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你们男人怎么都喜欢搞绑架? ...
-
黑暗吞噬了车灯的光柱,不是逐渐熄灭,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断。
引擎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喘息,世界就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惯性带着车身向前滑行了几米,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隧道里被无限放大,刺耳得像指甲刮过黑板。
徐翔的反应极快,车未停稳,手中那把特制的黑星手枪已经上膛,保险打开的“咔哒”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响。
沈砚冰的手指第一时间扣住了怀里的匕首。掌心全是冷汗,滑腻腻的,差点握不住那把冰凉的凶器。
不对劲。太静了。
这条半山隧道虽然偏僻,但在这个季节,哪怕是深夜也该有穿堂风的呼啸声,或者隧道顶端偶尔滴落的水声。
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像有人拿着遥控器,按下了整个世界的静音键。
“这手法……”沈砚冰压低了声音,嗓子眼发干,“像不像被‘定场’了?”
徐翔没回头,身体紧绷成一张弓:“别下车。”
话音刚落,黑暗的穹顶突然裂开一道幽蓝的火光。
一张青色的符纸轻飘飘地落在了引擎盖上,紧接着,火焰顺着某种看不见的纹路疯狂蔓延。
眨眼间,原本漆黑的隧道壁上亮起了密密麻麻的卦象。
乾、坤、震、巽……八个巨大的光字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将这辆黑色的轿车死死锁在阵眼中央。
风后奇门,九星逆行。
沈砚冰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只蹦出一个念头:特效费一定很贵。
“沈小姐不必惊慌。”
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带着一股子没睡醒的慵懒劲儿,混杂着回音,钻进人的耳膜。
隧道尽头的栏杆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道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头上的发髻歪着,那人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仿佛不是来截道的,而是来这荒郊野岭看星星的。
王也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随意地冲车里挥了挥:“贫道并无恶意,就是想请您移步山上,喝杯清茶,顺便聊聊……天机。”
徐翔猛地推开车门,枪口死死锁定那道人影:“王也!你是要把哪都通的脸面踩在脚底下吗?擅自截留总局要员,这罪名你担得起?”
“徐叔,别这么大火气。”王也耸了耸肩,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想在他脸上盖个鞋印,“罪不罪的以后再说,等她听完我要说的话,指不定还得谢我救她一命。”
车门开了。
沈砚冰走了下来。
徐翔想拦,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在这个阵法里,他们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挣扎只是徒劳。
“王道长,你这套‘霸道总裁式接亲’业务很熟练啊?”
沈砚冰倚着车门,强迫自己不去管有些发抖的腿肚子,嘴角甚至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是不是平时谈生意也是这么干的?如果不签合同,就把客户困在电梯里?”
沈砚冰环顾四周那流转的蓝光:“弄这么大阵仗,就不怕把全性那帮疯子引来?再说了,我凭什么跟你走?就凭你会变魔术?”
王也挑了挑眉,似乎对沈砚冰的反应有些意外。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画轴,手腕一抖,画轴凌空展开。
那不是画。
是一幅星图。
漆黑的卷面上,星辰错落。
其中一颗赤红色的星,正拖着长长的尾焰,死死指向沈砚冰所站的方位。
那是甲申年八奇技诞生时的天象图。
“凭什么?”王也指了指那颗星,眼神里的慵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深邃,“就凭你知道,有些答案,只有我能给你。”
沈砚冰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那是沈砚冰一直在找的线索。
关于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关于冯宝宝那个该死的记忆空洞。
就在这时,隧道另一头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十几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瞬间撕裂了幽蓝的阵法光芒。
“所有人听令!立即拘捕王也!封锁现场,带走代号‘沈氏’的目标个体!”
赵归真。
那个阴魂不散的牛鼻子老道,手里举着一枚漆黑的令符,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异人。
“得,麻烦来了。”王也啧了一声,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慌乱。
混乱一触即发。
沈砚冰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隧道一侧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站在桥墩的死角里,手里捏着一道黄纸符箓,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既没有帮赵归真,也没有帮王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李慕玄?他怎么也在?
还没等沈砚冰理清思绪,王也突然掐了一个指诀,嘴唇微动。
“乱金柝。”
整个世界停滞了。
飞扬的尘土悬在半空,赵归真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徐翔举枪的动作像是一尊雕塑。
紧接着,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像是被人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疯狂搅拌。
沈砚冰忍不住干呕了一声,眼前的景象像融化的油画一样扭曲、重组。
再睁眼时,寒风扑面。
隧道不见了,赵归真不见了,连徐翔和那辆车也不见了。
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眼前是一座巍峨古朴的宫殿。
匾额上三个大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紫霄宫。
“抱歉,赶时间,用了点非常手段。”
王也坐在大殿前的台阶上,手里的保温杯换成了一只精致的紫砂壶。
他倒了一杯茶,推到身旁的空地上,热气袅袅升起。
“这里清净,适合说话。”
沈砚冰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沈砚冰扶着汉白玉的栏杆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直身体。
“你把徐叔他们扔哪了?”
“放心,只是个障眼法,他们这会儿还在隧道里跟空气斗智斗勇呢。”王也指了指那杯茶。
“坐。”
沈砚冰没动。
王也叹了口气,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他们不会告诉你真相的。哪都通也好,徐家也罢,都在瞒着你。比如,为什么你的出现,会让‘神灵明’产生共鸣?又比如,为何冯宝宝那比石头还硬的记忆,偏偏在你到来后开始松动?”
王也抬起头,目光如炬:“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想苟,想活命。但沈小姐,你要明白,躲,只会让那些真正想把你拆吃入腹的人得逞。而我……只想让你看清这盘棋的全局。”
风吹过宫殿的飞檐,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砚冰沉默了许久,慢慢走到王也面前。
沈砚冰没有接那杯茶,而是从怀里掏出那块一直贴身藏着的青铜残片,轻轻放在了石桌上。
“王道长,你说要看全局。”
她盯着王也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解开这一切的关键,是让我彻底消失,或者用我的命去换那个所谓的‘真相’……”
沈砚冰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你会支持我选择去死吗?”
王也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双总是看破红尘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远处的夜空突然被一道刺眼的火光撕裂。
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雷霆炸响。
一辆经过狂暴改装的重型摩托车,像一颗炮弹一样直接撞碎了紫霄宫外围的木门,带着漫天的木屑和尘土,咆哮着冲了进来。
车座上,那个穿着大T恤、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女人单手扶把,肩膀上扛着那把标志性的桃木大剑,还没停稳就从车上一跃而下。
大剑重重砸在地上,青石板瞬间龟裂。
冯宝宝瞪着一双死鱼眼,杀气腾腾地扫视全场,最后视线定格在王也身上,张嘴就是一声震天响的怒吼:“哪个龟孙拐我妹?!”
王也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瓣。
沈砚冰看着那个站在烟尘中、浑身散发着“谁动我妹我埋谁”气息的身影,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突然断了。
沈砚冰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所以说啊……”沈砚冰一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一边指着一脸懵逼的王也,“你们男人怎么都喜欢搞绑架这一套?就不能好好发个微信请人喝茶吗?”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透支了沈砚冰所有的精力,等到那股子强撑的劲头过去,铺天盖地的疲惫瞬间将她淹没。
沈砚冰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冯宝宝像扛麻袋一样扛进客房的,只记得枕头上有股好闻的皂角味,那是姐姐身上特有的味道。
意识沉入黑暗前,沈砚冰隐约听见窗外传来王也无奈的叹息和扫地声。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破碎的星图和幽蓝的火焰,直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摇晃感将她强行拽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