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双星》周云凌

12、第十二章 黑水峪伏击

　　审讯那名随从的结果，并未出乎楚云澜的预料。此人骨头颇硬，受尽刑讯也只承认是受赵孟仁指使，前去医馆查探“相思骨”毒药的真伪，目的是为了确认边关疫情是否与某些“隐秘”有关，至于其他，一概不知，将所有责任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楚云澜心知，没有更确凿的证据，仅凭夜探医馆一事，奈何不了赵孟仁，反而会打草惊蛇。他下令将随从秘密关押，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只宣称其突发急病，需要隔离。同时，对赵孟仁的另一名随从和其住处的监视，加强到了最高级别。

　　赵孟仁果然如楚云澜所料，表现得异常“安分”，整日待在住处“养病”，连李文渊的日常巡视也不再跟随，仿佛真的被那晚的“风寒”击倒了。但楚云澜和萧寒舟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赵孟仁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在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或者，在等待来自关外的呼应。

　　黑水峪方向，沈惊弦派出的斥候传回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那座废弃土堡内的西域佣兵活动明显频繁起来，并且似乎在储备粮草兵器，有集结的迹象。

　　“他们要有大动作了。”沈惊弦指着舆图上黑水峪的位置，语气凝重，“人数大概在两百左右，都是精锐。看这架势，不像是小打小闹的马匪抢劫，倒像是要攻打某个据点。”

　　“玉门关他们打不下来，”楚云澜目光冷冽，“他们的目标，要么是关外的某个重要哨卡，要么……就是冲着关内来的。里应外合，制造混乱，趁乱达成某种目的。” 这个目的，很可能与赵孟仁的任务，甚至与失踪的阿曻有关。

　　“那我们就在黑水峪外面，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沈惊弦摩拳擦掌，“老子带五百精兵，足够把他们包了饺子！”

　　楚云澜却摇了摇头：“不行。第一，我们出兵黑水峪，需有合理解释，否则钦差和李文渊那里无法交代，容易授人以柄。第二，赵孟仁还在关内，若我们主力出关，他趁机在关内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那帮杂碎集结完毕，来打我们？”沈惊弦急了。

　　“当然不是。”楚云澜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他们不是要动吗？我们就给他们创造一个‘动’的理由，并且，在一个我们选定的地方‘动’。”

　　他手指点向舆图上黑水峪与玉门关之间的一处险要山谷——“落鹰涧”。“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通往玉门关的必经之路之一。我们放出消息，就说近日将有一批重要的‘军需物资’（实则是沙石），由一队‘押运兵’（实则是精锐伪装）护送，途经落鹰涧前往关外某处哨卡。”

　　“引蛇出洞，围而歼之？”沈惊弦眼睛亮了。

　　“不错。”楚云澜道，“但要做得更真。我会请李文渊大人签署一份通关文书，让这支队伍‘合法’出关。赵孟仁得知此事，必然会设法将消息传递给黑水峪的佣兵。佣兵见有利可图，又自恃熟悉地形，很可能选择在落鹰涧设伏劫掠。而我们，则提前在落鹰涧两侧高地设下重兵埋伏。”

　　“妙啊！”沈惊弦一拍大腿，“这样一来，我们是以逸待劳，占尽地利，还能打个‘剿匪’的正当时旗号！就算赵孟仁怀疑是计，他也无法阻止佣兵贪功冒进！”

　　计划已定，立刻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楚云澜亲自去见李文渊，以“加强前沿哨卡防御，需紧急补充一批守城器械”为由，请求签署通关文书。李文渊不疑有他，加之对楚云澜的信任，很快便同意了。

　　果然，通关文书下达的当天夜里，监视赵孟仁的暗哨就发现，另一名随从利用往关外运送生活垃圾的机会，将一个小巧的竹筒丢进了约定的地点。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两天后，一支由五十名“押运兵”护送着十几辆满载“军械”的大车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玉门关，朝着落鹰涧方向而去。队伍中，甚至还有一位“军需官”模样的文官，正是由萧寒舟易容装扮，目的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也让萧寒舟能亲临现场，应对可能出现的用毒等情况。

　　楚云澜和沈惊弦则率领八百精锐，提前一夜悄然出关，借助夜色掩护，潜入落鹰涧两侧的密林和高地，设下了天罗地网。

　　夏日的山谷，草木葱茏，鸟鸣虫唱，看似一片宁静。但埋伏在灌木丛和岩石后的将士们，却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无形杀机。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升高。

　　接近午时，山谷入口处终于传来了急促而杂乱马蹄声。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到大约两百名穿着杂乱皮甲、手持弯刀利斧的佣兵，如同饿狼般冲进了山谷，直扑那支缓慢行进的“运输队”。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彪形大汉，正是斥候描述的佣兵头领。

　　“运输队”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一阵“慌乱”，仓促结阵抵抗，且战且退，被佣兵们一步步逼向了落鹰涧最狭窄、最利于伏击的地段。

　　眼看佣兵大部分已进入伏击圈，那刀疤头领脸上露出贪婪而残忍的笑容，高举弯刀，就要下令总攻。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箭啸划破长空！

　　“放箭！”

　　随着沈惊弦一声怒吼，落鹰涧两侧高地上，瞬间冒出无数黑甲士兵，弓弦响处，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与此同时，山谷入口处也被巨石滚木封死！

　　佣兵们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他们试图向两侧高地冲锋，但陡峭的山坡和密集的箭雨让他们成了活靶子。试图后退，退路已断。

　　“中计了！快撤！”刀疤头领目眦欲裂，挥舞弯刀格挡箭矢，还想组织抵抗。

　　但楚云澜岂会给他机会？只见他一马当先，从高地上一跃而下，长剑如龙，直取那头领！沈惊弦同样怒吼着从另一侧杀出，长枪如电，所向披靡。八百精锐如下山猛虎，冲入已乱作一团的佣兵阵中，砍瓜切菜般收割着生命。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佣兵虽然悍勇，但在精心设计的埋伏和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不到半个时辰，战斗便已接近尾声。大部分佣兵被歼，少数跪地投降，那个刀疤头领也被楚云澜一剑刺穿肩膀，生擒活捉。

　　山谷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楚云澜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面色冷峻，并无胜利的喜悦。他知道，这只是一场前哨战，真正的对手，还隐藏在更深的幕后。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俘虏和缴获。萧寒舟也恢复了本来面目，正在检查那些佣兵身上是否带有特殊的药物或印记。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搜查佣兵头领的校尉，拿着一块令牌匆匆跑到楚云澜面前，脸色惊疑：“世子！您看这个！”

　　楚云澜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非金非铁，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环绕着毒蛇的火焰图腾——这个图案，与他之前在调查宫中旧案时，某个已被焚毁的卷宗里提到的、一个名为“幽冥火”的神秘组织标记，一模一样！

　　“幽冥火……”楚云澜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这个组织在前朝末期曾活跃一时，以手段诡秘、行事狠辣著称，但随着前朝覆灭，早已销声匿迹。如今，它的标志竟然出现在西域佣兵头领的身上？

　　难道说，策划玉门关这一系列事件的，不是简单的朝堂党争或北狄入侵，而是这个死灰复燃的恐怖组织？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阿曻的失踪，江南林家的大火，甚至十年前的宫变，是否都与这个“幽冥火”有关？

　　落鹰涧的伏击虽然大获全胜，但楚云澜和萧寒舟的心头，却笼罩上了更浓重的疑云。眼前的胜利，仿佛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显露出水下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阴影。玉门关的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