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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血米惊魂 ...

  •   西营粮仓前的火把在夜风中明灭不定,将每个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照得忽明忽暗。沉重的仓门被兵士用力推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陈米霉变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只见堆积如山的麻袋表面,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袋身流下,在地面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溪流,宛如整个粮仓正在流血。

      沈惊弦倒吸一口凉气,提枪就要往里冲:“他娘的!这是什么邪术!”

      “站住!”楚云澜厉声喝止,手臂横拦在他身前,“沈将军,你想让全军断粮吗?”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渗血的米袋,“若真是邪术,贸然闯入只怕正中下怀。若不是……”他话音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萧寒舟,“萧大夫,你怎么看?”

      萧寒舟并未立即回答。他缓步上前,在距离粮仓数步之遥处蹲下身,指尖沾起一点地上的“血水”,凑近鼻尖轻嗅。随即,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探入液体中。片刻后取出,银针并未变黑,反而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色光泽。

      “不是血,也非毒。”萧寒舟起身,声音平静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是‘赤箭菌’的孢子混合了某种矿物粉末。此菌遇潮则胀,破裂后会释放红色汁液,本身无毒,但……”他转向楚云弦,目光沉静,“若与紫述香相遇,便是剧毒‘相思骨’的药引。”

      楚云澜眸色一深。赤箭菌只生长于南疆密林,绝非边城应有之物。而紫述香,正是他在破庙尸首上发现的线索。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绝非巧合。

      “全军听令!”沈惊弦虽性子急躁,却非愚钝之人,立刻反应过来,“封锁粮仓周围五十丈,未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取水灭火把,此菌遇明火或恐有变!”

      兵士们迅速行动,火把被逐一浇灭,只留远处几盏风灯提供微弱照明。粮仓前顿时陷入一片压抑的昏暗。

      趁着这番骚动,楚云澜侧身靠近萧寒舟,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秦院判的笔记,藏在太医署的药库密格,钥匙在御药房掌事太监高德禄手中。但高德禄,三日前已暴毙于宫中。”他说话时,指尖在萧寒舟掌心轻轻划过一个特殊的符号——那是“暗辰”内部用于标识极度危险的暗号。

      萧寒舟心头一震。高德禄是少数知晓他真实身份并暗中提供庇护的旧人之一。他的死,意味着京中的敌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并且开始清除线索。

      “世子爷,”沈惊弦安排好防务,大步走回,脸上再无平日的豪爽,只剩下凝重,“此事非同小可。军粮被毁,若敌军此时来犯,玉门关危矣。必须立刻从周边州县调粮!”

      楚云澜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不可。调粮动静太大,势必引起恐慌,且路途遥远,远水难救近火。”他目光转向那些渗血的米袋,“为今之计,是找出混入菌粉的内鬼,以及……这些‘血米’真正的目的。”

      他话音未落,粮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什么人?!”沈惊弦反应极快,长枪一挺,率先冲入昏暗的粮仓。楚云澜和萧寒舟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进去。

      粮仓内光线极暗,只能凭借门口透入的微弱月光和风灯勉强视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菌类特有的腥气。在粮堆深处,一个穿着伙夫衣服的男子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球突出,面色青紫,已然气绝。他的身旁,散落着几个空的布袋,袋口还沾着些许红色粉末。

      “是看守粮仓的老王……”一个跟在后面的小兵颤声说道,“他、他今晚负责值夜……”

      萧寒舟蹲下身检查尸体,很快在他指甲缝里发现了同样的红色粉末,以及一丝极淡的紫述香气味。“他接触过赤箭菌粉,并且……吸入或误食了紫述香。”萧寒舟抬起头,看向楚云澜和沈惊弦,“灭口。有人怕他泄露秘密。”

      楚云澜环顾四周堆积如山的粮袋,眼神冰冷:“能在军粮重地动手脚,绝非一人之力可为。沈将军,近日营中可有异常?尤其是负责粮草辎重的人员。”

      沈惊弦拧眉思索,猛地一拍大腿:“有!约莫半月前,辎重营来了几个新人,是兵部侍郎张承宗举荐来的。说是补充边关人手,老子当时也没多想!”

      张承宗?楚云澜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此人是朝中坚定的“主和派”,一直反对加大对边关的投入,甚至曾提议放弃玉门关以外疆土以求和平。他为何会突然“好心”举荐人手来边关?

      就在这时,仓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将军!世子!不好了!关外三十里发现北狄游骑踪迹,约有百人,正朝玉门关方向而来!”

      军粮被毁,敌军压境,内鬼未清……所有的危机仿佛在这一刻同时爆发。

      沈惊弦猛地看向楚云澜,眼神决绝:“楚狐狸,我带兵出关迎敌!城内和这烂摊子,交给你了!”说罢,不待楚云澜回应,已抓起长枪,大步流星地冲向帐外点兵。

      粮仓内顿时只剩下楚云澜和萧寒舟,以及地上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昏暗的光线下,楚云澜转向萧寒舟,脸上再无平日那种漫不经心的试探,只剩下冰冷的锐利:“萧寒舟,或者我该叫你……前朝暗辰卫,萧统领?”

      萧寒舟身体瞬间绷紧,袖中金针已悄然滑入指尖。十年隐匿,终究还是被识破了吗?

      然而,楚云澜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高德禄临死前,用血在床榻上画了一个符号,与你颈后的黥印一模一样。他还写了两个字——‘少主’。”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他在提醒我,保护你。现在,告诉我,谁是‘少主’?这玉门关的局,到底针对的是边关安危,还是……你?”

      萧寒舟看着楚云澜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以及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或许,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世子,并非敌人。

      “世子,”萧寒舟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无论是边关,还是我,此刻都已身在局中。当务之急,是解了这‘血米’之危,稳住军心。至于‘少主’……”他顿了顿,迎上楚云澜的目光,“待此间事了,若你我还活着,我必如实相告。”

      楚云澜凝视他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好。那我们就先来看看,这出戏,到底是谁在唱。”他弯腰,从死去伙夫的怀里摸出一块硬物——是半块烧焦的腰牌,边缘依稀可辨一个“狄”字。

      北狄的腰牌,怎么会出现在军营内鬼的身上?张承宗举荐的人,北狄的游骑,被灭口的伙夫,还有指向宫廷的毒药……所有的线索,仿佛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玉门关紧紧笼罩。

      夜色更深,关外隐约传来集结的号角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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