么偷的,这是我应得的!怎么的,男人大丈夫没点胆量,到底赌不赌,我赌三天,也就是今晚侯爷就会回来!”
“怎么可能呢?从这里到清泉甸往来就需要一天时间,听说那伙流寇人多势众,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这几日途经那儿的人马,无论是官是民,悉数都杀了抢了,我还听说此次剿匪正是这伙亡命之徒杀害了某个大官呐!”
“唉!刀剑哪长眼睛呢?强盗哪里讲人性呢?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你小子敢压,我也不怕跟你赌一场,我这是二十个铜板,我赌侯爷要三天后才能回来,清泉甸是虞州城东城门出城的必经之路,前几日我从侯爷门外经过,亲耳听得侯爷和容大人、世子在屋里商量对策,想来事情十分棘手。”
风然愣了神,有流寇?清泉甸有流寇?
“齐逸之,我问你,从桑野城到虞州城,可是要经过清泉甸?”风然问道。
齐逸之默默点头。
风然喉咙一塞,正要叫住那几个仆役:“你们几个……”
“混账东西!”
吓骂声和“啪”得一道巴掌声前后响起,一个身材干瘦,嘴角旁边有两道沟壑般皱纹的中年妇人疾步上前。
风然主仆二人皆是吃了一惊,齐逸之则是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