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双星》周云凌

8、第八章 金蝉脱壳

　　玉门关四门紧闭，守军倾巢而出，挨家挨户进行地毯式搜查。将军府内气氛凝重，楚云澜面沉似水，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着。萧寒舟站在窗边，望着街上兵士匆忙的身影，眉头紧锁。

　　“报——”一名斥候快步冲入，“世子，城内搜查完毕，未见少年踪迹！”

　　“报——西、北两门守军确认，自昨夜至今，无人出城！”

　　“报——城墙各处并无攀爬痕迹！”

　　坏消息接踵而至。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竟在戒备森严的关城内凭空消失了？这简直匪夷所思。

　　楚云澜猛地站起身：“沈惊弦呢？”

　　“沈将军亲自带人在城内暗渠和废弃房屋复查。”

　　楚云澜挥手让斥候退下，转向萧寒舟，眼神锐利如刀：“萧寒舟，你我都小看这个‘阿曻’了。或者，小看了他背后的人。”

　　萧寒舟心中同样翻江倒海。阿曻的失踪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势力极其庞大的对手精准劫走，二是他自己有能力金蝉脱壳。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局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更危险。

　　“世子，”萧寒舟深吸一口气，“若他是自行离开，必然有内应，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暗道。若是被劫走……对方对将军府布局、守卫换防了如指掌。”

　　“内鬼。”楚云澜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军营内鬼未清，如今将军府也出了问题。这玉门关，简直像个筛子。

　　就在这时，沈惊弦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银甲上沾满灰尘，脸色难看至极：“楚狐狸！查到了！城东有一家皮货店，掌柜的是狄人，但持有官凭，平日老实做生意。今早伙计发现后院暗格里有些东西，你绝对想不到！” 他将一个油布包扔在桌上。

　　楚云澜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封密信，信上字迹娟秀，用的却是一种罕见的密写药水，需特殊方法才能显影。此外，还有一小块布料，颜色质地与阿曻身上穿的破烂皮袍内衬一模一样。

　　“信上说什么？”楚云澜问。

　　沈惊弦喘着粗气：“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像狄文又不像，看不懂！但已经让通译在译了。关键是这块布！那皮货店后院有口枯井，井壁有攀爬的痕迹，通向一条被堵死的旧暗渠！那小子多半是从那儿跑的！”

　　线索似乎指向了北狄。但楚云澜和萧寒舟都觉得太过顺理成章，反而透着蹊跷。一个精心布局的对手，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线索吗？

　　“皮货店的人呢？”楚云澜问。

　　“掌柜和伙计都控制起来了，正在审。但那掌柜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说暗格和枯井他从来没用过。”

　　正在此时，通译捧着译好的信件匆匆进来，脸色煞白：“世……世子，沈将军！信……信上的内容……”

　　楚云澜接过译好的纸张，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萧寒舟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信纸，也是浑身一震。

　　信上的内容并非与北狄勾结的密谋，而是……关于十年前的宫变！信中零碎地提到了“火焰印记”、“遗孤”、“江南”等词，更有一句令人心惊的话——“彼子若存，当为星火。”

　　“彼子”？指的是谁？“星火”又意味着什么？这封信是写给谁的？皮货店的狄人掌柜，怎么会持有涉及前朝核心机密的信件？

　　所有的线索，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扭曲，指向了一个更加深邃恐怖的黑暗源头。北狄、朝中黑手、前朝旧事，这三者并非孤立，而是被一条更隐蔽的线串联着。

　　“不对……”萧寒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世子，阿曻的失踪，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对方故意留下这些线索，是想把我们引向某个方向，或者……是在进行某种试探。”

　　楚云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方劫走（或协助阿曻逃走）后，故意留下指向北狄和前朝旧事的混合线索，这本身就是一种宣言：我知道你们的底细，游戏才刚刚开始。

　　“惊弦，”楚云澜当机立断，“皮货店的人继续审，但要外松内紧。加派暗哨，监视所有可能与外界通信的渠道。另外，昨夜将军府所有当值人员，包括厨子、杂役，全部隔离审查！”

　　“是！”

　　沈惊弦领命而去。书房内再次剩下楚云澜和萧寒舟两人。

　　“江南……”楚云澜看着信纸上这个词，若有所思，“萧寒舟，你小姨当年，具体是去了江南何处？”

　　“苏州，林家。是当地的丝绸商贾。”萧寒舟答道，心也提了起来。楚云澜怀疑到江南线了。

　　“林家……”楚云澜沉吟片刻，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我必须立刻修书一封，动用我在江南的暗线，秘密查访苏州林家，尤其是十年前关于你小姨难产一事的详细经过和知情人。”

　　这无疑是一步险棋。江南远离边关，势力盘根错节，调查十年前旧事，极易打草惊蛇。但眼下，这似乎是解开阿曻身份和整个谜团的关键突破口。

　　萧寒舟看着楚云澜奋笔疾书的侧影，心情复杂。楚云澜如此不遗余力，是为了查清边关阴谋，还是……也有几分是为了弄清他与前朝的牵连？这位世子爷的心思，比他表现出来的更深沉。

　　信写好后，楚云澜用火漆密封，唤来一名绝对心腹，低声嘱咐良久，才让其离去。

　　“在江南消息回来之前，”楚云澜转向萧寒舟，目光恢复冷静，“我们要稳住玉门关。张承宗那条线不能放，军营内鬼要继续查。至于阿曻……他若自行离去，必有目的，或许还会现身；若被掳走，对方挟持他，也定有所图。我们以静制动。”

　　他的冷静和条理感染了萧寒舟。是的，慌乱解决不了问题。无论对方是谁，布下多大的局，他们必须见招拆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午后，一匹快马冲入关内，带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朝廷派出的钦差队伍已至百里之外，不日即将抵达玉门关，名为犒军巡视，但随行人员中，赫然有兵部侍郎张承宗的心腹幕僚！

　　钦差将至，张承宗的人紧随而来。是巧合，还是风暴正式来临的信号？

　　楚云澜和萧寒舟站在将军府的瞭望台上，看着远处官道上扬起的尘土，心中都清楚，玉门关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阿曻的失踪，或许只是这场大戏拉开帷幕前，一声突兀的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