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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侵梦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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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炭治郎以精神自裁的决绝撕裂梦境,当炼狱以燃烧的意志震碎幻境,当伊之助的野性直觉开始搅动浑噩,当善逸依旧沉溺于蜜色天堂时——
魇梦的杀招,已然启动。
他派出了四名被血鬼术深度操控的“梦境侵入者”。
这些曾经的乘客,眼底最后的人性光彩早已熄灭,只剩下对“安眠”扭曲的渴望和被植入的绝对指令。
他们如同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地走向沉睡的剑士,手中粗糙的麻绳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
他们的任务清晰而恶毒:潜入目标的精神世界,找到那团象征意识根本的“精神核心”,然后——摧毁它。
一旦核心破碎,现实中的□□便会停止呼吸,成为一具永不醒来的温暖躯壳,灵魂则永远困在梦的碎片里。
其中那名面色苍白、穿着破旧制服的年轻列车员,顺着连接崇宫澪手腕的无形“丝线”,小心翼翼地“挤”入了她的梦境边界。
预想中的脆弱壁垒并未出现。
他踏入的,是一片绝对寂静的领域。
眼前是一间无法丈量的药室。
深色木质的药柜顶天立地,整齐得令人窒息,一排排延伸至视野尽头的灰雾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成千上万种气味——清苦的、甘甜的、辛辣的、腐朽的、带着奇异腥气的——它们混合成一种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本能想要逃离的“药味”。
冰冷的银质器皿在不知来源的微光下泛着寒芒。无数抽屉上贴着泛黄的纸签,墨迹勾勒出扭曲古老的字符,非今世文字。
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的秩序感。
列车员侵入者感到了第一波恐慌。这与他被灌输的“常见梦境模板”截然不同。没有温馨家园,没有恐怖怪物,甚至没有明确的“记忆场景”。
“找……找到核心……”他喃喃重复着指令,颤抖的手伸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药柜抽屉。
第一个抽屉。
里面没有药材。只有一团蠕动变幻的光影。
光影中,景象清晰得刺眼:一名鬼杀队员倒在血泊里,胸腹被撕裂,眼神在极致的痛苦与对生的渴望中挣扎。
而“崇宫澪”跪在他身边。她的侧脸线条冰冷如玉石雕刻,手中握着的并非救命的银针,而是一柄薄如蝉翼、寒光凛冽的短刀。
她俯身,在那队员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队员眼中掠过一丝解脱,又迅速被死亡的灰白覆盖。
下一刻,短刀精准、迅疾、毫无凝滞地划开了他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到残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终结痛苦”的慈悲。
列车员猛地关上抽屉,心脏狂跳如擂鼓。
第二个抽屉则景象更加诡异。
浑浊粘稠的液体在巨大的透明容器中翻滚,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在其中沉浮、哀嚎。
而“崇宫澪”站在容器旁的药釜前,面无表情地将各种奇异的素材——色彩斑斓的毒虫甲壳、形态狰狞的干枯草叶、甚至某些疑似生物组织的碎片——投入釜中。釜内翻滚着不详的、彩虹般艳丽的泡沫。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他发疯似的连续拉开多个抽屉,看到的景象光怪陆离:
她微笑着,将一瓶标注着“特效补剂”的液体,递给一位满脸感激、毫无防备的年轻队士。
她冷漠地站在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隔着琉璃壁,记录着人类在诡异气体中逐渐溶解、哀嚎直至无声的过程。
她屹立于尸山血海之上,脚下堆积的残骸中,既有狰狞的鬼物肢体,亦有穿着鬼杀队服或平民布衣的人类尸身……
所有景象都指向一个令人胆寒的矛盾结论:这个外表圣洁宁静的医者,其精神世界的某个层面,潜藏着与“救赎”背道而驰的、属于“裁决者”的冰冷阴影。
慈悲与残酷,救治与实验,守护与毁灭……截然相反的意象在这里扭曲共生。
“不该是这样的……核心……在哪里?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侵入者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实记忆的投射,哪些是梦境虚构的恐惧,但对未知与矛盾的恐惧已浸透他的灵魂。
“你在找什么?”
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突然在他身后极近处响起。
他吓得几乎原地跳起,猛地转身。
崇宫澪不知何时出现在一个巨大的青玉药碾旁。她背对着他,手持玉杵,正在缓慢而规律地研磨钵中之物。
她的动作从容,仿佛他的闯入、他的惊恐、他看到的那些骇人景象,都不过是药室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是……是来找……核心……”侵入者结结巴巴,在这诡异到极点的宁静面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崇宫澪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法则般的宣判意味,“你不该来这里。”
话音刚落——
“唰啦啦啦……”
成百上千个药柜抽屉,在同一时刻,无声地、整齐划一地自动滑开!
没有药材。
没有景象。
每一个黑洞洞的抽屉深处,都只有一双眼睛。
冰冷、赤红、瞳孔深处仿佛烙印着最古老咒文的竖瞳。那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威严、漠然,以及一种超越生死的、神祇般的凝视。
是鬼祖“绛离”的眼睛。
成百上千双赤瞳,如同骤然点燃的幽冥之火,齐刷刷地、毫无情感地聚焦在侵入者身上!
恐怖的威压不再是感觉,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空气凝固,时间停滞,连思维都被冻结。
“啊——!!!!”
侵入者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叫。
他抱紧头颅,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精神防线在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便彻底瓦解、崩溃。意识被最原始的、对高位存在的恐惧彻底吞噬、淹没。
他忘记了任务,忘记了自我,只剩下在无尽赤瞳凝视下、想要彻底消失的绝望。
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实记忆的投射,哪些是梦境扭曲的放大,但恐惧已如同冰水,浸透了他的灵魂。
......
也就在这一刻——
现实车厢中。
仰靠在壁板、看似沉睡的崇宫澪,浓密的白睫之下,眼球开始了急剧而细微的转动。
左手腕内侧,那枚刺入“内关穴”的华阳针周围,皮肤泛起了一圈不正常的绯红。针尾原本缓慢逸散的幽蓝药气,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引信,骤然加速、凝实、几乎化为肉眼可见的微光!
“清醒毒”的药力,在她自我施加的精神刺激与侵入者带来的强烈恐惧反馈的双重冲击下,终于冲破了血鬼术最后的、也是最顽固的束缚!
她的眼睛,猛地睁开!
湛蓝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中骤然收缩,瞬间聚焦。意识如同被冰水混合物从头浇透,带着刺骨的清醒痛感,彻底挣脱了那片诡异药室的桎梏,回归了现实躯壳。
她的身体沉重如灌铅,大脑深处传来阵阵沉闷抽痛,强行苏醒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但她无视了这些。
目光如电,第一时间扫过全局:
炭治郎眉头紧锁,冷汗涔涔;善逸痴笑沉浸;伊之助肌肉紧绷,喉中低吼;炼狱气息灼热,绳索已焦;满车乘客沉睡,表情或安详或扭曲……
所有人手腕上,那粗糙的麻绳如同通往毁灭的引信,微微颤动。
而那个刚刚从她梦境中精神崩溃、现实中正僵立在她面前、手中还握着绳索另一端、眼神空洞涣散的列车员侵入者,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茫然呆立。
危险!必须立刻切断所有连接,阻止侵入者对其他人精神核心的破坏!
崇宫澪眼中寒光一闪。她没有选择攻击性的招式,也没有发出任何可能惊动潜伏之敌的大声响。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却又带着医者特有的精准与稳定。右手五指如穿花拂柳,掠过左腕——那枚完成使命的华阳针已被无声取下。左手并指如刀,灌注巧劲与一丝凝练的苗疆破煞气,在连接自己手腕的绳索上轻轻一划。
“嗤。”
坚韧的麻绳应声而断,切口平滑。
下一刻,她的身影已如一道白色轻烟,滑至那呆立侵入者身侧。对方似乎残留着极其微弱的感知,脖颈极其迟钝地想要转动。
但太晚了。
崇宫澪右手食中二指间,已夹住另一枚稍短的、通体流转着幽紫色泽的华阳针。针尖之上,淬着她精心调配的、能瞬间阻断神经信号的高浓度混合麻痹毒素。
“嗤!”
微不可闻的破空轻响。
幽紫针尖精准无比地没入侵入者颈侧“安眠穴”。毒素如同狂暴的紫色闪电,沿神经通路迅猛蔓延!
侵入者连一丝闷哼都未能发出,眼中最后一点茫然彻底被涣散取代。身体一软,如同被抽去所有骨头的皮囊,向前倾倒。
崇宫澪早已伸臂,稳稳托住他倾倒的身体,动作轻柔地将这具暂时失去意识的躯壳安置在旁边的空座位上,避免发出任何可能惊动暗处敌人的声响。同时用指尖快速探过其鼻息与颈侧脉搏——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平稳。
做完这一切,她才微微喘息,靠回车厢壁。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强行苏醒与迅捷行动消耗巨大。
她抬起眼,目光冰冷如手术刀,逐一扫过其他沉睡的同伴和他们手腕上的致命绳索,最终投向车厢连接处那片吞噬了光线、仿佛潜藏着无尽恶意的黑暗深渊。
“精神系血鬼术……操控人类作为侵入现实的爪牙……”她低声自语,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彻骨的冷意,“优先确保队友精神世界的安全……然后——”
她的手指,悄然握紧了药箱冰凉坚实的背带。箱内深处,那些沉寂的银针、蛊器与禁忌药剂,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无声苏醒。
“——找出藏在这辆列车里的‘蜘蛛’,拧断它的头。”
梦境与现实的战役,此刻,由这位从自身最诡谲梦境中率先挣脱的医者,吹响了反击的号角。而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