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周云凌

17、番外篇：朝暮烟火

　　事件平息后的第三个月，管制局总部的生活逐渐步入新的轨道。林远舟一案的影响仍在缓慢消化，但表面的波澜已经平息。陆临渊恢复了首席执行官的职务，甚至因功绩和展现出的强大而稳定的力量，威望更胜往昔。沈墨则婉拒了重返先知小组的邀请，只在总部挂了个高级顾问的闲职，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陆临渊执行官宿舍的附属套间里。

　　这天下班时分，陆临渊推开宿舍门，一股焦糊味夹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化学实验失败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眉头微蹙，快步走进客厅，只见沈墨系着一条明显过大的围裙，正对着厨房操作台上一个冒着青烟的平底锅发愁，旁边还摆着几盘色泽可疑的“菜肴”。

　　“你在做什么？”陆临渊走到他身边，看着锅里那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沈墨闻声转过头，脸上还沾着点面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本想试着做顿饭。看来预言能力对厨艺没什么加成。”

　　他最近在尝试学习各种独立生活技能，尽管失明带来了诸多不便，但他倔强地不肯事事依赖别人。陆临渊看着他被烟熏得微红的脸颊和那双虽然无神却努力聚焦在锅铲上的灰色瞳孔，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墨时，那个在会议室里苍白、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青年，如今却多了许多鲜活的气息。

　　“我来吧。”陆临渊接过他手中的锅铲，动作熟练地关火、清理焦黑的战场。他的火焰能力在厨房里找到了意想不到的用武之地——精准控制温度、瞬间杀菌消毒，甚至能微妙地激发食材的风味。

　　沈墨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忙碌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能“看到”陆临渊周身那温暖而稳定的紫金色能量流，在厨房这个小空间里平和地跃动，比任何视觉画面都更让他感到安心。这种日常的、琐碎的烟火气，是他过去在先知小组冰冷的观测室里从未体验过的。

　　晚餐最终由陆临渊接手，变成了一顿像样的家常菜。两人对坐在餐桌旁，窗外是都市璀璨的夜景。

　　“今天委员会又提了给你配备专职护卫和生活助理的事。”陆临渊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沈墨碗里，状似随意地提起。

　　沈墨慢慢咀嚼着食物，摇了摇头：“不需要。我现在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有你在。”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但陆临渊听得清清楚楚。一股暖流悄然划过心间，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给沈墨添了些汤。

　　饭后，陆临渊处理一些带回来的文件，沈墨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用特制的盲文阅读器“听”着一本古籍。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摩擦的细微声响和陆临渊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温馨在空气中流淌。

　　然而，平静之下仍有暗涌。

　　几天后的深夜，陆临渊被一阵急促的通讯惊醒。周锐在频道那头语气凝重：“头儿，刚截获加密情报，‘影刃’的人潜入城里了。目标不明，但动向很诡异，似乎在搜集与之前‘那个事件’（指圣堂和初火）相关的流言。”

　　“影刃”，一个活跃在阴影里的国际异能组织，专门窃取、倒卖各种禁忌知识和异能技术，行事诡秘，手段狠辣。他们的出现，意味着林远舟事件还是引来了秃鹫的觊觎。虽然核心秘密未被公开，但那么大的动静，总会有些蛛丝马迹流传出去。

　　陆临渊眼神一冷：“盯紧他们，有异动立刻报告。另外，加强总部，尤其是……沈顾问周边的安保等级。”

　　他结束通讯，看向隔壁房间的方向。沈墨似乎睡得很沉，但他知道，任何针对过去事件的探查，都可能将沈墨卷入新的危险。林远舟倒台了，但这个世界从不缺少贪婪的目光。

　　第二天，陆临渊明显加强了警惕，但并未在沈墨面前表露过多，只是外出的频率更高，回来时偶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沈墨敏锐地感知到了他能量场中细微的波动。

　　“有麻烦？”这天晚上，沈墨在陆临渊帮他调整阳台上的感应灯时，直接问道。

　　陆临渊动作顿了顿，没有隐瞒：“一些小虫子，闻到味道摸过来了。我能处理。”

　　沈墨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是因为我‘看’到过那些，所以带来了危险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不。”陆临渊转过身，面对着他，语气斩钉截铁，“是因为你‘看’到了，我们才避免了更大的灾难。那些东西，觊觎的不是你，是过去的阴影。而我，不会让任何阴影再笼罩你。”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紫金色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不是暴戾，而是一种坚定的承诺。

　　沈墨抬起头，“望”向陆临渊的方向，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清浅而真实的笑容。他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了陆临渊的手腕，指尖能感受到对方平稳有力的脉搏。“我知道。”他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再成为你的负累。”

　　“从来就不是负累。”陆临渊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是同伴。”

　　这个词，他说得格外郑重。

　　一周后，“影刃”的探子在被周锐带队围捕时企图引爆携带的禁忌能量装置，造成小范围混乱。陆临渊亲自出手，紫金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包裹并湮灭了那不稳定的能量核心，避免了更大的破坏。消息被严密封锁，但沈墨还是通过能量的剧烈波动感知到了大概。

　　当陆临渊带着一身未散的冷冽气息回到宿舍时，沈墨正坐在客厅里等他，手边放着一杯泡好的、温度刚好的安神茶。

　　“解决了？”沈墨问。

　　“嗯。”陆临渊接过茶，喝了一口，温热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也柔和了他眉宇间的凌厉。

　　他没有多说战斗的细节，沈墨也没有多问。有些风雨，他们不必共同经历每一刻，但知道彼此是对方最坚实的后盾，便已足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过，像溪水冲刷鹅卵石，平淡中打磨出温润的光泽。他们会一起在总部图书馆的盲文区消磨下午，陆临渊用能力将普通书籍的文字转化为沈墨可以感知的能量印记；偶尔也会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由陆临渊带着，去城郊感受阳光和风；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共享着宁静的朝暮。

　　又是一个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瑰丽的紫金色，恰好与陆临渊眼眸和力量的颜色呼应。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悠闲。

　　沈墨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暮色：“有时候会觉得，看不见也挺好。”

　　“嗯？”陆临渊侧头看他。

　　“这样，‘看’到的你就只是你。”沈墨微微笑着，“不是别人眼中强大的S级执行官，不是融合了初火的神秘存在，就只是……陆临渊。我‘看’到的，是你能量里最本质的温暖和稳定。”

　　陆临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凝视着沈墨在夕阳中柔和无比的侧脸，看着他灰色瞳孔中映照出的、属于自己的能量光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充盈的情感充满了胸腔。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沈墨放在栏杆上的手。

　　沈墨微微一愣，随即放松下来，手指轻轻回握。

　　没有更多的言语，夕阳无声地为他们镀上金边。远处的城市华灯初上，人间烟火气袅袅升起。

　　对他们而言，波澜壮阔的传奇或许已成过去，但眼前这平淡琐碎、彼此相依的朝暮烟火，才是真正值得守护的、伸手可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