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月光》东昕鱼

18、我爱你

　　艺术圈的暗流比叶阡想象的要深得多。

　　抄袭风波平息后不久，新的麻烦接踵而至。一位名叫卢总的画廊老板，因为叶阡拒绝与他独家合作而怀恨在心，开始在各种场合散播叶阡的谣言。

　　起初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道消息，叶阡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很快，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

　　“叶老师，马总那边的人今天又来了，”小林忧心忡忡地汇报，“说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就让我们的新展办不下去。”

　　叶阡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疲惫。他厌倦了这些无休止的争斗，只想安静地创作。

　　“让他们去说吧，”叶阡淡淡地说，“清者自清。”

　　但司尧的反应却激烈得多。每次听到马总的名字，他的眼神都会变得冰冷，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的幼狼。

　　“我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司尧不止一次对叶阡说，“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叶阡总是摇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司尧。”

　　然而，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雨夜，叶阡在工作室加班到很晚。司尧原本在家等他，但一直联系不上叶阡，便决定去工作室看看。

　　就在离工作室不远的一条小巷里，司尧看到了让他血液冻结的一幕——三个彪形大汉将叶阡围在中间，推推搡搡，语气凶狠。

　　“最后一次警告，叶先生，”其中一个人说，“要么跟我们马总合作，要么就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叶阡站得笔直，声音冷静：“请转告马总，我不会接受。”

　　那人冷笑一声，抬手就要挥向叶阡。就在这一瞬间，司尧像一道闪电般冲了过去。

　　“别碰他！”司尧怒吼着，挡在叶阡面前。

　　那三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都愣了一下。趁这个机会，司尧拉起叶阡就想跑，但其中一个人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司尧的胳膊。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叶阡后来回忆起来都像是慢镜头回放——一个人掏出小刀挥向叶阡，司尧想都没想就用手臂挡了上去，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司尧！”叶阡的惊呼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凄厉。

　　那三人见伤了人，也慌了神，骂骂咧咧地迅速逃离了现场。

　　叶阡顾不上追他们，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司尧。雨水混合着血水，在司尧苍白的脸上流淌。

　　“你怎么样？”叶阡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司尧勉强笑了笑，声音虚弱：“没事……不疼……”

　　这显然是谎话。他的嘴唇已经失去血色，整个人都在发抖。

　　叶阡迅速脱下外套，用力按在司尧的伤口上止血，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司尧一直看着叶阡，眼神专注得仿佛这是最后一眼。

　　“别怕，”司尧轻声安慰他，“我保护你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叶阡的心脏。他看着司尧不断渗血的伤口，看着那张因疼痛而扭曲却依然对他微笑的脸，心中的某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傻子……”叶阡的声音哽咽，“谁要你保护……”

　　司尧还想说什么，但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话。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司尧的伤口缝了十二针，失血过多，需要住院观察。

　　叶阡守在他的病床前，一夜未合眼。他看着司尧沉睡的脸，看着那缠满绷带的手臂，心中翻江倒海。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保护自己的艺术理想，保护司尧的成长，保护那些他认为重要的界限和原则。

　　但今夜，当司尧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下那一刀时，他才意识到，这个他一直试图保护的少年，早已经成长为了能够保护他的人。

　　而这种保护，不是出于责任，不是出于义务，而是出于最纯粹的不顾一切的爱。

　　天快亮时，司尧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叶阡，当看到叶阡守在床边时，他明显地松了口气。

　　“你一直在这里？”司尧的声音沙哑。

　　叶阡点点头，递给他一杯水：“感觉怎么样？”

　　“还好，”司尧喝了一口水，然后急切地问，“你呢？他们没伤到你吧？”

　　这种时候，他首先关心的还是叶阡的安危。

　　叶阡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轻轻握住司尧没受伤的那只手，声音低沉：“我没事。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尧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闪过惊讶，然后是温柔的暖意：“我不知道……身体自己就动了。”他顿了顿，轻声补充道，“我不能看着你受伤，叶阡。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这句话说得那么平静，那么理所当然，仿佛为了叶阡去死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叶阡的呼吸一滞。他看着司尧清澈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执着，终于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他缓缓站起身，俯身靠近司尧。在司尧惊讶的目光中，叶阡轻轻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不同于他们之前那次的试探和青涩。它温柔而坚定，带着叶阡所有的情感和挣扎，所有的克制和释放。

　　当叶阡终于抬起头时，司尧已经完全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叶阡，像是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司尧的声音颤抖。

　　叶阡深深地望着他，眼中是司尧从未见过的柔软和坦诚。他轻轻叹息，唇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我大概……也疯了。”

　　这句话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病房里炸开。司尧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他难以置信地摇头：“你说什么？”

　　叶阡的手指轻轻抚过司尧的脸颊，为他擦去滑落的泪水：“我说，我大概也疯了。明知道这样不对，明知道前路艰难，却还是控制不住地……”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轻声说：“控制不住地爱上了你。”

　　司尧的呼吸骤然停止。他死死地盯着叶阡，像是怕一眨眼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这是真的吗？”司尧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是在安慰我？不是因为我受伤了才……”

　　“不是，”叶阡坚定地打断他，“我早就该承认了，只是我一直不敢。”

　　他坐在床边，依然捧着司尧的脸，目光温柔而坦诚：“从你为我挡下那一刀的那一刻起，我才明白，有些感情是压抑不住的。责任、界限、对错……所有这些我一直在乎的东西，在可能会失去你的恐惧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

　　司尧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抬起没受伤的手，紧紧抓住叶阡的衣袖，像是怕他跑掉。

　　“你说你爱我……”司尧哽咽着重复，“你真的这么说……”

　　“是的，我爱你。”叶阡毫不犹豫地承认，“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只是我不愿意面对。”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让司尧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尽管眼泪还在流淌，但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明亮，那么纯粹，几乎刺痛了叶阡的眼睛。

　　“再说一遍，”司尧恳求道，“求你了，再说一遍。”

　　叶阡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擦去司尧的泪水，柔声说：“我爱你，司尧。不是作为监护人，不是作为替代品，就是作为叶阡，爱着你。”

　　司尧猛地扑进叶阡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叶阡的衣领，但他毫不在意，只是轻轻回抱着司尧，小心避开他的伤口。

　　“我等了这么久……”司尧的声音闷在叶阡的肩头，“终于等到你了……”

　　叶阡轻抚着他的背，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是的，这条路不容易，他们会面对无数的非议和挑战。但至少在这一刻，他选择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司尧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抬起头，眼睛红肿，却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吻我，”司尧轻声要求，“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叶阡微笑着，再次俯身吻上他。这一次，司尧热情地回应着，没受伤的手臂紧紧环住叶阡的脖子，像是要将他永远锁在这个吻里。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都微微喘息着，脸上带着红晕。

　　“疼吗？”叶阡担心地查看司尧的伤口。

　　司尧摇摇头，笑容灿烂：“一点都不疼。就是疼也值得。”

　　叶阡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那你的安全呢？”司尧反问，“如果你受伤，我会比死还难受。”

　　这句话说得那么自然，让叶阡无法反驳。他轻轻握住司尧的手，十指相扣：

　　“那我们就都好好的，谁也不受伤。”

　　司尧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这是承诺吗？”

　　“这是承诺。”叶阡坚定地说。

　　窗外，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柔软的光。

　　叶阡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那些他曾经坚守的界限已经被彻底打破，那些他曾经恐惧的未来已经到来。

　　但看着司尧幸福的笑容，他发现自己不再害怕。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它来得不合时宜，打破所有规则，却依然值得为之疯狂。

　　而叶阡，终于愿意承认，他也疯了。为了这个不顾一切爱着他的少年，疯得心甘情愿。