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祭青云-贵女逆仙录》阿筠阿云

4、圣女劫

　　从青阳观回来的当晚，沈从安便将王氏唤到书房。
　　“什么？送青筠去青阳观做圣女？”王氏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她稳住心神，压低声音，“老爷，这是何意？青筠不是嫁入皇室的标准培养的吗？怎么突然...”
　　沈从安抬手打断她的话，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天大的机缘。玄机子观主亲口所言，青筠身负什么...可以修仙的灵根，是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若她入青阳观修行，被册封为‘圣女’，地位尊崇无比，连皇后都要礼让三分。”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更重要的是，她的地位，可以庇佑沈家世世代代，这可是沈家多大的福祉啊。”
　　王氏怔怔地望着丈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可是...这一入道观，岂不是要断绝红尘？青筠她...”
　　“妇人之见！”沈从安皱眉，“成为圣女，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耀。”
　　他走到王氏面前，语气缓和了些：“三日后便是吉日，你且告诉青筠，让她去青阳观静住几日，为家族祈福。待圣旨下达，一切成了定局，她自然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王氏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点头：“明白了。”
　　那一夜，王氏辗转难眠。天快亮时，她悄悄起身，从妆匣底层取出一枚温润的羊脂玉平安扣。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念想，如今，她只能以此赠别女儿。
　　三日转瞬即逝。
　　临行那日清晨，沈青筠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她以为只是去观中小住几日，为家族祈福，这是贵女常做的事，并不稀奇。
　　“青筠，到了观中，要谨言慎行，不可丢了沈家的体面。”王氏为她整理着衣襟，声音强压的平静。
　　沈青筠朝王氏淡笑点头：“母亲放心，女儿知晓。”
　　沈青仪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二姐姐，你要去多久？听说观中清苦，我给你偷偷包了些点心，你带着。”
　　沈青筠看着沈青仪可爱的模样，笑了出来：“不过几日罢了，很快便回来。”
　　马车驶向青阳观的路上，王氏一直紧握着女儿的手，叮嘱了许多琐事。沈青筠觉得母亲今日格外唠叨，与平时庄重的主母形象甚是不同。
　　到了青阳观，道士领母女到一处别院。令沈青筠意外的是，观中为她准备的是一处独立的院落。
　　沈青筠心中疑惑，张了张口转头想问母亲。
　　王氏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府内事务多，我也不多陪你了，你这几日且潜心祈福，莫给沈家丢颜面。”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母亲？”沈青筠看向王氏唤道，“你不进来坐坐吗？”
　　王氏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观中规矩，家属不宜久留。你好生生住着吧。”
　　望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沈青筠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还是在观中住下祈福了。
　　第一日，她在观中静修，诵读经书。
　　第二日，她随着道士们做早课，打坐冥想。
　　第三日，她开始觉得蹊跷——观中的道士似乎有意无意的限制她的活动范围，所有活动几乎都在这处院落中。
　　“我想给家中捎个信，不知可否麻烦道长？”她试探着问伺候的小道士。
　　小道士恭敬行礼：“圣女恕罪，观中有规矩，修行期间不得与外界通信。”
　　“圣女？”沈青筠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小道士自知失言，慌忙退下。
　　又过了两日，一队宫廷仪仗浩浩荡荡地来到青阳观。沈青筠被请到主殿，只见玄机子身着青色道袍，殿内香烛高燃，气氛庄严肃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沈氏女青筠，身负灵根，实乃天选之人，特册封为圣女，拜青阳观主玄机子为师，潜心修行，佑我大裕。钦此——”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沈青筠跪在原地，如遭雷击。
　　圣旨宣读完毕，玄机子上前扶她起身：“徒儿，接旨吧。”
　　沈青筠颤抖着接下了圣旨，心中如被腕心一般疼痛。
　　宫廷仪仗看沈青筠接下圣旨，满意点头，浩浩汤汤的队伍很快便离开了。
　　沈青筠猛地抬头看向玄机子，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来为家族祈福的吗？怎么会...”
　　玄机子冷冷说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从今往后，你便是青阳观的圣女，需在此潜心修行，操持祭祀之事，为保佑我大裕王朝尽心尽力。”说话中，玄机子向天作揖。
　　沈青筠强自镇静道，“待我回沈家向父亲了解来龙去脉，在来青阳观与道长讨论圣女之事。”她转身欲走，却被两名小道篮下。
　　“既入道门，当断绝尘缘。圣女何等尊贵，处祭祀之事外不可轻易离开青阳观，也不可随便与凡俗之人见面。”玄机子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说话间声调抬得很高，似乎也在告诉在场的其他人，看住沈青筠。
　　沈青筠怔在原地，脑海中闪过临行前母亲的异常，父亲的眼神。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骗局。
　　她跪坐在地，顾不得高门贵女的仪态，更何况如今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了，也不必在意这些了。手中的圣旨沉重如铁，殿外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浑身冰冷。那个她愿意为之牺牲的家族，就这样轻易地将她抛弃了。
　　她始终低着头，泪水无声滑落。身边的人渐渐散去，她仍在原地跪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一个小道士声音响起，“圣女，道长命你前往。”
　　沈青筠被小道士领着，如游魂般穿过青阳观弯弯绕绕的回廊，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了玄机子修炼的院子。
　　玄机子屏退左右，独自站在她面前：“你身负灵根，所以被选为圣女。修仙是万中无一的机缘，你是大裕王朝百年一遇的灵根，这可是天降福祉与你啊。凡尘亲情，不过是修行路上的羁绊，你且放下吧。”
　　沈青筠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见殿内供奉的三清神像，宝相庄严，却冷漠如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沈家的二小姐，也不再是那个为家族荣耀而活的棋子。
　　她是大裕王朝的圣女，有更高的责任，肩负王朝的福祸，可这是不是又是另一个牢笼呢，而自己是不是又变成了另一颗棋子呢。
　　她的手在袖子底下紧紧握拳，强压着情绪控制理智，“那么”沈青筠顿了顿，继续说道，“师父，我应当如何履行圣女的职责呢？”
　　“你且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开始，我变教授你圣女的职责。”玄机子神情舒展，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夜幕降临，沈青筠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往昔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母亲庄重克制的模样，父亲严厉的教导.，幼时天天困于院中学习的场景。
　　这一些过往并不开心，而被家族抛弃更让沈青筠感受到冰冷刺骨，无助到了极点。
　　她从未如此肆无忌惮的，任泪水浸湿衣襟。这一夜，那个循规蹈矩、隐忍顺从的沈二小姐死去了，而一个被迫踏上修行之路的圣女，不知接下来前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