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月光》东昕鱼

17、值得

　　展览开幕后的庆功宴在画廊顶楼的露天平台举行。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叶阡被簇拥在人群中，接受着来自各方的祝贺。但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寻找着那个安静地站在角落的身影。

　　司尧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略显稚嫩却已初具棱角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他拒绝了所有的敬酒，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叶老师，恭喜。”江辰端着酒杯走过来，语气真诚，“你很幸运，有这样一个忠诚的支持者。”

　　叶阡顺着江辰的目光看向司尧，轻轻点头：“是的，我很幸运。”

　　江辰深深地看了叶阡一眼：“你看他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叶阡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想要否认，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宴会进行到一半，叶阡终于从人群中脱身，走向一直安静等待的司尧。

　　“累了吗？”叶阡轻声问。

　　司尧摇摇头，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看你成功，比什么都值得。”

　　这句话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真诚，让叶阡的心轻轻颤动。

　　“你的手，”叶阡的目光落在司尧依然缠着绷带的右手上，“还疼吗？”

　　司尧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早就不疼了。”

　　叶阡轻轻拉过那只手，指尖抚过绷带的边缘：“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为我受伤。”

　　司尧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低头看着叶阡触碰自己的手，声音有些哽咽：“为你，值得。”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叶阡心中那扇紧闭的门。这个少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我们回家吧。”叶阡轻声说，依然没有松开司尧的手。

　　司尧惊讶地抬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现在？可是宴会还没结束……”

　　“最重要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叶阡微笑了一下，拉着司尧向出口走去。

　　回家的车上，两人都异常沉默。司尧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开车的叶阡，眼神中混合着期待与不安。

　　“叶阡，”最终，司尧鼓起勇气开口，“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叶阡目视前方，声音平静：“哪里不一样？”

　　“你看我的眼神……”司尧轻声说，“还有，你牵了我的手。”

　　叶阡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没有立即回答。直到红灯亮起，车稳稳停下，他才转向司尧。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叶阡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关于你，关于我，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司尧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我一直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责任和愧疚。”叶阡继续说，目光坦诚，“但当你为了保护我而不顾一切时，我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绿灯亮了，叶阡重新启动车子，没有再说话。但司尧的心已经狂跳起来，这是叶阡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谈论他们的感情，没有闪躲和回避。

　　回到家，叶阡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书房或卧室，而是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他说，“我们谈谈。”

　　司尧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张力。

　　“这些天，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叶阡开口，声音温和，“你的成长，你的担当，你毫无保留的付出……这些都让我很震撼。”

　　司尧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我知道，”叶阡轻轻点头，“而这正是最打动我的地方。你不是出于义务，而是出于真心。”

　　司尧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所以……你不再把我当孩子看了吗？”

　　叶阡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头：“不，我依然认为你比我年轻，经验不足。但这不再是我拒绝你的理由。”

　　这句话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像是一首等待已久的乐章终于奏响。

　　司尧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你……你是说……”

　　“我是说，”叶阡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底很久的话，“我愿意尝试，司尧。尝试以一种新的方式看待你，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司尧像是被定住了，久久无法反应。当他终于理解叶阡话中的含义时，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是真的吗？”司尧的声音颤抖着，“我不是在做梦吧？”

　　叶阡伸出手，轻轻擦去司尧脸上的泪水：“是真的。但我们必须慢慢来，一步一步来。你能理解吗？”

　　司尧急切地点头，抓住叶阡的手贴在脸颊上：“我能等，多久都能等。只要你不推开我，只要你给我机会……”

　　叶阡感受着掌心的湿润，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软。

　　“我不会再推开你了，”叶阡轻声承诺，“但你必须答应我，不再为我冒险，不再伤害自己。”

　　司尧用力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叶阡看着这样的司尧，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他轻轻将司尧拉入怀中，感受着那个年轻身体的颤抖。

　　这个拥抱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不再是安慰，不再是责任，而是两个真诚的心的靠近和接纳。

　　司尧在叶阡的怀中低声啜泣，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等待都哭出来。叶阡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他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衬衫。

　　不知过了多久，司尧的哭泣渐渐停歇。他抬起头，眼睛红肿，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

　　“叶阡，”他轻声问，“我能吻你吗？”

　　叶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司尧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吻很轻，很小心，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司尧的嘴唇微微颤抖，带着泪水的咸味和青春的炽热。叶阡没有回避，而是温柔地回应着，感受着心中那道冰墙彻底融化的声音。

　　当他们分开时，司尧的脸上泛起红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

　　“这不是梦，”司尧喃喃自语，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真的不是梦。”

　　叶阡看着这样的司尧，忍不住笑了。那个总是带着阴郁和执念的少年，此刻看起来如此单纯，如此快乐。

　　“去洗个脸吧，”叶阡轻声说，“然后好好睡一觉。这些天你太累了。”

　　司尧点点头，站起身，却又迟疑地回头：“明天……一切还会一样吗？”

　　叶阡明白他的担忧。他走上前，轻轻抚摸司尧的头发：“会的，我保证。”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司尧的眼睛再次湿润。他抓住叶阡的手，在掌心印下一个轻吻，然后转身跑向浴室。

　　叶阡站在原地，感受着掌心残留的触感，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平静。那些日夜折磨他的矛盾和挣扎，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那一夜，叶阡睡得格外安稳。而司尧，则在客房里辗转反侧，时而哭泣时而微笑，不敢相信梦想成真。

　　第二天清晨，当叶阡走出卧室时，发现司尧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餐桌旁。

　　“早安。”司尧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叶阡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柔软。他走上前，轻轻拥抱了司尧：“早安。”

　　这个自然而亲昵的举动让司尧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他回抱住叶阡，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我好怕昨晚只是一场梦。”

　　“不是梦，”叶阡轻声说，“但我还是要重申，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慢慢来。”

　　“我知道，”司尧急切地点头，“我会很耐心的，我保证。”

　　早餐时，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不再是沉默和尴尬，而是一种微妙的温馨和亲密。司尧时不时偷偷看叶阡，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爱意和喜悦。

　　“今天有什么安排？”叶阡问。

　　司尧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我……我本来打算去学校，但如果你需要我陪你……”

　　“去学校吧，”叶阡温和却坚定地说，“你的生活不能只有我。”

　　这句话让司尧的眼神暗了暗，但他很快点头：“你说得对。我下午就回来。”

　　送走司尧后，叶阡独自坐在工作室里，面对画布却无法下笔。他的心中杂糅了各种情感。

　　对未来的不确定，对司尧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和释然。

　　他不再需要压抑自己的感情，不再需要为每一次心动而自责。这种自由的感觉，既陌生又美好。

　　下午，司尧准时回到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切地寻找叶阡，而是安静地坐在客厅写作业，偶尔抬头看向工作室的方向，眼神温柔。

　　傍晚，叶阡走出工作室，在司尧身边坐下：“作业做完了吗？”

　　“快了，”司尧放下笔，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我能……靠着你一会儿吗？”

　　叶阡看着司尧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涩。他伸出手，将司尧揽入怀中：“你不用每次都询问，司尧。”

　　司尧在叶阡的怀中僵住，然后缓缓放松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只是……还不习惯。”

　　“我们都不习惯，”叶阡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但我们会慢慢习惯的。”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叶阡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挑战还很多。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愿意相信，这份跨越了界限的感情，值得他去尝试，去珍惜。

　　而司尧，则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宁。多年的等待和痛苦，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真爱，从来不需要界限来定义。它只需要两颗真诚的心，勇敢地靠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