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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6 ...

  •   无论是去年,今年,还是以往的每一年,这一天,都春光明媚得耀眼。
      即使,有些人在悲伤,在落泪,很快的,那脸颊上的水,也在灿烂成一片的金光中蒸发成空气里的水分,不留痕迹。不让悲伤留下痕迹。
      隐隐成疼的,早已不是表面的脆弱。倔强的人,只会将那伤痛埋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独自寂寞。
      光再强烈,温暖再扩散。独立墓碑前的落寞,依然落寞。那一抹颀长,被初起的晨光拖沓,一直延伸,延伸到与另一个影子有了重叠。
      “你是谁?”真正忌日那一次,或曾经的每一次,她没见过这个人。
      “她不喜欢鲜花。”墓碑前,静静绽放着一束彩纸折叠而成的花束。“她说,鲜花的生命太短暂,盛开的时候固然美丽,枯萎后,便只剩下丢弃的命运,不会再有怜惜。”
      那个笔直站立,清瘦的身影,低低喃语。听着,不像是说给她听,反而更像是在回忆。
      初冉走近。意外有人也记得她母亲的忌日,意外有人比她更早来到这里,更加意外,这可能不是个陌生人。
      她还是将怀里带来的那束母亲也许会不喜欢的鲜花放在墓碑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母亲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之前,我甚至连我母亲的真正忌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尽管背对着,她仍能感觉那个男人僵了一下。
      “很惊讶吧?刚开始知道的时候,甚至是现在,我还是觉得很滑稽。”她苦涩地笑了,带着自嘲和某种悲伤。“如果不是确定真的是这里,我会怀疑那几年去的,其实是不认识的女人的墓。”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连忌日,也要欺瞒……”
      一只温热的大掌,罩到她头顶。
      “你母亲不会在意这些的,她是个善良温婉的女子。”
      初冉抬头,看见陷在朝曦中,不甚清明的男人的脸。然后,恍惚有种熟悉的感觉。也或许,只是光线柔和了他的轮廓,让她幻觉。“你是谁?”
      男人沉默着,面向东方,他的表情完全沦陷进晨光里,她什么也看不见。就是初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男人轻轻吐出几个字。
      “你可以叫我舅舅。”

      他们离开墓园的时候,夕阳已在西下。整个墓地,橘染成温暖昏黄的柔和。晚风,像孩子的咿喃一样在上空盘绕,似乎渴望着诉说。
      初冉仰起头,一片霞彩布在天空。“舅舅,我真的可以叫你舅舅吗?”即使待在一起一天了,她还是不确定,真的有个“亲人”。
      “小丫头,你是想反悔吗?”走在前面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将她揽进怀里。
      眼泪瞬间就凝聚起来,溢出眼眶,一颗颗落到男人的衣服上。
      “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
      “我知道。”她哽咽着,在他怀里点头。
      “小丫头。”男人动容地搂紧她,任她哭泣。
      她忘了自已有多久,不曾这般放肆地赖着一个人大哭过,也忘了不必压抑,尽情放任自已用最脆弱的方式发泄的痛快。
      这一刻的初冉,仿似回到了那个天真无知却没有任何包袱的小女孩。不需要用染料油漆自已,不需要强迫自已穿会摔伤的高跟鞋,不需要被尼古丁呛出眼泪……
      而这一刻,也只是一个瞬间,不代表永恒。等到哭够了,流完了眼泪,初冉还会是那个叛逆的小孩。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等到风渐大,她的眼泪也渐渐被风干。
      男人轻拍着她的背。“小丫头,差不多得了,别再耍忧伤了。”
      初冉抹了抹眼睛,浅浅笑起。“呀,都被你看穿了。”
      “知道就赶紧变回来。”
      她吐吐舌头,俏皮地做鬼脸。“你刚才承诺的那份毕业礼物,会实现吧?”
      “会。”
      得到他再一次肯定的答案,初冉安心了。“对了,忘记告诉你,今天是我离家出走的日子。”
      “私奔?”男人恶劣的讪笑。
      “跟你吗?”
      “小孩子不能开这种玩笑。”
      她失笑了,开心的笑。“你不适合正经。”
      明明是浪子的模样,还要装出好好先生,这样会让她觉得滑稽的。
      “住朋友那里?”
      “不是。”
      男人眯起眼。“别告诉我你去睡街头。”
      “唉,别小看我,我可是有很多门路的。”
      “好吧,如果走投无路了就打电话给我。”
      “还是小看我。”她不高兴。“我们说好在我的毕业礼收到前,你不曝光的。”
      那种毫无准备收到的惊喜,受礼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那就信你一次。”
      她翘起唇瓣,然后眼前一亮。“你是那天那位不敢闯红灯,飚输给我的大叔!”
      “小丫头,我很年轻很帅。”
      不予苟同。
      “今天没骑车?”粗略瞄了停车场,并未见到那辆重型机车。
      “那次后就被没收了。”
      “要吗?”
      初冉跳上他的跑车,摇了摇头。“我想要低调。”
      一颗重磅炸弹的现世,是需要某些牺牲的。
      “晚餐可以高调吗?”男人发动车子,顺便调侃一下她。
      她的肚子,很不给面子的唱起“空城计”。“我允许。”中午那顿,她会好好补回来。
      银灰色跑车,在暮色渐浓的黄昏驶出墓园停车场,携带着晚风及缓缓淡下的悲愁。

      还未走进主宅,远处花园里传来的“歌舞升平”刺痛着初冉的耳朵。她只是回来拿行李的,不过,既然回来了,她也许该去凑凑热闹。
      想着,双脚已早决定一步,迈向那樱花弥漫的后花园。
      如同记忆中一样,奢华繁丽。那些大小姐大少爷们,尽情享受着,欢快地舞蹈着,嬉笑怒骂。女佣们,则在一旁不敢懈怠地专心伺候着,绝不容许闪失。而她,曾经也在那其中,不知所谓地以为幸福就该如此。
      有一场隆重盛大的生日宴会,像公主般接受所有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和关注,还有那些永远不会去拆封,只会在礼物房里累积的漂亮包装的盒子。
      以为被人捧在掌心里呵护,就是亲情,就是爱了。却从没用脑子想过,那亲情那爱,其实是和那些漂亮包装的盒子一样的,都不是真心的,是虚伪和敷衍的。只是有个华丽精致的外表。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当她拆去漂亮包装,发现盒子里的礼物她已经拥有过,也不会难过。而掀下亲情和爱的温情面纱,看见了丑陋嘴脸却会不受控制的心痛震惊吧。
      这,应该就是最大的差异。
      因为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受骗时的心,像被人血淋淋,活生生剜去了一大块肉。
      “二小姐,你怎么站在这里?”正要回主宅拿食物的女佣,不经意间瞅到她的身影。
      “不要理我。”
      女佣虽然进来初家工作不久,但也略有耳闻二小姐的脾性,因此不敢再多说话,匆匆小跑着经过。
      初冉从口袋里取出烟,点燃。计划着要坏心眼的去破坏眼前那欢腾气氛的心思,莫名熄火在停止的脚下。又或者,是莫名熄灭了,才停下脚步。她理不清此时此刻她那紊乱的思绪。
      只有烟,被大口大口吸进肺里。
      最终,她还是转过身,往着来时的路,打消了“凑热闹”的念头。当然,不是她善良,仅仅不想无聊的破坏那张与她相同的脸上的表情。
      那个曾经的她,那个回不来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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